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见
另一侧约莫五、六十步远的地方,一支约莫二十人的队伍,正在朝着自己的指挥位置,以一种极其刁钻的角度,斜插过来。
张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更难以想象对方是如何从汉军防线,一路悄无声息的杀到了自己的侧向五、六十步远的地方。
“这”
“这怎么可能?”
张饶神色木然地顿了顿,脸上写满了不敢置信,但他已经来不及思考对方是如何办到,只能当机立断,铿锵下令:
“快!给我拦住此贼,大军徐徐后撤,不可自乱阵脚。”
“诺。”
传令兵欠身拱手。
随后,他举起张饶的令旗,在空中挥舞起来。
咚!咚!咚!
咚咚—!
气势磅礴的战鼓声跟着响起,但青州黄巾各方阵却不能应旗而动,因为后方的兵马已经被徐晃等骑兵偷袭,尤其是军中旗手,更是死伤无数。
只有集中在张饶附近的一些黄巾方阵,能够应旗随行,开始保持阵型,缓慢撤军,但如此这般行事,俨然便与其余方阵,产生了错层。
噗!
许褚一刀劈死个黄巾士卒,凛冽的目光掠过层层叠叠的戈戟之林,落在徐徐后向撤退的黄巾大纛旗上,不自禁嚼啐了一声:
“杂碎,张饶贼子要跑!”
“弟兄们!”
许褚扯着嗓子,厉声呼喊:“随本将军强袭突阵,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张饶老贼诛杀,否则贼必再来,战事不绝。”
“杀—!”
众将士齐声山呼,瞬间将战意推向了巅峰。
许褚左手拎着双弧盾,右手举着寰首刀,脚踏诡异步伐,在庞大的黄潮中不断辗转腾挪,疯狂的挥动着手中的寰首刀,不停的收割着青州黄巾廉价的性命。
他身旁的汉军士卒虽然少,但却尽皆是亲卫军中伍长、什长、都伯之类的悍卒,他们各个骁勇善战,出手便是杀招,毫不拖泥带水。
在他们的掩护下,两侧前来阻击的青州黄巾,根本触碰不到许褚分毫,而许褚仅仅需要兼顾前方即可,杀敌效率大幅度提高。
噗!噗!噗!
彷佛仅仅只是一瞬,彻底爆发战斗力的许褚,如同一头人型凶兽似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前疯狂突进。
尽皆身穿重甲的亲卫军士卒,彷佛涌动在土黄色浪潮中的火龙,密集的黄巾军阵,竟不能阻挡许褚小队分毫。
兵锋所至,矛戈盾甲无不碎裂,兵卒将校无不披靡,虎痴许褚率锐士突进,身前黄巾军如割麦一般倒下。
近一点!
又近一点!
更近一点!
双方距离在不断的拉近,正在徐徐撤军的张饶,吓得眼珠子都快瞪爆了,眉目之中是遮掩不住的恐惧,甚至连齿缝间,也透着淡淡的惊惧。
“拦住他们!”
“给我拦住他们!”
张饶抬手指向许褚这支小队,不停地招呼着身旁的黄巾力士。
这支小队尽皆是张饶亲自挑选出来的勇士,他们负责的便是张饶的安全,如今得到命令,便立刻前往阻击许褚。
在许褚接连冲破数部的阻截以后,前方忽然杀来一群黄巾抹额的悍卒,他们身上穿着土黄色的衣袍,手里拎着的,全都是精铁锻打的寰首刀,还配有汉制的双弧盾。
单从装备上而言,许褚便知这支黄巾队伍与此前不同,绝对是精锐中的精锐,只有真正突破了这层阻击,才有诛杀张饶的可能。
“挡我者死!”
许褚虎目圆睁,发出猛然一声长喝。
随即。
他箭步猛冲在前,一个野蛮冲撞,直接将前方的黄巾力士撞飞,巨大的力量令黄巾贼子倒卷而出,蓬蓬蓬,接连撞倒三、四人,方才重重摔落在地。
可是
许褚的进攻压根不算完!
