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在风雪中的张云丝毫没有感到寒冷,亦或许是早就冻僵了,没了知觉。
直到几炷香的光亮彻底消失,这才微微回过神来。
续上三炷香,张云趴在地上,郑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儿子不孝,对不住了,只能在这边给你们烧点纸钱,希望你们在那边也能够收得到。
另外,您二老不用担心,儿子在这边过得很好,而且。。。。”
说着张云转头看了看一群在风雪中冻得瑟瑟发抖的众人,不由得笑了笑。
“而且在这边也有人关心儿子,爸,妈,在那边该吃吃该喝喝,想去哪玩去哪玩。。。。。。。。。”
张云从来没发现自己这么能说,就像是一个老婆子,碎碎叨叨的念了许久。
自己过去的学习、工作、情感,生活中遭遇的委屈、快乐、悲伤,张云说了好久好久,将这些年发生的所有大大小小,鸡零狗碎的事一并说了出来。
说着说着,张云自己都笑了,这个世界上,除了逝去的父母,再没有人能够忍受自己这么絮絮叨叨了。
抹了抹脸上的眼泪,张云感觉还有好多话没说,但一时间,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说什么,感觉该说的好像也都说了。
算了,张云拍了自己被冻得通红的脸颊,整理了一下情绪,邦邦邦的又磕了三个响头,这才爬起来。
走到等待了许久的众人面前,张云笑着向众人行了一礼。
“劳烦大家了。”
说完,张云把老爹张宏留给自己的一袋金子全丢给了雍文。
“大家陪我在这里冻了这么久,带大家去喝点酒暖和暖和吧。”
“走啊,去喝酒。”张云看向孙策。
“嗯?”孙策一脸诧异,突然感觉张云好像有点不一样了,“认识你这么久,你居然会主动提起喝酒,今天真是稀奇啊。”
“我又没说我喜欢喝。”张云没好声气的白了孙策一眼,“酒虽然不好喝,但是今天,就是想喝一点。”
“哈哈哈哈哈哈。”孙策爽朗的笑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必须要把我珍藏多年的美酒拿出来了,走,去我府上。”
等孙策拿完酒,再回到家里的的时候,天色已经差不多暗了下来。
至于为什么不去孙策家中,孙策扭扭捏捏表示自己在家中饮酒,影响不好,容易吵到他人,至于原因嘛,张云眼睛一转就想明白了。
孙策与张云二人坐在院子里,火堆上烤着一只肥得流油的公鸡,刷上张云专门去买的蜂蜜,那香味,馋的孙策都快流口水了。
“来,喝!”
“喝!”
饱受前世穿越小说的迫害,张云一直都觉得古时候的酒算不得什么,充其量也就跟醪糟差不多,度数太低了,什么千杯不倒,听起来唬人,实际算不得什么。
但是事实上,跟孙策豪饮了几碗的张云一下子就感到不对劲了,怎么人有点晕乎乎的。
张云有些不信邪的又喝了一口,好好感受了一下,度数不高啊。
实际上,古代的低度酒一样醉人,度数低不代表就不醉人,只不过醉人的元凶,从乙醇变成了各种杂醇、荃、酚等,可能还有少量的甲醇。
甩了甩脑袋,还是没回过劲来。算了,喝酒不就是为了这种晕晕的感觉吗,所以张云也懒得纠结了。
不过看着一碗接着一碗的孙策,张云不禁有些咋舌,人和人的差距怎么这么大呢。
酒过三巡,孙策的舌头已经开始有些打转了,而有自知之明,一直小口小口喝着的张云感觉自己也快不行了。
“子昂,这还是我跟你第一次喝酒,虽然你不怎么能喝,但是我高兴,哈哈!”孙策搭在张云肩上,朝着张云的脸打了个酒嗝。“话说你今天怎么转性了?”
“没什么,想起了一些人罢了。”说着,张云又灌了一大口下肚。
“这些人对子昂来说,一定很重要吧。”
“死者不复生,亡国不复存,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重要的是现在,以及活着的人。
伯符,你觉得人活一辈子,最重要的是什么?”
孙策端着酒,想都没想就直接说道:
“当然是征战沙场,名扬天下,封侯拜将,然后封狼居胥!
子昂你呢?”
张云轻笑了两声,对于孙策来说,这是他毕生的理想,或者说,这是所有武将的梦想。
“我啊。”
张云抬头望了望无垠的星空,微微有些发神。
“我这一辈子,没什么太大的理想,活得开心就好。”
“什么叫活得开心?”孙策有些不解。
“做自己喜欢事,和喜欢人在一起。”张云端起酒樽和孙策空中碰了一下。
“听起来很简单是吧。”
不等孙策回答,张云自顾自的继续说道:
“我喜欢什么?我喜欢玩耍,喜欢美人,喜欢美景,喜欢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
但是这些东西呢,不是常人能够享受的,所以我要往上爬,爬到一个很高很高的位置,能够让我的余生不受束缚。
躬耕田野,隐居山林,那不是我的风格,所以我需要名,我更需要利。
没有这些东西,假若我喜欢上一士族女子,我能和她在一起吗?不能。
没有这些东西,假若有一天外族入侵,我能保护我的家人吗?不能。
没有这些东西,假若有一天爆发的饥荒,我能喂饱我的孩子吗?不能。
这个世界是很现实的,也是很残酷的。
所以我要想活得开心,听起来很简单,其实是一件很难的事。”
“来,喝酒!”
孙策能够察觉出张云今天的状态有些不对劲,但是嘴笨的他又说不出什么安慰人的话,只能一个劲的喝酒。
酒过三巡,张云脑子晕得厉害,就连孙策都有些上头了。
所谓酒后吐真言,张云自知有些愧对孙策,即便是打算从今天起就辅佐孙策,但有些话,张云还是想说出来。
“伯符你知道吗,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你想干嘛,你想成大事,你想替父报仇,你想让我帮你,助你,我心里一直都明白。
但是直到今天之前,我都不愿意帮你,因为我从头到尾,想去投奔都是曹操和刘备,不是你。
曹操,枭雄人物,手段果决,能干大事。
刘备,看似软弱,实则刚毅,能屈能伸。
他们两个,作为人主,能容人,能用人,能辩人,即便没有我,他们也能扶摇直上。
我其实,就是想搭一趟顺风车而已。
你呢,跟你那父亲一个吊样,脑子里缺根弦,天生的,改不了。
没有我,你一样能割据一方,但也就仅限于此了,要想更进一步,你个个方面都差得太多了。
一条笔直的大道,和一条蜿蜒的山路,你说我选谁。
但是我终归想不到的是,你这家伙不讲武德,哪有你这么干的?
直接动手抢人,要是换个有气节的人,早t一头撞死在门柱上了。
所以啊,一直以来我都很后悔,当初在曲阿都该听雍文的,哪怕是去逛窑子,都不会遇见你这该死的玩意儿,也就没这么多事了你知道吧。
而且我也不会在这儿和你这个糙汉子喝闷酒,连个助兴的姑娘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