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国全弯腰抓住白鸽的肩膀:“白鸽,我有一个重大的决定。”
白鸽不以为然,笑笑说:“你哪次的决定不够重大。”
有的决定,甚至能吓得她几天睡不好,天天为张国全担心,生怕他在外面出事。
“不,和以前那些相比,这次才是重大决定。”张国全说的很认真:“我想给建民哥说个媳妇。”
“啊?”白鸽惊讶了一下,她和花婶是一样的反应,或许村里每个人听到这话以后,都会有这种反应。
在大多数人的认知中,村里有不少打光棍的汉子,无一例外都是家里穷的揭不开锅,说不上婆娘,但要说到一点,哪怕所有人都娶上媳妇了,杨建民也得排到最后一个。
年龄,家境,坐过牢的名声,都在那摆着。
杨建民注定是要孤独终老的,这是他的宿命,村里的每个人都看到了杨建民的一生。
无人陪伴,无人养老,那么生命的最终,便是破席一卷,扔到荒沟沟里去。
“你怎么竟生出一些古怪点子?”白鸽知道,一旦张国全做出某个决定的时候,一定是让人震惊又无法理解的,这一次更加如此。
“我也觉得这种想法有些不现实了,你不知道……”张国全说到这先是顺着墙头看了一眼杨建民家,然后压低声音说:“建民哥,很可能喜欢上柳小禾了。”
“这怎么可能。”白鸽当即否认:“你别瞎说,被人听了不好,建民哥比小禾大了多少,再说,小禾可是高材生,哪里能……”
哪里能看上杨建民这句话,白鸽没好说出来,杨建民人是挺好,可关键这种事,不是人好就成了,无论哪一点,两个人压根不般配,也就绝不可能成。
柳小禾也根本没有这方面意思。
张国全当然知道这一点:“是,他俩肯定不般配,但是我们应该换个角度考虑问题,咱不管柳小禾哪一点吸引到建民哥了,咱只说一点,建民哥渴望被人关爱,这一点总没错吧,当然,我对建民哥也不错,那总归是男人之间的友情,这女人的感情,总得填补上吧。”
张国全的话,让白鸽细细思考起来,过了好半晌,她才赞同的点点头,同时又很担心:“可是,花婶能办成吗?”
张国全倒不在意这一点,他认为凡事不能只去空想,迈出去第一步,才有希望。
“试试,不试试怎么知道,万一月老手里有段姻缘呢,我相信月老,要不然也不会牵上我和你。”
白鸽浅笑,她只相信张国全,抬头看看天上的月老。
月亮如磨盘一样,映的整个院子白茫茫的,更映的,她清纯的脸庞,如水雾般荡漾。
一帘疏影,月在花梢。
时而绯红,时而浅吟……
随着张国全的一声低吼,夜,彻底安静了下来。
这一夜,张国全枕着白鸽的胳膊,床头是一片月色,睡的极其安稳。
……
三天后,张国全再次来到县委的家属院,有过上次的记忆,便能大概摸清方向了。
春日里的家属院,同上次来不一样,两边行道树抽出的嫩叶挂在枝头上,翠绿翠绿的,花园里五颜六色的花朵,争相开放,终于不再是那种压抑的肃穆感觉了,平白的增添了一种活力感。
在这三天里,村民们组织了三次上访,无一例外,没有达到想要的结果。
张国全觉着差不多了,便想来找退休的吕来喜书记。
循着吕来喜家的方向,张国全还没走到楼底下,竟然意外的碰见了正在散步的吕来喜。
确实很意外,他都生怕这次和上次一样,再吃了闭门羹。
那这样就算是直接将吕来喜堵在了路上,由不得对方不见他了。
吕来喜退休之后,精气神倒是活泛了起来,面色红润,见到张国全时,竟然没有惊讶,好像料到他会来一样。
“老书记,我来看您了。”张国全主动打招呼。
吕来喜打眼瞥了一下,而后说道:“难得还有人挂念我这个老头子。”
“老书记,您可一点都不老,看上去比大小伙子还有精气神。”张国全说的是奉承话,但也是实话。
吕来喜听的很是受用,毕竟哪个老人都不想输给小伙子。
“走吧,陪我这个老头子附近转转。”
张国全心里稍稍松了口气,来之前,他还担心吕来喜会有不好的态度,现在看,倒是没有拒人干里之外。
其实张国全心里很清楚,吕来喜这副温和的态度,跟他最近在负责的古城项目脱不开关系。
苏锦城是吕来喜着重培养的人,古城项目是苏锦城的政绩工程,张国全又在负责古城项目,通过这个连带关系,吕来喜自然对他是一副好态度。
这是个切入点,吕来喜在前面走,张国全稍微靠后一点,主动聊起古城项目的事。
从古城相应的历史文化,以及古城的外观构造,他是边走边说。
吕来喜也非常有兴趣,时不时的问上两句。
漫步下来,一直走个没停,而吕来喜的步子又跨的很大,张国全已经感觉到后背开始热到冒汗了。
能看出,吕来喜对古城项目寄予了很大的希望,聊了这么多,吕来喜没有一丝不耐烦的神情,相反到最后,都是吕来喜主动发问。
见吕来喜逐渐进入状态,张国全开始有意无意的走在了吕来喜前头,投入进去的吕来喜,并没有察觉出异样。
没过多大会,两个人竟然不知不觉的走出了县委家属院。
家属院就在县政府的后头,有一个西门,两人就是从西门走出去,再向南走,走了大概几百米,是一个丁字路口,面前是县政府门前的一条大路,左手往东便是政府的大门口。
站在路口,张国全先停了下来,吕来喜不知不觉的也停在那里:“我知道古城项目离不了你在背后的付出,古城项目对锦城来说很重要,所以,我希望,就当是请求,你为的不是锦城,而是整个平山县,我请求你一定要好好完成这个项目。”
“放心吧老书记,这是我的职责所在。”张国全说话时,眼睛有意无意的往政府门口瞥去。
吕来喜自然是注意到了,他不注意也不可能,政府门口正有一波人高喊着要见方县长,请县里给个公道。
其实吕来喜知道张国全是故意把他领到这的,但是他也没有打破张国全的那点心思,故作疑惑的问:“这些人,是在干什么呢?聚在政府的大门口,大喊大叫的,也太不像话了。”
那群人,张国全当然认识,杨家庄那些被矿场辞退的村民,今天已经是第四天来了,和前三天一样,不会讨到任何结果,很快就会被劝说走。
张国全简单的向吕来喜讲明了那些人的情况,吕来喜笑笑说:“你今天见我的目的,应该就在这吧。”
张国全没有否认,刚见到吕来喜时,他怕冒失没敢直接提,等到两人慢慢拉近关系,张国全才不经意的把他带到这里,与其去说,不如直接让他看看现场的情况。
吕来喜虽已退居二线,可他对平山县自始至终都是有感情的,对这种曲解政策的做法,自然很愤怒,看向政府门口的村民,生气的说:“简直是胡来。”
他在说方县长胡来,还是说村民胡来,张国全竟然一时没听出来。
只能硬着头皮请求道:“这件事直接关系到杨家庄每个村民的利益,矿场想要从杨家庄彻底剥离出去,对杨家庄的现在和将来都是一个巨大的损失,我恳请老书记能替杨家庄的百姓主持公道。”
张国全说的很真诚,可看吕来喜沉默不语的样子,好像没并有打动吕来喜,难道这次,又白来了?他和杨建民的计划,要落空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