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飞快地翻动着卷宗,在暗淡的灯光下,竟然连出一片片残影。
不过三分钟,黎子夕便放下手提箱。他闭上眼,沉思。
再两分钟后,黎子夕睁开眼。
一脸“胸有成竹”的表情。
谢鸿才感叹:怪不得人家年纪轻轻,就是侍从官加军团长。而自己混到头发花白,也不过是小小一厅长。
看看人家这表情控制多到位啊。让谁见了都以为,就这短短的五分钟,他已从浩如东海、真真假假的线索中,找到了事情的真相。
黎子夕微笑着说道:“我有一个重点怀疑对象,准确率大约百分之七十六点三二。”
谢鸿才再一次叹服:瞧瞧,这小数点都精确到后两位数了。
不敢表露出丝毫不满,谢鸿才也微笑着说:“我也有一个重点怀疑对象,这样,我俩分别用纸写出来,看想的是不是一样。”
“可以。”
两人各自写下一个名字,折好。
黎子夕打开谢鸿才写的,是三个字:爱乐园。
谢鸿才打开黎子夕写的,是三个字:爱乐园。
两人写的,竟是一模一样!
谢鸿才猛地跳了起来,他将那张纸抓到手里,凑到眼前,足足看了一分钟。
没错,这字丑是丑了点,但,笔划完全正确。
确实是,爱乐园!
谢鸿才一屁股坐到椅子上。
这一刻,他心丧若死。
怪不得人家年纪轻轻,就是侍从官和军团长。而自己混到头发花白,也不过是小小一厅长。
人家五分钟做的事,自己需要熬上整整三天三夜!
所以……努力有什么用再努力,也敌不过天赋啊!
躺平吧,任这世界毁灭吧,自己自生自灭吧。
这一刻,谢鸿才很绝望!
但毕竟久经风浪,谢鸿才摇了摇头,强行压下心中所有不该有的情绪。
现在的西福城,天大地大黎子夕最大。
“我们就从爱乐园开始。”黎子夕说道。
谢鸿才却犹豫了。
黎子夕看出了他的迟疑:“怎么,这个什么爱乐园来头很大”
从卷宗里,脑白没找到任何有关爱乐园的确切线索。连脑白都查不出,这个组织的隐藏之深可想而知。
谢鸿才揉了揉眉尖,叹道:“这是我曾经预想过的最坏的情形!爱乐园这个组织,怎么说……”
似陷入某种莫名的情绪,谢鸿才的声音在暗淡的灯光中,幽远的如远处的雾:“接触过爱乐园的人都说,它是天堂,也是地狱;拥抱过爱乐园的人都说,自己在天堂,自己也在地狱!”
黎子夕吃了一惊:“这么夸张”
“爱乐园,可以最大程度地满足你的浴望。在那里,你可以最充分地释放自己的浴望。而当人性失去所有的约束,那你觉得,人性是善,还是恶”
黎子夕缓缓地吐出一个字:“恶!”
“所以爱乐园是天堂,它可以让你得到无与伦比的快乐;所以爱乐园是地狱,它引诱你出卖你所拥有的一切!”
黎子夕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悸动。
满足你一切的浴望,代价是,出卖你所拥有的一切!
这是多么的邪恶啊,这瑰丽的残酷,这美丽的狰狞!
“爱乐园在哪”黎子夕问。
谢鸿才摇了摇头:“我不知道。爱乐园实行严格的会员制,它的会员经过重重筛选,只有被选中的人,才能进入那处神秘的所在。而真正进去过的人,绝对不会在外人面前提及爱乐园。”
“我们要怎么进去”
“不是我们,是你!”谢鸿才解释道:“爱乐园的会员共分四级,第一级叫梦幻,第二级叫命运。后面两级我不清楚叫什么。但哪怕是最最初级的会员,也一定是西福城里身居高位的人。他们或者掌握着惊人的财富、或者掌握着偌大的权力。一般优秀的人比如我,就算是想尽办法,也进不了爱乐园。而那些特别出色的人,比如阁下,不用你去找,爱乐园会主动找上你。”
“也就是说,哪怕我什么都不做,爱乐园也会自动出现在我面前。然后引诱我,让我加入其中,沉沦、堕落!”
“是的。”
黎子夕起身,在屋里烦躁地走来走去。
他隐隐有种感觉,所谓的重枪盗窃案其实只是一个鱼饵,为的就是将自己这条鱼儿引过来,引到这,爱乐园!
引诱自己沉沦、堕落,最后,要么身败名裂,要么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他们在上消灭不了自己,他们就想在精神上彻底毁灭自己!
“我建议阁下离开,立即、马上!”谢鸿才正色说道:“阁下的前途无限远大,不值得为了这件事而搭上一切。”
这个提议,让黎子夕怦然心动。但……
连敌人都没见着,直接不战而逃那样的话,侯爵会很失望吧,蕾佳娜……蕾佳娜会鄙视自己吧。
黎子夕咬了咬牙,拒绝。
谢鸿才劝道:“我知道的几个会员,个个都是最顶尖的人物。他们每个人都很自信,自信自己一定能抵制得住诱惑,全身而退。但到目前为止,他们要么还在自己的浴望里挣扎,要么已经被自己的浴望彻底吞噬。没有谁能成功逃脱。”
黎子夕坚定地说道:“我想试试。”
谢鸿才继续劝道:“浴望的阀门一旦被打开,再坚固的堤坝也抵挡不住。我再次恳请阁下不要以身冒险!”
黎子夕反问:“你说,西福城的地下有一张网,网住了这座城市里所有的一切。你说的网,就是爱乐园”
谢鸿才犹豫了一下,点头:“我的直觉是,是的。西福城是爱乐园的大本营。”
黎子夕深吸一口气,他一字一顿地说:“我会亲手撕碎这张网!”
对自己的自制力,黎子夕只有为数不多的一点自信。
想想在地球时,他熬夜看网文、通宵玩游戏的事,可没少做。
但是……但是这具身体,可不止是属于自己啊!
人性呵呵。我有并不纯洁、也不高尚的人性。但是……
脑白它只是一台冰情无情的机器。
既然都不是人,它哪来的人性
所以人性这块,我可以不相信自己,但我永远相信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