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风呼啸,如龙吐息。
占地极广的查府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快速化为飞灰。惨叫声也随着烈火越发汹涌而变得越来越少。
草木的灰烬伴随着血肉烧焦的味道,着实难闻。
就连开始极为兴奋的山匪问道这令人作呕的味道,脸色都已经变得极为难看。
世上死法千奇百怪,但是被活活烧死,这绝对是最痛苦的死法之一。
在冲天火光的照亮下,秀水村今夜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多少临近查府的村民掌柜,都悄悄透着窗户看着这场大灾的发生,他们知道,秀水村要变天了。
有许多人心中暗自雀跃,也有人忧心忡忡。
他们已经习惯了查府立下的规矩,虽然是无法地带,但还是有规矩的。如今立下规矩的土皇帝被推倒,摔成了烂泥,谁又能保证新的土皇帝的规矩就更好。
聪明的人在愁苦,仇恨的人狂笑,人间百态令李诚敬都看的心驰神遥。
六月不知道何时已经重新回到了李诚敬身边。
李诚敬看着已经整理好一切的六月,笑着问道:“足够了?”
六月木然点头,神情还有些恍惚。六月看着山下,说道:“主人,这些山匪也不是好东西,所以六月擅自做主,准备将他们也一同清理干净,算是为这秀水村做了些善事。”
李诚敬不置可否,摆了摆手,示意无事,一人一鬼神就这么继续看完大戏的落幕。
火光昭示着白昼,这一夜过的飞快。
天色不知不觉间,就已经透亮。
当朝霞洒向大地的那一刻,大雨骤然而降,雨大如豆,昨夜还狂妄肆虐的熊熊烈火就这么片刻就被浇灭,整个查府废墟到处都是焦黑一片,浓烟滚滚。
早就已经等得不耐烦的山匪大喝一声:“大火灭了,冲啊兄弟们,金子银子可不会烧没,抢啊!”
顿时五六百名山匪赤红着眼睛,冲向了废墟之中,也不嫌犹有余温的焦木滚烫,在火场废墟之上不断翻找。
焦木横飞,砰砰作响,不时还夹杂着被焦木烫伤的惨叫声,也有翻出烧的变形的金银器皿的欢呼声。
这场烈焰之后的大盛宴,有人欢喜有人愁,毕竟现在找到的胜利果实,委实难以满足所有人的胃口。
“轰隆!”一声巨响,烟尘冲天而起,又很快被大雨压下。
巨响将所有人的目光拉了过来。
也不知道是原先那个房子的废墟,竟然塌陷出一个巨大的空洞。
虽然大雨滂沱,天气阴沉,但只要来到空洞旁的山匪,一个个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只见那空洞下方,并不漆黑,反而闪烁这耀耀的灿烂金光。
不由自主地就让所有山匪向着地窟靠拢,人挤人地望向下面。
一排排的木架上,不但摆满了金条银条,还有满地的铜钱,半开的箱子中,隐隐可见珠宝彩光流淌。
这下终于不用愁收获不丰了。
“哈哈哈,发财了,有了这些钱,老子还当他娘的什么山匪,老子要富贵还乡,老子要……”
“噗嗤!”
大雨之中,一道极小的闷响声响起,让那人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愕然低头,就看见一截刀头穿腹而过,鲜血已经将的麻衣染红。
他艰难的想要转过头,看清到底是哪个王八蛋这个时候翻脸不认人,如此没有道义。
可是迎接他的,就是在他眼中邹然变大的斧头,竟然直接将他半个脑袋砸成了烂泥。整个身体就砸进了空洞下方的铜钱堆中。
也不知道是谁先动的手,五六百山匪在大雨之中,根本分不清身边的人谁是谁,就算没有大雨,在火场废墟翻找那么久,一个个早就成了黑人,看不清面貌了。
不过,谁都知道,这个时候,不管身边的人是谁,都必须杀死对方,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没有什么道理可讲,也没有道义需要讲。
血腥的屠戮再次上演,比之昨夜更让人看的血脉喷张,喷涌的鲜血如一道道喷泉,刀柄碰撞中迸发的火星彻底点燃所有人的。
这一战,足足持续了两个时辰,终于只剩下最后一个一身鲜血的山匪还活着,他怔怔地看着堆积如山的尸体,惨然而笑,眼中却不可抑制的充满了贪婪的目光。
他拄着早就已经蜷曲的钢刀,丢掉手中的斧头,快步来到空洞旁,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看着散发这黄灿灿光芒的金子,他哈哈大笑,一把抓起,可是脸色却陡然一变,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拿着金子的手。
只见那黄灿灿的金子,在大雨的冲刷下,竟然直接散开,那哪里是什么黄金,分明就是清明祭祀先人用的纸元宝。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那人惨嚎一声,颓然倒在密室水泊之中,气息断绝。
原来早就已经油尽灯枯,只是心中的那一点执念让他坚持到了最后。
李诚敬深吸一口气,抖了抖早就已经湿透的道袍,笑道:“回家吧!”
这场风波对于秀水村而言,来的太快,太过突兀。
往常在他们头顶作威作福的查府一夜之间被大火吞噬,周围横行数百里山路的各家山匪,更是莫名其妙地在查府废墟上一阵乱杀,最后竟然全部都死绝了,连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
只是有收尸人说,在查府废墟中,有个密室暴露出来,里面堆满了山匪的尸体外,密室之中飘满了冥币纸钱元宝,诡异的吓人,就连收尸人都不敢下去捞尸,而是草草从一旁搬运泥土,就地填埋。
没有了查府这些土皇帝,秀水村的百姓反而大多惴惴不安,倒是私商们在欢呼雀跃。
莫名其妙,此地两大害就这么没了,若不是查府和山匪死的诡异,恐怕都有些私商准备学那查府,纠集强人占据此地,设卡收那买路钱,从此不用在老苦奔波,日进斗金。
谁都不知道,整个秀水村,除了李诚敬和六月这两个始作俑者,恐怕只有那不怎么显眼的秀水村小酒肆的掌柜的,看出了一点端倪,心中有了一种莫名而笃定的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