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听完羊耽的经历,蔡邕整个人都懵了。
他是怎么也不敢相信。
堂堂泰山羊氏的嫡次子羊耽,此前只是手捧圣贤书的学者,现在竟然堕落到了从事商贾的尴尬局面。
不过
真的是堕落吗
正是因为这些自诩清高的学者,放下了学者的尊严,开始为老百姓办实事,才能真正令那数十万黑山军乡民,过上安居乐业的日子。
这绝非是简单的提供粮草,修建住房,便能满足,他们要学会自力更生,才能算是真正解决了这旷世难题。
蔡邕虽然知道这件事情不简单,但他全然不敢相信,东郡的官员竟然为此拼搏至今,即便在竖碑仪式开始之前,依旧在努力解决民生。
“实不相瞒。”
羊耽深吸口气,又缓缓呼出:“蔡大家,现在的我算是已经想明白了,咱们读圣贤书的目的,不就是为了创造书中描绘的大同世界吗”
“这件事其实并不难,只是以前的圣贤都想得太过简单,他们只愿意动嘴,但却不愿意动手,总想着操控君王,为百姓服务。”
“但是”
羊耽的目光扫过繁华的富强县,面上流露出一丝淡淡的满足感:“您瞧现在的富强县,与圣贤书中的大同世界,又有何不同呢”
“若是我们能够完成开荒屯垦计划,若是我们能够坚持到秋收,那么从现在开始,富强县就算是真正进入了大同世界。”
“我已经统计过了,富强县中有三个医匠,而且目前有很多人,正在太医王阳那里学习医术,若是能把医馆修建起来,便能真正做到病有所医。”
“还有庠序”
羊耽越说便越是起劲儿,脸上的兴奋根本遮掩不住:“各乡村的庠序已经在有序的修缮,估摸着等开荒屯垦正式开始,也就差不多了。”
“一旦开荒屯垦真正开始施行,很多老百姓是顾不上家中幼子的,他们可以将其送入庠序中,既能学习先贤的知识,又能让父母安心务农,岂不两全其美”
蔡邕听得当真是愈发惊诧。
他怎么也不敢相信,率先进入大同世界的,居然会是东郡的新县。
至于濮阳等旧县,相信在刘铄的指挥下,照样可以逐渐进入大同社会,这不正是读书人一直在追求的最高境界吗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而平天下的目的,不是要辅佐君王建立集权统一的国家,而是要让全社会,进入到圣贤书中描绘的大同世界:
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
选贤与能讲信修睦,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矜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
男有分,女有归。
货恶其弃于地也,不必藏于己;力恶其不出于身也,不必为己。
是故谋闭而不兴,盗窃乱贼而不作,故外户而不闭,是谓大同。
蔡邕深吸口气,又缓缓呼出:“看来是我太过于迂腐了,圣贤书中描绘的大同世界,的确是咱们读书人毕生追求的梦想。”
“不过”
话锋一转,蔡邕感慨万干,轻声道:“实现它的办法,却不可拘泥于圣贤书,只要是能为老百姓谋福的事情,便是想着法儿,也要将其做到。”
羊耽面上浮出一抹淡笑,肯定地点点头:“没错,的确如此,固然牺牲了一小部分利益,但却保证了老百姓的生活。”
“民生!”
言至于此,羊耽强调道:“是我们东郡目前最最最重要的问题,也是最最最需要解决的问题,是我们发展壮大的基石,必须要打扎实才行。”
蔡邕捏着颌下一缕胡须,缓缓点头:“没错,的确如此,如果天下州郡皆能如东郡一般,汉室何至于此”
“此前文礼称赞刘铄为乱世行王道第一人,我还有些不信,感觉此言太过夸张,但现在来看,刘铄在东郡的举措,实乃有过之而无不及。”
呼
长出口气,蔡邕仰天凝望,天很蓝,云很轻,微风拂面,带着泥土的清新,汉室苍天,未来可期。
“蔡大家,走吧,去我那里坐坐。”
“嗯,好。”
“”
该看的已经看到了。
蔡邕已经没有必要再微服私访。
这里的一切,他都非常满意,竖碑仪式名副其实,丝毫不为过。
即便是自己的那些老朋友来了,也必定会对这里满意。
“哈哈!”
返回濮阳的刘铄飞身下马,拱手还礼:“文礼兄,你是何时回来的”
边让满面堆笑,揖了一揖:“也是今日方到,提前回来,看看咱们准备得如何。”
刘铄试探性问道:“那不知文礼兄感受如何”
“很好。”
边让极其肯定地点点头:“东郡比我走之前,变了太多,就像是变了个样,实在太令人震撼了,我想各地世家豪族赶来,必定不会失望。”
“文礼兄满意便好。”
刘铄暗暗松了口气,轻声道:“实不相瞒,我们只是按部就班,把各自职责内的事情做好罢了,也没有太过准备,我还担心你不满意呢。”
“岂敢。”
边让淡然一笑,捻须言道:“刘郡守只需要按部就班就好,按照你自己的思路来做事,我边让非常相信刘郡守的能力。”
“能得文礼兄谬赞,铄倍感荣幸呐。”
刘铄揖了一揖,态度极其恭敬。
因为,他非常清楚,边让是一个纯粹的人,一个敢为了心中理想而竭尽全力的人,这样的人值得刘铄尊敬。
“哦对了。”
边让似乎想起了什么,试探性问道:“听说郡守亲自去了一趟青州”
刘铄颔首点头:“嗯,想要邀请郑老来东郡办学,必须要亲自走一趟,才能彰显诚意。”
“那不知”
边让显得有些紧张,眉头紧蹙:“郑老是何反应”
刘铄倒也没有遮掩:“郑老暂时没有答应,但也没有拒绝,他只是说先来东郡瞧瞧,而后再做决定。”
边让捏着颌下一缕胡须,脑海中激烈思考:“康成书院是郑老一辈子的成果,若是没有必要的理由,他是绝对不会放弃的。”
“不过郡守放心。”
当即,边让便拍着胸脯保证道:“如果郑老没有答应合作办学,我边让便是厚着脸皮,也会求助蔡大家,发动人脉,先保证各乡村的庠序经师,能够正常上岗。”
“不管怎样,边某在兖州还算有些影响力,这种事情自然是当仁不让,兖州各大士族,终归是要给在下些薄面的。”
刘铄再次被边让感动了,拱手抱拳:“不管怎样,文礼兄的美意,铄在此先行谢过了。”
边让摆手打断:“刘郡守说得这是何话,这些事情是我等读书人应该做的事情。”
刘铄顿了顿,略一思忖:“文礼兄,经师的事情,暂且放在一边,我这里倒是有个紧要的事情,可能需要你帮忙。”
“哦”
边让忽然变得郑重起来:“有何紧要之事,刘郡守直言即可,让无有不遵。”
刘铄赶忙摆手打断,轻声道:“文礼兄先别着急答应,此事有些不太好办。”
边让诧异,皱眉询问:“哦到底何事,竟如此棘手”
刘铄吐口气,终于还是实言相告:“在下深知文礼兄与蔡伯喈关系匪浅,我既要在东郡办学,自然少不了书籍,听说蔡大家家中藏书过万。”
“因此”
刘铄声音略微拖长,给足了边让思考反应的时间:“想要拜托文礼兄,与蔡伯喈沟通,希望他能拿一部分书出来,权当是支持我办学之事了。”
“啊,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