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从德很想把椅子一拉就站起来不受这个委屈了,但是唐秀昨晚上的威逼利诱让他不得不继续坐在这里。
他支支吾吾地说不清楚到底包工头要做些什么。
这文从胜!有几个臭钱就会在自家人面前摆谱!
唐秀恨不得狠狠地拧文从德一下,她剜了对方一眼,然后笑着找补,“每个当包工头的第一次都不晓得怎么的嘛,一回生二回熟,只要做过一次有经验了,下回老二就可以自己在外面找包工头的事情做了。
再说了,你出那么多钱修路,要是有人偷工减料,把你出的钱贪了,到时候路没修好,好心就办坏事了嘛。所以老二主要是在村里帮你看场子。”
文从胜又喝了一口茶,“这是政府牵头的工程,你们晓得吧?”
唐秀没明白意思,连连点头,“晓得晓得,但是政府里当官的肯定不会来工地上嘛,肯定还是会找人做这些事。你出了那么多钱,到政府说句话,老二就有事做了嘛。”
文从胜觉得自己正在鸡同鸭讲,于是讲得更细致了一些,“政府牵头的意思就是,会有专人管这件事,工程是要招标的。不是农村里修房子,拉起一个草台班子就可以开干了。”
文奶奶还是没有听懂,她也觉得钱都花了,不“买”个官给家里人当当实在是太不划算,“那老二去招那个什么标嘛。胜大你跟政府打个招呼,让老二招到不就行了。”
文慧敏见她爹的头顶似有几个问号飘过,主动承担起了解释的工作,“不是这样的,个人不能去招标,要是那种会修路的工程队才可以。这事情关系到整个镇里的老百姓,政府肯定不会儿戏。
二叔现在在外面做小工的话,可以多结交一些能力强的工匠,然后几个人一起接一些小工程,以二叔的能力,以后肯定会成为大包工头的。”
大过年的,文慧敏也不想把话说得那么生硬,收尾的时候还恭维了一下文从德。
但是文从德并不认为这是恭维,这是在教他做事啊!
不给包工头当就算了,还让大侄女儿说这些话膈应人,早知道就不开那个口了!
还端茶倒水地伺候着,我呸!
文从德把椅子粗鲁地拉开,椅子和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响声,“真是看透你们了!以后我再找你们开口,我就不姓文!”
说完,就走到外面抽烟去了。
唐秀没拉住他,心里也有些窝火,但是她不想就这么放弃这近在眼前的大腿,悻悻地打圆场,“老二就是太着急了,也怪他自己,知事得太晚了,不然早就跟着大哥你发财了。”
文从胜轻轻摇了摇头,“路都是一步一步走出来的,没有人可以一步登天。”
唐秀不愿意听这些说教,站起来开始收拾碗筷。
文爷爷本就极不爽快的心情,被大年初一这样的氛围一刺激,变得更加糟糕了,“族谱族谱不入,跟屋里亲弟兄连个包工头都搞不到,白花那么多钱!”
“我们自己的钱,想怎么花就怎么花。”文从胜也无所谓初一不初一了,反正不是在自己家。
他内心半点波澜都没起,甚至还拿起一根牙签剔起了牙齿。
“哎!”又闹成了这样,文奶奶真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她觉得真正蠢的人不是她自己,而是一直说别人蠢的文昌梓。
县里的医院,老二可出不起那么多钱!
“走吧。”剔完牙的文从胜招呼看好戏的母女三人,“等下直接去舅舅家那边,住两天了就回蓉城吧。”
这是明着跟屋里的其他人说不用去他们家拜年的意思了。
一家四口出门走了一段距离,听见后面传来碗碎掉的声音。
也不知道是谁的手滑了。
“在这边过年真没意思。”文从胜很客观地表达了自己这几天的感受。
“嗯,那下次回来就在屋里烤火烤香肠吃,哪里都不去了,也不开门待客。”
杨秋芝知道即便再没有意思,他们也还是会回来的。
对于她和文从胜来说,故乡是割舍不掉的一部分,但是让人厌倦的人和事,还是能离得远远的的。
文从胜被她有些孩子气的话逗笑,“我说买那么多香肠干什么,原来是你自己要烤来吃啊。”
杨秋芝从兜里掏出瓜子,嗑了一颗就把瓜子皮就往文从胜的身上扔去,“讨打!”
走在后面的文小满对姐姐说道,“你看爸妈是不是是都越活越年轻了?”
文慧敏表示赞同,“嗯,还越来越恩爱了。”
文小满思维跳得飞快:这这这,就是传说中的先婚后爱?
果然只要活得久,什么都能见到啊。
……
从舅舅家拜年回来之后,李贵生给他们打来电话,说要来给他们拜年。
小妹一家还是挺明事理的,文从胜对他们的到来表示欢迎。
“年后是怎么安排的?打算哪天回去?”吃过饭后,文从胜问他们。
文从蓉早就和李贵生商量过年后的安排,“你们哪天回去?我和李静雯先跟你们一起回去。贵生他老娘还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他要留在屋里先守一段时间看看。”
杨秋芝收拾好了桌子,“我们初五走。他老娘现在什么情况?”
文从蓉叹了一口气,“你们回来的第二天,就把他老娘转到乡镇卫生院去了。过年那天,他老娘硬是要回去,就把她接到老大屋里住了两天,现在又送到卫生院去了。
每天在那里就打点葡萄糖和止疼的药,不起好大个作用。不过他老娘过完年精神还是看着好些了,天天到病房里骂人。”
文从胜交待文从蓉,“他们那一家都算计得很,你跟贵生两个也莫太老实了,该尽的责任应当尽,但也不是光你们一家人的事。”
文从蓉知道大哥是为他们好,“嗯,我们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