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淮本以为凭他的本事,一个小小的军中主计,肯定是手到擒来,毫无难度。
可谁曾想,第二天与刘铄交接工作时,便惊得他差点没把汗毛竖起来。
“敢问将军,粮草账簿上的这些奇异符号,到底有何意义?”
郭淮手持着竹简,俩眼珠子上下一翻滚,这颗心顿时凉透,那些七歪八扭的诡异符号,自己从未见过,这可让他如何下手?
“哦?你说这些数字啊?”
刘铄以余光瞟了一眼,轻飘飘回答道:“这是我自己发明的台账记录数字符号,可以节省笔墨,而且一目了然。”
“喏。”
从帅案左上角取出一张丝绢,递给郭淮,刘铄轻声道:“上面有对应,你只需要稍加了解过后,便可知端倪,非常容易上手的。”
“啊?”
郭淮心里顿时有种日了仙人板板的感觉。
好家伙!
即便是来军中历练的,也没必要重新学习一种语言吧?
刘铄只道郭淮没能看懂,干脆拉着他解释道:“你瞧这个‘1’,与汉字‘一’相对应,这个‘2’,与汉字‘二’相对应。”
“如果咱们今天有两千三百五十六石粮食入账,你在台账上肯定要记录时间,然后数量是‘两千三百五十六’,可如果换做咱们的符号,则是‘2356’,非常简单。”
“这”
郭淮还是有些难以接受,搔了搔脑袋:“将军,属下是否能使用原本的记录方式?这样记录的话,总感觉有些别扭。”
“不可以!”
刘铄毫不犹豫地拒绝道:“我之所以这样做,有这样做的理由,你既然来我这里历练,就得按照我的办法来记录。”
“可是”
“没什么可是。”
刘铄不给郭淮丝毫辩解的机会:“你如果不愿意,那么就请你离开军营,我刘铄的规矩,不会因为你一人而改变。”
郭淮从刘铄坚定的眸光中,感受到一股不容拒绝的王者气度,当下只能将心头的怨气,强行压了下来:
“喏,属下明白。”
见郭淮服软,刘铄倒也没有再发火,而是平心静气,做出解释道:
“其实,本将军之所以这样做,有两个至关重要的原因。”
郭淮何其聪慧,立刻感觉知识点扑面而来:
“还请将军不吝赐教。”
刘铄摆手示意其不必多礼,轻声道:
“其一:军中竹简数量有限,携带不方便,以符号代替,可以精简使用;”
“其二:若是这些至关重要的数据资料,被敌军截取,至少短时间内,他们摸不清楚我军的真实状况。”
嘶—!
郭淮闻言愣怔,恍然大悟地深吸口气,点了点头:
“将军思虑之周密,令属下敬佩。”
“将军放心。”
当下,郭淮欠身拱手,铿锵言道:“属下必定竭尽全力,以最短的时间,学会这些特殊的符号,争取尽快上手。”
“好。”
对于郭淮的态度,刘铄还是非常满意的:“有什么不懂的,尽管来问我,能尽早教会你,我也能稍微轻松一点。”
没办法。
刘铄帐下绝大多数是武将,稍有谋臣。
即便徐晃读过书,但主要精力依旧放在训练兵马上,没有多余的时间,整理军队后勤相关的东西,因此只能刘铄自己来管理。
好在他有金牌销售的工作经验,各种台账虽然繁琐,但在他的处理下,变得井井有条,从讨董至今,没有出过半点纰漏。
这东西其实没什么难度,主要就俩字,繁琐,只要方法得当,学会它、掌握它、使用它,根本不成问题。
郭淮在郡中当过小吏,而且还是太原郭氏出身,脑袋里的墨水肯定是够用的,现在只要熟悉了这些符号,立刻可以上手。
“哦对了。”
把一些台账类的竹简递给郭淮后,刘铄轻声道:“公明可带人离开安邑了?”
郭淮抱着一大堆竹简,返回自己的座位:“嗯,方才离开不久,招募兵马的工作,应该很快可以展开,将军放心便是。”
“典韦、许褚呢?”
“他们负责安邑县的招兵,顺便保护您的安全。”
“嗯,我知道了。”
刘铄深吸口气,又缓缓呼出,摆手示意郭淮落座,不必拘谨:“你继续学习吧,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尽管问我,莫要胆怯。”
郭淮颔首点头:“属下记住了。”
河东,解良。
城内最繁华的街道上,一杆大纛旗迎风招展,素白缎色红飞火焰儿,上书两个大字:
招兵!
大纛旗的下方,一个披坚执锐的士卒正拎着铜锣,不停地敲敲打打,冲街上往来县民,大声呼喊:
“诸位解良的父老乡亲,且过来瞧瞧,郡守大人发下招兵檄文,为朝廷征召兵马,讨伐董卓,匡扶汉室。”
“当兵或许很累,但有的吃、有的穿,还有军饷可以拿,即便是战死沙场,也会有抚恤金给家人,当兵后悔两年,不当兵后悔一辈子。”
“”
正当县兵扯着嗓子呼喊之时。
一个约莫七尺左右的男儿,身穿脏兮兮的粗衣,脚下一双破烂的草鞋,急匆匆奔到前方,大声询问:
“当兵真的有军饷可以拿吗?”
“当然可以!”
在解良负责招兵的是军侯秦刚,面对眼前这个小男孩的叱问,他极其肯定地点了点头。
“好。”
男孩兴奋不已,立刻答应道:“我来当兵,不过要先给我钱,我要拿钱给娘买药,只要你们给我钱,我这条命便是你们的。”
“哈哈!”
秦刚仰天哈哈一声,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男孩:“小娃娃,哪有你这样的,张嘴便要钱?即便有军饷拿,也得能当上兵才行。”
“可是”
男孩显得非常着急,眼眶湿湿的:“我娘已经病了五天了,若是再没有药,我怕她会撑不住的,难道不能先预支一部分军饷吗?”
“那你爹呢?”
秦刚不由好奇,试探性问道。
“我爹?”
男孩下意识咬了咬牙,冷声言道:“他已经死了。”
秦刚脸色骤变,忽然有些心疼男孩:“实在抱歉,我不知道你”
男孩飞快摇摇头:“没关系,军爷,我可以保证,一定参军,但请你们先拿钱救我娘,算我求你们了!”
“孩子,快起来。”
秦刚急忙把男孩搀扶起来:“若你所言属实,倒是个孝顺的孩子,虽然军中没有预支军饷的先例,不过我个人可以先行垫付。”
“当真?”
男孩眼神里闪烁着光芒。
“当然。”
秦刚点了点头:“不过,我要先调查清楚。”
男孩立刻自报家门道:“小子我姓关名平,家住城南,与母亲相依为命,军爷可以随便调查,若有半句虚言,小子愿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