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相互制约的艺术,身为贵族小姐的奥黛丽已经见过太多。“愚者”教会尚未发展起来,在因蒂斯也不具备传教资格,只是拥有着亚伯拉罕这么一支可观的信徒队伍。
失去了首领的密修会实力下降,主要掌握的“占卜家”又与亚伯拉罕的“学徒”互为相邻途径,两者都需要一定时间恢复或发展,此消彼长之间必然会建立某种微妙的平衡。
而蒸汽教会与永恒烈阳教会虽然认可“愚者”为正神,但想必不会与其分享民众的锚点。让亚伯拉罕牵制住密修会,自身则借机扩大在因蒂斯官方和民众中的影响力才是两大教会最想做的事。
至少,在这场庆典上,奥黛丽身为“观众”途径的序列3,有自信及时分辨出人群中的密偶并看护其他人员,甚至可以考虑直接对有不轨心思的人进行暗示。
在心理方面的博弈,佛尔思自然以奥黛丽的意见为准,闻言也略微放下心来,讪讪笑道:“那,那没有什么大事了,剩下的就是我个人的不情之请。”
事关亚伯拉罕家族还可以算是塔罗会的公务,接下来佛尔思要委托的是与她自身有关的事情。
“你知道的,‘愚者’先生要我收集第四纪的资料,探究那时‘门先生’存在的一些问题。亚伯拉罕家族为我提供了‘门先生’的一些笔记原稿,同时也提醒过我,某些内容仅仅是阅读转录过的版本也会对灵性、对心灵产生影响。
“在这方面我有过体会,我曾经抄录过同出于亚伯拉罕家族的‘灵界见闻’一书。‘门先生’在第四纪末期遭受污染并放逐,祂亲笔记录的笔记也有可能带来隐蔽的污染和对精神的刺激。
“所以我希望与你约定,每两周对我的精神状态进行深入的检查,确保我不会重蹈‘门’先生的覆辙。唔,加上每月月初需要进入‘愚者’先生的神国参与塔罗会,我觉得这样的频率足够安全。
“我们可以通过灵界信使联系,报酬则是我解读出的第四纪历史,或是必要时一些亚伯拉罕家族封印物的使用。”
事关好友的安全问题,奥黛丽当然没有拒绝:“好的,你也可以事先‘记录’我的能力,以应付突发的状况。”
奥黛丽小姐,你真是一位天使!呃,非神秘学意义上那个……佛尔思十分感动,而后又捏起一块千层酥。
鲁恩的甜品水准北大陆领先,但因蒂斯由于有罗塞尔大帝的存在,在点心的种类数目上略胜了一筹,让佛尔思这几天大饱了口福。
两人边欣赏着风景,边享用着下午茶时光。佛尔思无意问道:“你准备在这里采风两周的话,你的慈善基金会和古物保护协会怎么办?”
“前者有黑夜教会的支持,内部也都是专业人员,我切分出的‘虚拟人格’足够应对。”金发碧眼的少女想起那个陪伴在家人身边的‘自己’,略微勾起了嘴角,“后者嘛,苏茜正代替我值守,正好帮助它消化‘梦境行者’魔药。”
苏茜……佛尔思想起那只多次代替奥黛丽小姐给自己和休发布任务的金毛大狗,不由得陷入沉思。
佛尔思啊佛尔思,你奋斗了这么多年,刚刚赶上奥黛丽小姐家的狗……
把握到对方奇妙思绪的奥黛丽也经不住回忆起几年前,自己每天被苏茜“暗中观察”的日子。
两人对视一眼,皆是笑出声来。
-
【一月六日,新的一年,新的开始。
晋升“工匠”后,我终于有能力做那件事情了!
那就是制作我记忆里那个神秘银牌,大概率是它导致了我穿越!
