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外的条件?”
闻听此言,张饶整个人都懵了,两道浓眉拧成了麻花,双眸中透着一股不敢置信,却又无可奈何的感觉。
“恩。”
管亥艰难地点了点头:“的确如此。”
张饶下意识攥紧了拳头,忿忿而言:“是何条件,说来听听。”
管亥神色忧忧,欲言又止:“条件倒是简单,只不过”
张饶愈加感觉事有蹊跷,再次逼问:“你倒是说呀,只不过如何?若是刘铄开出的条件太过分,大不了咱们不答应便是,即便与之鏖战,亦有五分把握。”
管亥心知瞒不过此事,也不应该隐瞒,终究还是如实回答:“刘铄开出的条件,是要咱们拿你我二人的性命,来换取百万青州黄巾的生计。”
“什什么?”
张饶萧的心口处就如同被打进了粗粗的楔子,阻住了所有的血液回流,整张脸苍白如纸,如同冰人般呆呆僵立:
“拿你我二人的性命,来换取百万青州黄巾的生计?”
“恩。”
管亥肯定地点了点头,一双眸子紧盯着骇然中的张饶,不肯放过他面上任何的表情波动,以此来判断对方内心真正的想法。
但见
张饶面皮上的肌肉不受控制般的抽动了几下,双眸瞳孔放大,写满了骇然,明显被这样奇葩的要求怔住了。
足足过去良久,张饶面色方才稍有恢复,但依旧是一脸的不敢置信:“管兄,你莫不是在玩笑否?刘铄当真提出如此无礼的要求?”
“恩。”
管亥依旧只是简单的一个“恩”字回应,但略一停顿,却又补充言道:“但这个要求倒不算无礼,而是正常要求。”
“正常要求?”
张饶气得眼珠子都快瞪爆了,反问道:“管兄,你莫不是疯了?刘铄此贼要你我二人的性命,你却还扬言是正常的要求?”
“没错。”
管亥这一路返回,思考了许久,终于对此坦然接受:“咱们毕竟有百万之中,即便将来收编成军,至少得兵二十余万众。”
“你我可是黄巾渠帅,在军中极有号召力,兖州联军加起来,也不过十余万人,刘使君收编青州黄巾,等同于收编一头猛虎。”
“若是你”
管亥一针见血,声音不带任何温度地反问道:“你可愿意收编两个足以唤醒猛虎的人否?咱们对于刘使君而言,始终是个巨大的隐患,养虎为患!”
轰隆—!
彷佛晴空一道霹雳。
直将张饶如雷轰电掣般一般,怔在原地。
他的脑子瞬间一片空白,面部表情极度狰狞,彷佛陷入了一种极度纠结的状态,不知该接受,还是应该放弃。
“我可是这”
足足沉寂了良久,张饶始终转不过这个弯来。
明明接下来就要过上吃穿不愁的好日子,但为何非要牺牲自己的性命?
当初自己之所以能成为黄巾渠帅,也只是因为别人的拥护而已,自己真的没什么野心,只是想要让弟兄们过上好日子而已。
可是
为什么自己不能与弟兄们一视同仁?
明明自己不会造反,只要给口饭吃便好!
张饶不理解,始终理解不了这样的脑回路,此刻的他几乎要癫狂,身子不停地左右摆动,颇有种坐立不安的既视感。
“管兄,我咱们咱们不可能造反的,你难道没有跟刘使君作保吗?咱们咱们不可能造反的,谁愿意过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日子?”
“我何尝没有作保。”
管亥毫不犹豫地怼了回去,声音洪亮,铿锵有力:“但对于刘使君而言,只要咱们有能力造反,便是一种罪过,他必须要将你我消灭,才能心安。”
“可是”
“没什么可是!”
不等张饶提出质疑,便被管亥直接打断:“咱们会不会造反,对于刘使君而言,其实无关紧要,他要确保的是这支队伍不会造反。”
“张兄,你明白这其中的不同吗?咱们俩身为渠帅,一呼百应,只有咱们死了,刘使君才能安心收编百万黄巾。”
“他要的是这支队伍不会造反,而不是取决于你我,所谓的绝不造反,这其中是有着极大的差别的。”
张饶彻底懵了,怔在原地,脸上的肌肉僵着,沉寂良久,方才缓缓抬起头来,双目灼灼地望向管亥:
“管兄,那你是何想法?”
“我?”
管亥深吸口气,又缓缓呼出,他显然已经仔细思考过了:“我是觉得再打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反正早晚难逃一死。”
“其实,当初与官兵作战时,管某便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了,能活到现在,原本就算是老天爷赏赐的。”
“所以”
虽然,管亥尽可能表现的坦然,面色尽可能保持平静,但言至于此,声音却依旧显得有些心虚,难以真正面对。
“所以我我我愿意接受刘使君的意见,以我的死,来换取百万青州黄巾的生计,让他们从今以后,不必再颠沛流离,饱受饥荒、灾异之苦。”
“你你竟然”
张饶一脸的不敢置信,全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扪心自问,自己没有管亥这般胸怀,更不愿意轻易舍弃自己的性命:“管兄,你莫要被那刘铄的花言巧语骗去。”
“咱们一旦选择自杀,而他却不履行诺言,为之奈何?难不成我等还能死而复活,来监督刘铄履行诺言?”
管亥深吸口气,淡然言道:“刘使君已经在我面前发过毒誓,只要咱们引颈自戮,他必保证百万青州黄巾的生计。”
“扯淡!”
张饶毫不犹豫地怼了回去:“凭什么咱们要相信他的毒誓,而他却不会相信咱们的毒誓,我张饶也愿意发毒誓,只要能解决百万黄巾的生计,此生决不造反。”
“可是”
话锋一转,张饶狞声叱问:“如此这般,刘铄可能相信?”
管亥脑子一懵:“这”
即便是他,也清楚明白,刘铄不可能相信二人的誓言,如此一来,自己凭什么相信刘铄的誓言呢?
张饶眼瞅着管亥面有惑色,立刻添了一把火道:“管兄,事情绝没你想象中那么简单,刘铄此人阴险狡诈,必不足信。”
管亥深吸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张兄,你说得不无道理,不过刘铄在东郡的确接收了数十万黑山军乡民,而且又给房子,又给田,这同样是事实。”
“扯淡!”
张饶再次怼了回去:“这不过是谣言而已,不足信,必不足信。”
管亥吐口气,略一思忖:“这样如何,咱们派人去东郡暗访,若是属实,岂不证明刘铄没有撒谎?此人的确有能力解决百万黄巾的生计。”
张饶大手一挥,狞声道:“你若想调查,便派人调查,但刘铄此人提出如此苛刻的条件,我张饶断然不能接受!”
管亥非常理解张饶的选择,轻声道:“如此说来,张兄准备与兖州联军继续作战,对否?”
张饶肯定地点点头:“没错!即便战至一兵一卒,也势必要撕开贼子的防线。”
管亥吐口气:“可是,这两天下来,若非刘铄留手,咱们的损失必定更重。”
此刻的张饶几近癫狂:“不过是数干骑兵,还有陷阵营而已,若是我军真正联合起来,岂能不是兖州联军的对手。”
“管兄!”
张饶疾步上前,双手摁在管亥的肩膀上,一双眸子死死盯着对方:“你难道忘记了刘岱?他可是死在了你的手上,那刘铄比之刘岱如何?咱们何惧之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