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赛以羽田奏获胜而结束。
此时,网球部的公共淋浴间。
莲蓬头正喷洒着冒热气的温水。
一男一女在不同的隔间冲澡。
按理说这种地方应该分作男浴女浴。
可对于一个男校的网球部来说,自然不会有这样的划分。
原本按照羽田奏的打算是,自己先洗过之后,皋月小姐再进去洗。
结果却是,他刚拧开水龙头,皋月小姐已经进到浴室,走进了隔壁的淋浴间。
如果进来的是随便哪个女生,羽田奏大可以高呼一声,牺牲名誉,引来老师的注意与警察的保护。
但对方是大洋国人,而且还是大洋国的权贵,就算被警察抓起来,也不能把她怎么样吧。
隔壁响起了水流的声音,羽田奏发出长长的叹息,说道:“皋月小姐……”
玄雾皋月也立刻给出回应:“抱歉,果然一个人在外面等着还是有些无聊。”
羽田奏警告道:“如果让人发现的话,我们在同一间浴室的话,我们应该会一起完蛋吧……”
玄雾皋月笑道:“只要羽田君不说出去,就算被发现,让对方失忆就好。”
羽田奏有些负气,但又不能明说,只好换个话题,说道:“臯月小姐,刚才我们是在比赛,为什么不稍微认真一点?”
玄雾皋月给了一个轻飘飘的回答。
“因为你表现得好。”
“表现得好?”
羽田奏自认为今天是超常发挥,这当然是因为长出第二条尾巴,增强了他的体力。
而更重要的是,玄雾皋月的实力强大得可怕,足以应付他的强力发球。因此,他才能不断突破自我,提升实力上限。
“嗯,姿势标准,动作灵活,还有跳跃时露出的小腹,很漂亮的线条,忍不住想多看几次,结果,忘记是在比赛。如果,短裤能再往下拉一点点,露出印章的图案就好。”
听到印章这个词,羽田奏就火大。
“非法伤害未成年,就冲着你现在的发言,我就可以报警。”
玄雾皋月说:“可我也是未成年,而且我还是羽田君的雇工,羽田君,不,奏少爷打算和我一起被警察带走,关在同一个房间吗?”
羽田奏再次发出无可奈何的叹息,说道:“话说,皋月小姐不是要做田野调查吗?和我一起来学校,应该也接触不到群众吧。”
玄雾皋月却说:“最初我确实是打算这样开题的,但是既然发现了更有意思的新课题,当然是紧着重要的课题做,只能把其他的课题先放一放。”
“有意思的新课题?”
“是啊,难道还有比养育幼年的神明,更重要更有趣的事情吗?在这个诸神黄昏的时代,神明所剩无几,而且大多已经垂垂老朽,被监禁在自己的神殿之中。一个弱小的幼年神,遇到了我,向我宣告忠诚,成为我的臣子,被我盖上家族的印章,你作为家族的财产,我又怎么能不把你抚养长大。”
家族的财产?玄雾皋月的说辞,让羽田奏有些不寒而栗。
“请不要把我当成物品,还有不要用抚养这个词,皋月小姐,如果按照真实年龄来说的话,其实我算是哥哥。”
这次玄雾皋月讶异了。
“啊咧,羽田君,竟然知道我的生日?”
羽田奏说道:“前天晚上,你说你七月就会成长为一个可靠的女人。不巧的是,我比你要早一个月成长为男人。”
玄雾皋月拧上水龙头,涂了些香波,说道:“原来如此,但是啊,羽田君,你搞错了一件事情。”
羽田奏刚推开淋浴间的槅门:“我搞错了什么?”
玄雾皋月搓揉头发上的泡沫,说道:“一个其貌不扬的村姑,如果拔出石中宝剑,带领圆桌骑士,赶走来自大陆的蛮族,即便她没有国王母亲,那她也是国王。而一个血脉正统的王子,如果他不能尽到一个王子的责任,整日碌碌无为,就算他身份高贵,也不如一头长肉的肥猪。”
听懂了玄雾皋月的话,羽田奏莫名生出悲哀。
的确自己的年纪稍大一些。
但对方无论是身材、行为、样貌,心态对比他而言,都配得上“姐姐”两个字。
在对方的面前,自己总是如弟弟一般,处于相对被动的位置。
现在,自己还被打上了“奴隶”的烙印。
某种程度来说,羽田奏的处境可能比三天前刚刚支开贞德姐姐的时候,更加悲惨。
就在他打算走出公共淋浴间的时候。
外面忽然传来吵闹的声音。
原来是网球部已经结束了晨练,部员们都要进来洗澡。
想到皋月小姐还在洗头,羽田奏正打算以前辈的身份,命令这些家伙出去稍等,然后尽快帮助皋月小姐穿好衣服。
可没等他出声,皋月小姐已经把他拉进自己的隔间。
紧接着,男孩子们活泼的笑声,淹没了淋浴间的大厅。
大家正聊着今天的热点话题。
“你们看了吧,羽田前辈昨天发表的竞选声明,今天早上已经冲上了热搜榜,好像是叫做【末代町长】。”
“看了看了,十七岁的选民,史上最年轻的町长候选人,不愧是羽田前辈,一不小心又创造了一个难以超越的记录。”
“说来也真奇怪,前辈竟突然对政治感兴趣,而且走的还是平民路线。明明财务省才是咱们庆大内部生的阵地,以前辈的背景,按照咱们内部生的从政传统,如果不考公,而参政,那应该是先升学到大学经济学部,加入‘三田会’,与财务省任职的前辈们打好关系,大学毕业后,加入政党派阀,先从书记官做起,在前辈的团队里历练几年,三十岁后,继承前辈们的地盘和人脉,成为国会议员,获得固定席位。四十岁后,走上台前,成为团队骨干,五十岁后,有望成为组阁成员。这可是前人铺好的道路,前辈到底在想些什么?”
