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死了!
鲜血四处流淌,流满了地面。
可没人动。
直到,赵德、俞婉柔等几人跪下。他们跪在血泊里,哽咽着说道:“谢谢你,母亲!”
赵德等人一直以为,黎子夕是母体,他们是子体。母体与子体的关系就是母亲与儿女的关系。母亲应该爱护儿女,儿女必须孝敬母亲。
可直到今天,他们才明白:错了,大错特错!
原来在阿普斯一族中,母体与子体的关系,是主人和奴隶的关系。奴隶只是主人的炮灰和玩物,仅此而已。
只有黎子夕是例外。
因为那可怜而古怪的同情心,他是唯一的例外。
这个残酷的认知,让赵德等人从“母慈子孝“的幻想中惊醒过来。
这一刻,他们感到无比的庆幸,他们心里有着无尽的感激!
想想,若是自己置身在那样的地狱,一切都身不由己,自尊、希望、、灵魂等所有的一切,都只是等待“主人”去摧毁的玩物……
那种生活,光是想想,就恐惧的只想去死。
可他们连死都不能啊!
再对比下自己现在过的日子……
赵德等人本就拉满了的忠诚,一下子爆了表,直破天际。
事情了结,财哥当先离开。
它神色很复杂。
它走后,小女仆说道:“财哥要我转告一句话,它说,对不起!”
对不起!黎子夕心中长叹。
异兽终究是有智慧的。哪怕在一个封闭的环境里,它们被疯狂洗脑,视兽神为一切,视人类为蝼蚁。但,它们还是能看、能听、能想。
来到新的世界,摆脱了从前的环境后,有些异兽会怀疑,曾经自己所坚信的一切,到底是不是对的现在自己拼命想争取的一切,到底值不值得
这声对不起,代表了财哥的反省。
有了这个开始,或许有一天,财哥会真正地融入进人类之中。
第二天。
五夷城外,凄厉的警报声拉响。
黎子夕奔向城头。
视线的远方,密密麻麻的人缓缓逼近。
是异植职业者。
他们来了!
黎子夕看着他们。
个个衣裳褴褛,明明都是身份尊贵的职业者,可看起来,就是一群群可怜的流浪汉。
所有人眼里毫无神采,脸上没有表情。
他们就像是一具具没有思想、没有意识的僵尸,看着还能动。但动弹的只是他们的,他们的灵魂早已死去,腐烂。
但也有少数人,他们的眼睛泛着诡异的红光,他们看着城头上的灵能术士,眼里的恶意和贪婪像乌云一样浓。
毫无疑问,这些人已经彻底被地狱同化,堕落成了魔鬼!
不用黎子夕吩咐,神圣裁决的灵能士兵已飞速出城,在城外列队。城墙上更是枪炮林立,做好了战斗准备。
五千多人的队伍视若无睹,继续前行。
一人越众而出,大声喊道:“克巴,你要撕毁你的承诺吗你要亲手害死这五千多名人类吗”
黎子夕心中天人交战。
张沐英恨声说道:“他们活着也是傀儡,也是奴隶。他们活着一样生不如死。杀了他们,让他们和母体一起陪葬。”
“对,杀光他们。”赵石说道。
黎子夕苦笑,他长长地、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说:“对不起,我做不到。就算他们都想死、都该死,但是,这不是五千头猪,这是五千个人。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五千个人因为自己的一个命令,而死在自己面前。这个责任和这份愧疚,我黎子夕,背负不起!“
黎子夕断然喝道:“放行!”
神圣裁决军团向来令出必行。黎子夕一声令下后,灵能士兵如潮水般退却。
那人哈哈大笑,笑道:“谢了。”
他手一挥,沉默的队伍继续前行。
他们将绕过五夷城,抵达阿里芬行省。
眼见着队伍要绕城而过,张沐英忽然说道:
“你们甘心吗身不由己,无法反抗,看着自己一点点地被摧毁,最后被那地狱给吞噬干净,什么都不剩下。“
“这样活着,这样死去,你们甘心吗”张沐英大声问道。
“别说了。”黎子夕阻止道。
张沐英继续说道:“如果你们最大的愿望是死去,那么为什么不拼死一博我愿以传奇殿下的名誉担保,以兽王殿下的名誉担保,以战神殿下的名誉担保,只要你们敢反抗,母体必死,谁也救不活它,哪怕是兽神。只要你们敢反抗!”
张沐英大声喊道:“还等什么握紧武器,杀向母体。只要你们同时反抗,母体的意志一定压制不住你们的意志。你们将获得最宝贵的自由,你们将自由地战斗、自由地死去。“
“为了自由!反抗,杀死母体!”
城下沉默的队伍,忽然停住。
那些麻木的人,他们的眼里燃烧起了火焰;那些暴虐的人,他们的杀意无法抑制。
母体察觉到不妙,它当机立断命令道:“进攻,杀死他们!”
无数的攻击向城头覆盖而来。
只是有气无力,被灵能士兵轻松挡下。
张沐英祭出一个精神护罩,她凌空虚浮,高高浮在城头。她大声喊道:“不自由,毋宁死。握紧武器,杀死母体!”
张沐英发动了精神幻境!
所有寄生体的眼前,都浮现出了那噩梦般的一幕幕。
自己的亲人,死在自己手里;无辜的民众,死在自己手里;自己的同伴,死在自己手里。
那无数的血腥,那无尽的屈辱,那永远也看不到头的绝望!
愤怒,无穷无尽的愤怒,充塞了心神灵魂所有一切的愤怒,猛地腾起,熊熊燃烧,焚尽了一切。
所有的愤怒最后化成了一句话:“不自由,毋宁死。”
“不自由,毋宁死。”
“不自由,毋宁死。”
这个声音,从一个声音到无数个声音!
这世上,不存在绝对完美的契约!
五千多名寄生体的拼死反抗,那怕是母体也禁受不住。
一声凄厉的哀嚎响起。随之,所有的寄生体齐齐浑身一震。
他们挣脱了束缚。
所有的攻击立即停止,所有人齐齐看向某处。
那儿,有个长相普通的女人。
那个女人发出声不甘的咆哮,她的肌肤裂开,她的血肉消融。
一朵洁白的花,从她的血肉中钻了出来。
花如心形,含苞欲放。
然后,在无数人面前,缓缓绽放。
这,就是母体。
黎子夕的眼猛地一直。
他用力握紧了双手。
这一刻,他甚至忘记呼吸!
因为这朵花,竟然跟盘踞在他心口的那朵花,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