趁此机会,他迈着流星大步往前攻,掌中的寰首刀斜刺里窜出,宛如妖异的红芒乍现,精准地刺穿了面前黄巾的脖颈。
扑哧!
抽出时画出一道弧形,一股血箭喷出,黄巾力士双目圆睁,瞪如铜铃,随即轰然倒地,彷佛他至死都不敢相信,自己尚未来得及出手,便被对手轻易斩杀。
许褚再次向前踏出一步,左右两侧有寒芒乍现,但他却是浑然不惧,举盾格挡前方劈开的寰首刀时,左右两侧的亲兵已然跟上。
笃!笃!笃!
刀锋劈在双弧盾上,发出一阵沉闷的声音。
许褚率先使出一股震力,磕开盾牌上劈落的刀锋刹那,举步向前之际,寰首刀随身而动,抡出一道如月的寒芒。
阻截许褚的黄巾力士根本来不及反应,悲惨地嚎叫了一声,整个头颅,竟然直接被许褚斩了下来,鲜红的汁液从其脖颈处激扬而起,足足三尺有余,宛如泉涌!
下一个瞬间,无头的黄巾尸体轰然倒下,冲天飞起的头颅同样凌空旋转数圈后,跌落在尘埃之中,那眉眼中依旧保留着生前最后一霎的惊恐、震骇!
“喝—!”
眼瞅着越来越多的黄巾力士涌来,许褚一手双弧盾,一手寰首刀,傲然屹立在血泊之中,发出震碎人心的一记嘶吼。
这一声嘶吼!
彷佛口中迸出春雷,舌尖震起霹雳。
别说是寻常黄巾士卒了,就算是涌来的黄巾力士,也不由地被这一声怒吼震碎了心神,集体出现了短暂的愣怔、惊惧。
其中一个黄巾力士竟当场吓破了胆,哇地喷出一口二十年的老血,随即扑通一声,栽倒在地,被后方奔来的黄巾,踩成了肉泥。
许褚浑身浴血,凶神恶煞般的模样,宛如烙印一般,烙在了众黄巾力士的心灵最深处,不管此战能否活下来,都将成为他们心中永远的噩梦。
这一声嘶吼,即便是正在溃逃的张饶,也不由地为之一愣,他下意识瞥向许褚,方才还在五、六十步远开外的他,现在竟然只剩下了三、四十步,简直不可思议。
“走!”
“快走!”
“切莫恋战,不可停留!”
张饶大声地呼喊,两条腿不停地拼死夹着马腹,坐下战马吃痛,昂首嘶鸣不绝,奋力地向前狂奔。
前方猝不及防的黄巾士卒,竟被张饶坐下的战马接连撞倒五、六人,方才如同波开浪裂,自动让开一条小路,以供张饶逃命。
双方距离竟再一次被拉大!
这一幕被汉军中军楼橹之上的陈宫尽收眼底,他皱着眉,瞪着庞大的黄巾:“该死!张饶这无胆鼠辈,竟然不惜杀害本方士卒,也要逃跑。”
“公台别急。”
然而,刘铄却是始终镇定,面上浮出一抹淡淡的笑容:“放心吧,咱们既然出手了,就绝不可能让张饶轻易逃走。”
“可是”
话锋一转,陈宫抬手指向战场,分析道:“主公,典韦杀敌太快,没有争取到足够的时间给许褚,现在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拉越大,想要诛杀张饶,实在是太难了。”
“您再瞧徐晃、程银的队伍,他们已经被青州黄巾的粮车阻隔,根本来不及完成合围,这样下去,只怕张饶真的要逃走了。”
不得不承认。
单从目前战局的发展上判断,的确如陈宫所言,战役虽然打赢了,但却未必能够达到诛杀张饶的战略效果。
若当真如此,张饶必定会卷土重来,届时张饶麾下的兵马依旧有百万之众,而本方汉军的兵力,却要被不停地消耗,直至殆尽。
这绝对是陈宫不愿意看到的!
可是
此刻的刘铄依旧保持绝对的淡定,他凝视着正在溃逃的庞大黄潮,长舒了口气,扭头瞥向陈宫,轻声提醒道:
“公台,你难道忘记了吗?咱们还有一支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