“徒儿现在这样不好吗?徒儿更强了、能保护师尊了,也依然爱着师尊,师尊为何非要让徒儿恢复以前?”
万念归静默,她不怨宫迟变成这样,不怨他将她锁在这里,事实上宫迟变成什么样她都不在乎。
从宫迟入她门下起,她就永远都不会放弃自己的徒儿,即使他入了魔。
可是,她怕了。
“我怕了,阿迟。”
宫迟停留在万念归脸上的手一顿,他的师尊竟然也有怕的时候,“师尊怕什么?”
“怕你死,怕你走上焕尤的老路。”
泪水从万念归的眼角滑落没入宫迟的指缝,滚烫如火。
“徒儿不是焕尤,徒儿只想要师尊平安。”宫迟抹去万念归的泪。
“可你现在的行为无一不在复刻焕尤当初走过的路。”
万念归见过焕尤,刚开始的焕尤是天山仙界意气风发的天才少年郎,后来他入魔了,要创造什么完全自由的世界。
靠吞噬其他东西修炼、招募七界魔修建立自己的王朝,向其他仙界起兵准备一统七界,整个七界民不聊生,最终被七界联合推翻镇压。
宫迟跟焕尤当初的区别只有理由不同,宫迟是为了保护她想将七界变成一座受他掌控的安全牢笼,可这跟焕尤想建立自己的自由王朝有什么不同?
“徒儿不会变成那样。”宫迟看着万念归神色坚定。
万念归闭上眼睛,叹了口气,当初那个在天山仙界灼灼生辉的焕尤,应该也没想到自己最后会变成一个双手沾满鲜血,让七界生灵涂炭的魔头。
“阿迟。”万念归再次睁开眼睛轻声呼唤宫迟。
“我在。”
万念归慢慢朝他靠近,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轻轻地环抱住了他。
“没关系的阿迟,我不用你的保护,我不需要什么高塔,也不怕面对未知的敌人,你现在变成这样也不要紧,我只求你不要与七界为敌,那样你变不变回以前的样子都不要紧。
“你永远是我的阿迟,我很怕、怕你落得跟焕尤一样的下场,我失去的人已经很多很多了,不能再失去你。”
万念归的怀抱很轻很轻,声音也很轻很轻,轻到宫迟觉得不真实,他能感受到她的不安无助。
肩头有滚烫的泪水滑落,从肩头缓缓滑落到后背,从滚烫到冰凉。
他没有说话,万念归仍旧在低声诉说,“我们可以一起去救出子谦他们,一起调查神秘人是谁,一起让七界恢复成原来的样子,到时候九幽神君谁爱当谁当。
“我们可以去江南看花,去极北看雪、去大漠吹黄沙,累了就找个地方安家,我们开个菜馆,你主厨生意定很好,我负责收钱……”
“师尊管钱的话,我们可能连买菜的钱都会被人坑掉。”宫迟幽幽插话。
“哪有……”万念归嘟囔。
“能生个孩子吗?不、很多很多个。”宫迟回抱住万念归。
万念归身子一僵,有些为难,“可是我听说生孩子很痛,我看过人生孩子可吓人了!要是生的话也不是不行,一个、一个就够了。
“一个也够麻烦的了,我小时候总不爱着家,还喜欢揍人,你也不喜欢琴棋书画这类娴雅一些的东西,你说我俩的孩子得多闹腾?
“你师祖以前跟我说过,他把我带大头发活生生气白了一半……”
万念归喋喋不休,宫迟环抱着她的手臂越收越紧。
他知道万念归说的话是真心的,她若是想骗他然后趁机入侵他精神之海的话,一切都会顺着他。
如今这么为难,是真的很认真在思考以后的事。
“阿迟,疼。”
万念归的喋喋不休戛然而止,宫迟抱得太紧了,她喘不过气来。
宫迟深深地吸取着那令他发狂的幽香,慢慢地松开了手。
万念归听到他沉沉的声音自耳边传来,“若师尊以前跟徒儿说这些话该有多好。”
这是他以前梦寐以求的生活,是做梦都不敢梦到的情节。
万念归身子一僵,良久之后抱着宫迟的双臂无力垂落。
“你还是不肯放弃。”
“徒儿不能再失去师尊了。”宫迟的声音在万念归耳边坚硬如铁。
“徒儿要师尊活着、一丝一毫的危险都不能有,即使那样会让师尊失去自由,即使不能跟师尊过那种安稳的生活,即使徒儿……
“万劫不复!”
良久,寂静的夜里传来一声叹息。
后来一段时间万念归听了碧莲的话,每天早早起床梳妆打扮,她不擅长上妆便只涂了个口脂,即使如此走在路上也能让那些刚进九幽神宫的人望着她的背影看很久很久。
她每天梳妆好之后便坐在屋内等宫迟来,宫迟刚开始几天有时候来的早,有时候来得晚,等他后来意识到万念归是刻意在等他之后,就变成了他每天早早在她房外等她出来。
万念归问过他整天来来回回那么麻烦,为什么不在坐云殿住下,可他怎么会不明白她的心思?
他不敢,师尊无时无刻不在撩拨他的心弦,若是待在师尊身边这根弦说不定哪天都绷断了。
师徒俩很长一段时间都跟寻常的道侣一样结伴出行,万念归似乎已经不在乎别人的眼光,大大方方牵着宫迟闹着让他带去这看看那看看。
那座他要用来困住万念归的高塔正在一日日完善,六界那些人上次被他打跑之后很长时间没有再来。
宫迟都差点以为万念归要安安分分跟在他身边了,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