“大概是想在未婚妻面前立威吧。前辈的升学意向不是直升庆大,而是京大,前辈好像打算上学之后,就嫁给京都一位开神社的大小姐。也就是说,前辈明年四五月左右就要结婚。”
“诶?嫁给京都的穷讲究吗?前辈真可怜。明明以前辈的人脉和条件,完全可以嫁给财团的大小姐。毕竟前辈可是那个真田贞德的弟弟啊。听说丰臣财团的茶茶小姐一直对羽田前辈有好感。啊啊,前辈他难道是被京都的大小姐胁迫了吗?”
……
……
就在两个男生一边冲澡一边为羽田奏鸣不平的时候。
狭小的隔间内,羽田奏被一副远比他强大的躯体锁住。
对方的嘴唇贴上他的耳洞吹气。
绿色的眼睛填充他的视线。
就在羽田奏想要挣扎的时候。
细小的声音从耳洞传入脑海。
“羽田君,你也不想远在京都的未婚妻小姐因此蒙羞吧。”
“……”
“那就把耳朵和尾巴露出来,千万别发出声音。”
“……”
“未婚妻小姐知道你是神明的事情吗?”
“……”
“如果她要是知道,你的耳朵和尾巴已经被其他的女人碰过,她还会喜欢你吗?”
“……”
“你有感觉了吗?”
恶毒的话语,如匕首般深深插进羽田奏的心脏。
羽田奏握紧拳头,默默忍耐。
温热的水流浇灌在两人的头顶,却没能流入两人中间的缝隙。
现在的两人,根本亲密无间。
明明自己才是年长的一方,却被哄孩子一般地抱住。
狐狸耳朵萎靡不振地摆在头顶两侧。
两条尾巴也湿漉漉地垂落下去,滴答着水花。
简直丢脸到了极点,根本没有还手的机会。
无论对方怎么温柔地玩弄他的耳朵和尾巴。
他只是双眼无神,心如死灰。
似乎接下来,无论对方对他做什么,他不能也不会反抗。
什么承诺,什么信用,手握生杀大权的女王,随时可以变成一个言而无信的无耻败类。
自己只能等待报复的机会。
一种酸楚的情绪涌上心头。
羽田奏有些讶异。这种孩童般委屈的情绪不属于他。而是来自肚脐下方的印章。
他转过头看向那双绿色眼睛。
对方正用掌控一切的表情对准他,冰冷得就像钢铁。
但他十分确信,这份忧伤的情感来自这个试图伤害他的女人。
他能从奴隶烙印中,感受到女人的情感。
这个女人想捉弄他,让他脸红,让他心跳。进而让他更多地靠近女人,倒在女人的怀里,变成女人的俘虏。
可他明显违背了女人的意愿,变得死气沉沉,并且把这个女人当作敌人。
现在女人想哄他开心,修复关系。但事情搞砸了,女人不知道怎么做。
女人只知道按照古老的家训,摆出一副强硬且自信的女王姿态。
绝不肯把自己的心虚和无知的一面展露出来。
如果没有“五月花印章”,羽田奏绝不可能感受到这份细腻又矛盾的情感。
等待他的好结局,应该是相敬如宾,渐行渐远。最坏的结局可能是被失控的玄雾皋月玩坏。
但既然被对方打上了奴隶的印章,既然知道了主人内心的渴望。
他这个奴隶,又怎么能不,以眼还眼,以牙还牙,重新找回自己的尊严?
“如果,你肯叫我一声哥哥的话,那我就原谅你。”
“什么?”
“如果,你肯叫我一声欧尼酱的话,皋月小姐……我不只会原谅你……”
听到这里,玄雾皋月忽然咽了一下口水。
“我还会让皋月小姐,体验一次作为妹妹的幸福。”
靠着沐浴液的润滑,被抱住的羽田奏旋转身体,如同王子般命令女仆般,扬起脑袋,傲慢地凝视对方的眼睛。
一只手借着香波滑液,挣脱出来,轻轻抚摸着银发少女的半张俏脸,另一只手放在女孩儿的肚脐,将她轻轻退开。
对方似乎敌不过羽田奏的视线,目光第一次躲闪,柔软的樱唇微微张开,洁白的牙齿轻轻抬起,灵活的舌头时高时低。
“欧尼酱”的发音,尚在心头酝酿。白皙的皮肤透出粉红,那双绿色的眼睛,第一次在羽田奏的视线中出现了动摇。
她似乎也发现,一旦被迫确立了“妹妹”的身份,那么主从关系可能就会因此易位。
可她却抵受不住好奇心的诱惑,说出那个称呼。
“欧尼酱?”
羽田奏笑了。
什么女王,终究只是个十七岁的孩子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