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兴思凤眸微垂:“我想做什么?”
……
三天前。
逸兴思潜入温熹园,混作中秋宫宴传菜的宫人。自从他发现梵音的手臂上没有那朵夭桃后,结合她近来的脾性,他便笃定她不是陆弦思。既然不是,那真正的陆弦思必然出事了,并且与她脱不了干系,所以当即决定留下,想要问个清楚,但他没想到的是,他碰见了明宿。
宫宴开始前,明宿正安排部署他的部下,恰巧迷路的他撞了个正着。
明宿要暗夺商栖迟的兵符,同时还要嫁祸给梵音。得知此消息,逸兴思没有犹豫,果断决定给梵音通风报信,不为别的,在他没弄清楚事情之前,他绝不允许这个女人有事。
宫宴开始,逸兴思一直想办法靠近梵音,却一直没有什么机会。没过多久,梵音离开,逸兴思终于得空跟上去,不料转头就不见她的身影。他在宫里东躲西藏,四处寻找,意外地发现许多暗卫的尸体,那暗卫的穿着不像早些时候看见的明宿的人,逸兴思便知今夜必不寻常。
久久寻求无果,思来想去,梵音最有可能去的地方还是临江仙,毕竟今夜不太平,想来梵音也是察觉到了才起身而出。逸兴思便到临江仙潜伏,不出一声。果不其然,临江仙陆陆续续来了人。
却不是梵音。
逸兴思透过门缝暗中窥望,是裴苏御和席斯幽。凤凰台的宫宴还在继续,他们两人此刻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你就在这里守着,谁也不许放进来,知道了吗?”席斯幽临进门前,如此吩咐平生。
平生一反常态,面色苍白可怜,频频点头,他不安地望了眼裴苏御,下一瞬,殿门就被重重关上。他像只受惊的小兽,浑身一震。
紧接着,跟着席斯幽一同进来的两名宫女,其中一名向另一名恭敬行礼,后款款退下。留下的那名宫女,视线始终盯着寝殿,久久不移。
又半晌,殿门外的宫女忽闻门外有动静,转身走进逸兴思躲进的房间,逸兴思当机立断,封住口鼻,掐断了自己的所有可能因呼吸发出的声音。幸运的是,那名宫女的注意力几乎全部都放在了门外匆匆而来的梵音身上,并没有发现他。
时间过了许久,久到他马上就要坚持不住的时候,门外的梵音终于离去,那名宫女也随之推门而出。
逸兴思听见,平生似乎怯怯地唤了声:“商娘子。”
商娘子?原来她就是商栖迟。可她眼下不应该还在皇宫中吗?怎会忽然出现在这里?还穿着宫女的服饰?
直觉告诉他,梵音可能已经中计了。逸兴思便趁着商栖迟也走进寝殿的时候,悄无声息地溜出临江仙。果不其然,他没走两步,就又遇上了明宿。明宿看起来气急败坏,掐着腰,眉骨的疤痕在月色下愈加狰狞。最终,他怒啐一声,扬长而去。
逸兴思在他停留过的地方观察许久,除去一滩血迹,并无其他。正待他要离去时,微光粼粼的水云游漂起一支木簪,逸兴思定睛一看竟是桃木枝,几乎一瞬间他便断定,梵音坠湖了。
他在湖里捞了许久,终于在通往宫外的湖底找到了她。出水后,林凡前来接应,逸兴思气喘吁吁地回望了眼温熹园,顿觉其中荆棘遍布,处处爪牙,此刻有种逃出生天的滋味。
接下来三天,梵音一直处在昏迷的状态。原以为她昏睡不久就会醒,但她迟迟不醒,终教二人不安。逸兴思便让林凡请来大夫为梵音诊治,这不诊治不知道,梵音体内竟有剧毒,还是蛊毒,医者从医数十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只能大概推测此毒来自胡部。
大夫力不从心,隐约察觉此毒一时半会不会夺人性命,只会让人痛苦,便告知二人或许梵音会自己醒来。逸兴思将信将疑,又请了几位大夫,话术皆为如此。
蛊毒。痛苦。她难道被人控制着?
第一日,梵音睡得极沉,第二日亦是,直到第三日,梵音偶有呓语,近耳细听,果然是那人的名字。
蠢不足惜。
时至今日,梵音离宫三日,宫里半分陆容华失踪的消息都没有,风平浪静,似无事发生。倒是那个裴苏御,不仅解了商栖迟的禁足,还晋了她的位份,是比原来淑媛更高一位的贵嫔。
更为惊奇的是,前段时间纠结许久的江原一事也得到了解决,最终要带兵拿下反贼的,竟是忠勇侯。
席商未废一兵一卒,事情便解决了。逸兴思怎么想怎么奇怪,此事定与那夜宫宴发生的事有关。
兵符。
明宿要夺兵符,明显是叛了商氏。可商栖迟却与席斯幽一道出现在临江仙,与裴苏御一起。这说明什么?这说明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他们的计划!
或许裴苏御与席商做了交易,或许自始至终他们就是一伙的,只为来个瓮中捉鳖,捉住明宿,而梵音却意外卷入这场宫乱。
逸兴思总觉得那里不对劲,却怎么也想不出来。他收好银针,对林凡道:“你照顾好她,我出去一趟。”
林凡没有问,专心照顾梵音。
逸兴思走出房门,客栈里还算安静。此处位于京郊以外,是座小镇。那日他们为梵音所救后,意外发现的此处,至于因何“意外”?是地图上并没有标注此处,逸兴思到后方知,这座名为“琵琶”的小镇,是近些年才发展起来的。
正如这座小镇的名字,小镇里的百姓以制作琵琶为生,家家户户可见制作琵琶的用具。客栈的掌柜告诉他,上京城每年都需大量的琵琶,刚好他们制作琵琶的工艺还算不错,这才得以生存,否则只靠这点地,根本养不活小镇上这么多的人。
逸兴思心中的疑惑这才得到解答。此地几乎四面环山,基本上没有什么土地,没有粮食供给,他们要靠什么生存呢?原来如此。
“客官可是又要出门呐?”掌柜笑眯眯的,胡子都要翘起来。
“嗯。”
逸兴思略微颔首,眼角余光又一次扫见一个人。
是他。
他住在这家客栈三天,他就碰见他三回,日日皆如此。此人人高马大,瞧着比他高出半个头,每日要一壶茶,坐在客栈大堂里,一坐就是一天。
逸兴思忍不住停下脚步,询问掌柜:“他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