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白粟娴跟文小满讲了许多她之前在各地当调查记者的故事。
特别是关于他们这次要去的地方,当地的经济状况,当地的民风,还有那些‘雷声大雨点小’的社会帮扶。
白粟娴嘴巴有些发干,喝了一口水,“其实靠社会上的力量是没有办法从根本上改变这些地方的风气的,我们只能做一些皮毛,要根本解决这些问题,还得是靠国家。”
文小满想起后世的‘精准扶贫’,想起那些扎根在偏远山区的干部,肯定地点了点头,“会越来越好的。而且虽然‘大山里的眼睛’初期的力量还比较微弱,但是对于其中任何一个得到了帮助女孩子来说,就是改变她们一辈子的大事。星星之火,总会燎原的。”
白粟娴听着文小满的话,露出丝丝笑意。她的五官素颜看着就挺标致的,脸上被晒得有些黝黑的皮肤并不细腻,有一股近乎野性的生命力。
她和文小满所认识的、所听说过的每一个女性都不一样。
白粟娴想起什么,嘴角的笑意又收了回去,“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想尽各种办法去发放捐款和物资吗?我其实一直都觉得,我现在在做的事情,最后这个环节比前面的募集资金、宣传等等都要难上太多了。”
文小满不假思索,“因为很难真正用到她们身上。”
白粟娴说起这个就长叹了一口气,“是的!以前我做记者的时候,看到过太多这样的事情了。不仅是女款的书包鞋子会给家里的男孩子用,连女生的衣服都没穿到她们身上。
有些看不太出款式的,留着家里男孩子穿,太女性化的则会被拿出去卖掉。总之,在那些人眼中,女孩子反正是要被泼出去的水,不值得用那些好点的。
这次我的物资主要是卫生巾就是这个原因,只有女孩子能用得上。”
文小满问道,“那他们不会卖掉换钱吗?”
在偏远一点的地区,其实还有以物易物的交易方式的。
上一世的文小满就经历过。从蓉城回到老家之后,一家子日子越过越倒退,文从胜不得不出去做工,家里就没有人抽烟了。每次去别人家上完人情之后,会收到一包烟的回礼,杨秋芝就会用烟去小卖部换盐和酱油之类的。
所以对于这样包装的卫生巾来说,单独去卖或许没人买,但是可以去商店换东西。
白粟娴无奈地笑了笑,“考虑到这一点了,所以这批卫生巾都是一片一片单独小包装的,不是商店里卖的那种。除了自用,就没有其他的用途了。”
文小满说不出来心里是什么滋味。这就是现今许多女孩子的现状啊!就连外界送来的温暖,都要穿上‘铠甲’之后才能到她们的手上。
一时之间车里两人都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白粟娴先开口转移了话题,和文小满聊起她的学习情况来。
……
车队晚上在服务区里的旅馆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再继续出发。nt
后半段路程主要是省道和乡道,速度比在高速上慢了很多,到第一个镇子上的时候,已经到了下午四点多了。
白粟娴先把司机和文小满安顿好,自己则赶紧联系了早就等在镇子上的妇联干部。
文小满帮着在饭店里点好菜,招呼司机师傅先吃,她则在另一张小桌上等着白粟娴她们。
白粟娴很快接到人过来,那妇联干部坐下之后,把自己这几天走访整理的数据递给她,“这是今年上半年各个村里14岁以下和14至18岁女娃儿的入学比例,还有这份,是20岁以下女娃儿结婚的比例。”
白粟娴接过表格,先放进了包里,“多谢王姐,先吃饭,今天肯定是发放不了的,晚上我们再仔细研究。”
这边的妇联是白外婆那边的关系搭起来的。相关部门的领导,是白外婆以前下属的学生。
若是为了自己的利益,白粟娴根本就不会动用这层关系,但这是为了给这些女孩子们送去的温暖能穿上‘铠甲’,她打破了自己的原则。
“这本就是‘为人民服务’,算不得滥用私权。”白粟娴当时是这么劝慰自己的。
王姐也是个干实事的人,“你谢啥子噻,以前我们也做了好多工作,但是我们说白了就是一个社会团体,没有好大的权利去强制他们。
你这个办法好,今年上半年女娃儿的失学率降低了好多。多读点书了,以后去外面厂里打工都比那么小小个就结婚生娃儿强嘛。”
文小满看到王阿姨给白粟娴的那些资料之后,也有些猜到了她的做法。
白粟娴听到王姐这么说,心就放下了一大半,“有作用就好,你这些天辛苦了,多吃点菜。”
王姐是个嘴巴闲不住的,看到旁边的文小满安静乖巧,连连赞叹,“这是你屋里幺女儿?长得好乖哦。”
白粟娴给文小满盛了一碗汤,“是我幺女儿就好了!她是我侄女儿,跟过来长长见识的。”
文小满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成为了白阿姨的侄女儿,但不妨碍她乖乖配合,“王阿姨好。”
王姐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软和了一些,笑得更加慈眉善目了。
饭后,大家各自回到了住的地方,文小满和白粟娴一间房。
白粟娴把那些资料拿出来,一份份地比对着。
文小满见她忙着,也没有打扰她,而是坐在一边开始看起书来。
白粟娴看完资料,看到坐在一边看书的文小满,眼里满是欣赏。
她轻手轻脚地拿出换洗衣服先去洗漱,尽量不弄出声音吵到小满。
等她洗好出来的时候,文小满也放下了手里的书。
“快去洗吧,今天早些休息。”白粟娴用干毛巾擦着头发。
文小满点点头,给杨秋芝打了一个电话报了平安之后就进浴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