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阴郡,刺史府。
万潜负手立在沙盘前,盯着兖州各地官道、水路等,以便能在最短的时间,最低的消耗,将粮草运送至战场,保证军队的日常用度。
“咱们此前运送了五万石粮草,虽然够前线军队吃一段时间,但必须要在最短时间内,再运送一批物资到济北,以备不时之需。”
“此次依旧走大野泽、济水这条线,不过运送至卢县附近便停下来,将其屯于卢县,待前线战事明朗以后,再运送不迟。”
“还有”
“”
万潜正在吩咐相关郡吏事宜。
忽然,殿外响起一声疾促的传报,打破了他们的议政:
“报—!”
万潜扭头望去。
但见,从外面闯入个斥候,神色极其慌张,眼神中带着一丝淡淡的惊恐,甚至忘记行礼,便抬手指向殿外:
“军军师,祸祸事了。”
“别急,喘口气,慢慢说。”
其实,万潜原本便不看好这次与黄巾的对抗,毕竟当初他建议让刘铄去碰这个硬骨头,好来一招借刀杀人,挫一挫对手的锐气。
但很可惜
刘岱最终没有听取自己的意见,而是听从了部将王肱的意见,选择孤立刘铄,亲率兖州各郡队,与百万青州黄巾直接对抗。
而现在见斥候如此惊恐的模样,万潜实际已经猜到了结局,因此才能保持得如此淡定,能够坦然接受短暂的失利。
斥候深吸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足足缓和了良久,面色方才稍稍舒缓下来,有了一丝血色。
“可是主公首战失利了?”
见斥候缓和的差不多,万潜捏着颌下胡须,直接询问道。
“恩。”
斥候肯定地点点头:“没错,主公首战失利。”
“果然如此。”
万潜遗憾地摇了摇头,但依旧保持平静,只是继续问道:“具体战况如何,损失了多少兵马,现在何处扎营?”
“这”
斥候略显犹疑,但终于还是拱手抱拳道:“军师,根据可靠情报,主公被青州黄巾射杀,大将王肱被黄巾渠帅管亥斩杀。”
“若非徐晃率领精骑数干及时赶来,击溃了青州黄巾,或许兖州联军的损失将会过半,甚至极有可能”
“等等!”
不等斥候把话说完,万潜整个人已如雷轰电掣般怔在原地。
他瞪大了双眼,一脸不敢置信地凝视着对方:“你适才说了什么?主公被青州黄巾射杀,甚至连王肱将军也被斩杀?”
“没没错。”
斥候肯定地点点头:“的确如此。”
万潜愣怔当场,眼瞪如铃:“这怎么可能?主公可是三军主将,联军至少有十万兵马,而且尽皆是精锐,岂是青州黄巾这样的乌合之众可比!”
“军师!”
斥候再次拱手打断:“是真的,干真万确,已经反复确认过了。”
万潜的身子猛地一顿,脚下打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不可能!这绝不可能!主公怎么可能被青州黄巾射杀。”
“该死!”
万潜暗自啐了一口,怒气噌得窜到了嗓子眼里:“这仗到底怎么打的?王肱到底干什么吃的,劝主公与黄巾决战,怎能不保护主公?”
“军师,你”
“我没事!”
不等身旁人上前,便被万潜摆手制止,他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这件事暂时不可对外宣传,谁若是走漏了风声,格杀勿论。”
众州吏欠身拱手,铿锵应命:“诺。”
万潜伏着桌案,走到一旁阶前坐下,停顿良久后,试探性问道:“主公既王,其余各郡是何反应?尤其是济北相鲍信。”
斥候把手一拱,如实回答:“现在泰山郡守处于昏迷之中,鲍信带着鲁国相、任城相、东平相一起商议,似乎准备迎立刘铄为兖州牧。”
嘶—!
万潜闻听此言,只感觉一股钻心的痛淌遍全身,他下意识捂住心口,紧咬着钢牙,声音压得很低,带着股狠意:
“果然如此!”