其实,成为“通识者”后,我已经完全回忆起它的样子,回忆起了它表面的奇特符号和花纹,但那时的我可以明确感知到自己无法仿制出类似的物品。】
“有奇特符号和花纹的银牌……”
他继续看向下一段。一月九日的日记内容是罗塞尔制作出银牌后,无论怎样尝试,都只能看到一片灰白雾气,除此之外什么也没发生。
再下一段却并不和前文连续,而是篇幅较长的、与某位“门”先生联络的事。
道格拉斯暂且放下这几张纸,开始回忆自己穿越前是否接触过什么类似于罗塞尔提到的神秘银牌的物品。
很快,他就想起穿越前不久,自己在跟随父母探望生病的奶奶,回乡下老家住了几天,在老宅子里乱翻时,无意找出过一块玉佩,上面也雕刻着诸多奇妙的花纹。
拿着这个东西去问奶奶,老人家只说是祖上传下来的,不值钱,喜欢就带走,他就真的换了个红绳戴在了脖子上。
……谁能想到不是我带走它而是它带走了我!奶奶,你坑了亲孙女啊……
吐槽归吐槽,他并非“通识者”,罗塞尔也证明了复刻物品并不能穿越回去,道格拉斯也就不再纠结于这点,拿出白纸模仿着被多次抄录后歪七扭八的汉字,假装自己是在统计其中高频出现的符号。
这是他为了不暴露自己能够阅读罗塞尔文而做的掩饰。毕竟影蝠听起来再怎么像宠物,实际还是监视工具,他无法确定巴托里男爵会看到些什么,不得不演戏演全套。
不过这倒方便了他对日记的整理。安托尼亚曾试着通过日期来排序,但是罗塞尔只有在新年伊始才会写出具体年份,其余篇目都只有月和日,这就导致很多看似日期连续的篇目,其实相差了好几年,内容并不一致。
而抛除罗塞尔猎艳史和刚穿越时那几篇对食物、环境的吐槽,道格拉斯这通翻看最大的收获,一是“通识者”这条途径的大部分序列名称,以及关于“占卜家”途径和所谓“密修会”首领查拉图的些许信息。
二是有关“门”先生的那一篇中,提及的少许第四纪“天使家族”的名称。“天使”在神秘学世界里并非虚称,而是确实指代着序列和序列1的强者。
只不过这些信息在道格拉斯看来离自己太远了,他现在连序列8都遥不可及。尤其是“门”先生那一篇还大大方方讨论了黑夜女神的权柄,时不时出入圣塞缪尔教堂的道格拉斯大呼规格太高不敢看,心虚地把那一页翻过来扣在桌上。
对现在的他而言最有用的只有一段:【魔药的关键不是掌握,是消化!不是挖掘,是扮演!而魔药的名称也不仅仅是核心象征,还是具体意象,是消化的“钥匙”!】
这段罗塞尔教导自己的孩子时总结的经验,恰好应证了道格拉斯先前对于魔药消化的一些猜想,让他敢于放心尝试所谓的“扮演”。
除此之外,还有一条日记让道格拉斯感到些许好奇。
【…现在看来,不管是“学徒”,还是“占卜家”、“偷盗者”都更加的好…】
这看起来是罗塞尔后期对于自己途径选择错误的感慨。但同为穿越者,身为“学徒”,道格拉斯暂时还不能理解罗塞尔如此感慨、并把这三个途径并列的理由。
如果说罗塞尔向往“占卜家”是高序列强者查拉图的影响,那“学徒”和“偷盗者”又是因为什么?难道我到了高序列会特别的强?
抱着这样美好的愿景,道格拉斯收拾好散落的纸张,就把它们放在了资料室的小桌上用书本压住。教会是他已知最安全的地方,舒尔茨神父和赛恩斯兄妹都不像他那样需要经常来这里学习,这些东西放在这里没人会动。
今晚他要去东区参加一个地下聚会,这是工作的一部分。道格拉斯下了公共马车步行进入东区,裹了裹外套的同时用手掌按住腰间左轮,快步穿行在昏暗的小巷中,预备去酒吧吃点东西露个面。
一个赏金猎人总是不出现在社交场合的话,大家会默认他已经死了。这毕竟是个需要人脉的职业,道格拉斯不得不伪装出自己正忙于什么委托的样子,免得自己线人身份暴露。
他徒劳地憋住一口气闯入满是酒臭烟臭汗臭的酒吧内,习惯性地挤向吧台边准备跟费尔南打个卡证明自己活着,然而一眼望去,独属于费尔南的那个位置却难得地空了出来。
道格拉斯没有多想,照旧点了一份便餐和南威尔啤酒,随口问酒保:“费尔南终于掏不出酒钱了?今天怎么不在。”
酒保还未答话,旁边一个同样赏金猎人打扮的豁牙忽然转过头来看向道格拉斯:“费尔南这天都不在。你也找他?”
“找他买了点东西。”道格拉斯有些警惕,同时又掩饰性地拍了拍腰间左轮手枪的枪柄。情报贩子偶尔倒卖点枪支弹药或者提供相应渠道不是什么稀罕事。
豁牙“唔”了一声,目光在他身上扫视几下,而后露出个笑容:“有他消息记得告诉兄弟一声哈,我有急事。”
那你倒是找去啊,跟这儿坐着干嘛……道格拉斯随意应下,暗中则摸了下手腕上缠绕的新领到的黑曜石灵摆,觉得有些违和,但又不到灵性直觉有预警的程度。
也就是说大概率和他无关,而是费尔南惹上了什么事。
如果真要找人,道格拉斯记得费尔南在酒吧二楼有个长期的房间,他用对方的贴身物品来个杖卜寻物,说不定能知道那个老酒鬼去了哪里。
不过——他冷静地抿了一口酒,心说我才不费这个力气。鬼知道来找费尔南的人是敌是友,道格拉斯还不想报废自己的一个情报来源。做情报贩子的就是有这样让人包庇的本事。
他如常地吃过饭离开,前往预定的地点准备去参加地下聚会。
-
与此同时,大桥南区铁门街“勇敢者酒吧”的桌球室内,费尔南将三镑零钱递给那个披着宽大外套的红眸少年,看着对方点清数目,然后按照面额大小将纸币整齐排列叠好。
没想到南区的“老头”是个半大小子……这绰号到底谁给起的?费尔南腹诽之间,“老头”伊恩赖特收好了钱,从台球桌下掏了一个半遮面的铁面具递给他:“我会帮你引荐一次,但之后能不能参加,要看聚会主持者的意思。”
“行。”费尔南没有多说,接过面具戴上,跟着伊恩从后厨走进一条隐蔽小巷,来到一个黑灯瞎火的建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