“兖州的天要变了,没想到最终的胜者竟会是刘铄!”
与此同时,万潜脑海中浮现出自家主公把玩传国玉玺的一幕,没曾想,兜兜转转,最终却依旧回到了刘铄的手中,当真是疯刺。
难不成
刘铄当真如传言那般,乃是上天拣选之人?
否则,这传国玉玺凭什么会落在刘铄手中,即便他将传国玉玺送出去后,却又兜兜转转,最终回到了自己的手里。
这难道不是老天爷给出的明示吗?
一个极其怪异的想法,忽然浮现在万潜的脑海中,这一刹那,他忽然想清楚很多事情,似乎一切早已在冥冥之中有了定数。
“报—!”
正当万潜胡思乱想时,殿外再次响起悠悠一声传报。
万潜猛地怔回神来,抬眸望去。
但见,侍卫急匆匆赶来,欠身拱手道:“从事,殿外有自称是济北相鲍信者,说有要事求见从事,不知您可愿接见否?”
“鲍信?”
万潜不由蹙眉,一脸的不敢置信。
要知道,自己前脚方才得知前线的消息,甚至才刚想通其中的道理,鲍信后脚便已赶来,速度之快,简直令人乍舌。
“你确定是鲍信?”
万潜皱着眉,再次确认道。
“恩,没错。”
侍卫极其肯定地点点头:“的确是济北相鲍信无疑。”
万潜吐口气,缓缓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士,吩咐道:“你带他们到会客厅,我稍后便至。”
侍卫欠身拱手:“诺。”
旋即。
豁然转身,径直离开大殿。
万潜倒也没有犹豫,简单正了正衣冠,恢复恢复心情,便赶往会客厅相见。
鲍信见万潜赶来,主动起身,拱手相迎:“万从事,别来无恙啊。”
万潜面色冷峻,轻声道:“诸位有何事,不妨直言,前线的事情我已知晓。”
“这”
鲍信原本还准备兜兜圈子,但闻听此言,他反倒没了那么假动作,直言道:“既然万从事快人快语,那么鲍某便也不遮遮掩掩了。”
“如今,兖州刺史刘岱已经战死,兖州军队群龙无首,又面临强敌,我等准备推举刘铄为兖州牧,由其率领我等,继续与青州黄巾周旋。”
“今日我等前来,便是希望由万从事牵头,亲自赶往东郡,迎接刘铄,入州牧府主事,还望万从事能以大局为重,即刻出发。”
万潜深吸口气,又缓缓呼出,试探性问道:“尔等全部同意了吗?”
鲍信摇摇头,如实回答:“应邵郡守尚在昏迷中,没有确切的答案,但其余国相,已经全部同意,无人反对。”
一旁徐宴跟着附和道:“万从事,如今大敌当前,只有令刘郡守晋升兖州牧,他才能真正名正言顺地指挥战斗,希望你能同意。”
“没错。”
又有戴祈揖了一揖,轻声道:“在下深知万从事深明大义,一定会以兖州局势为重,还望从事能够成全,尽快促成此事。”
“如此!”
戴祈深吸口气,颔首致谢:“必是兖州百姓之幸,是兖州士族之幸,更是兖州全体官员之幸,还望万从事尽快决定。”
万潜直接摆手打断:“既然兖州各路诸侯已经答应,那么万某即便拒绝,怕是也阻止不了此事发生,既如此,便依尔等所言。”
“哦?”
鲍信惊诧不已,愣怔了良久,方才试探性问:“果真?”
万潜点点头:“在下会亲自率领刺史府官员,赶往东郡,迎接刘铄,入驻州牧府,但只有一个要求。”
鲍信皱眉,试探性问道:“什么要求?”
万潜吐口气,轻声道:“厚葬我家主公。”
鲍信毫不犹豫地道:“子明素来仁义,如此要求,他一定会答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