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也并非非要金理洪跑一趟长安不可,这不是给新罗一个讨价还价的机会!
要是金理洪真的不愿意来,也不是不可以商量,让他的兄弟都来长安做客。
反正金理洪也没有儿子,将来王位还是要传给他的兄弟们。
大唐趁这个机会,跟下一任新罗王金隆基搞好关系,让新罗更加亲近大唐。
张柬之回去之后,便跟礼部尚书商量这件事情,二人聊了半天,还是没有拿出一套可行的方案。
最后,二人决定兵分两路,礼部尚书召集礼部、鸿胪寺的官员开会,先讨论关于给金政明赐什么谥号。
张柬之则去驿馆,探一探新罗使者的口风,再决定应该怎么做。
张柬之这个鸿胪寺卿亲自登门拜访,这让新罗使者有点受宠若惊!
双方寒暄一番之后,张柬之隐晦的提及有关给新罗先王上谥号的问题。
新罗使者大惊!
以为给先王金政明上的谥号,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惹恼了大唐皇帝,这鸿胪寺卿是代表皇帝来兴师问罪的!
可这事跟他们没有关系,先王的谥号可是王上和真骨贵族商议决定的,不是他一个送信请赏的使者能左右的。
大唐就算要兴师问罪,也应该去新罗王都对王上和真骨贵族们问罪才对,犯得着欺负他一个小小的使者吗?
新罗使者想了半天,也没有想明白,先王的谥号神文到底有什么问题,哪里冒犯了大唐?
“上差,谥号一事,乃我新罗王上,与真骨贵族们商议而定,我不过是来天朝报丧请封的信差,又怎么能左右王上他们的决断!”
“上差代表天子来问责,我实在无法承受,还请上差向大唐皇帝禀奏明白!”
新罗使者一脸苦涩,早知道会这样,说什么都不能来长安,现在好了,还要被兴师问罪,搞不好脑袋不保!
他要是死在这里,不仅不会得到新罗人的理解,反而会认为是他坏了事,才导致被大唐皇帝砍了脑袋。
新罗方面甚至会为了平息此事,将一切过错都推到他这个死人身上,来个死无对证!
他怎么就这么倒霉,还以为公费出差,是一件美事,来到大唐的都城长安,能好好的享受一番,也算没有白来长安一趟。
结果,还没来得及享受美好的生活,脑袋就要保不住了!
“我想你误会了!大唐并没有怪罪你的意思,你新罗先王也算是为大唐做出过贡献,我大唐皇帝想要表彰你国先王。”
“但又因为你新罗先王贡献不够让我大唐皇帝进行表彰,我大唐皇帝陛下正为此事焦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张柬之笑着安慰新罗使者,慢慢说出他来的目的。
新罗使者也不是笨蛋,多少猜出张柬之的意思,大唐很有可能想向新罗要上谥号的权力!
这以后新罗不仅要接受大唐的册封,还要接受大唐赐予的谥号!
这大唐的皇帝,又不是住在海边,管那么宽干什么?
这话新罗使者可不敢说出来,生怕被带上大不敬的帽子,被噶了!
“我不过是一小小信使,又能怎么办?”
新罗使者双手一摊,耸了耸肩,这种事情你们爱咋咋的,反正我是管不了,也不敢多嘴,免得惹祸上身!
“来!来!喝茶,喝茶,这可是今年新摘的新茶,你尝尝味道如何,至于你新罗先王的谥号……”
张柬之给新罗使者和自己各倒一杯茶,并隐晦的提及想要让新罗主动上表,向大唐请求赐给他们新罗先王谥号。
这样做,也是为了两国的友谊能够长久,新罗也不希望因为一点小事,导致两国感情破裂,爆发战争吧!
新罗也不希望新罗的无辜臣民,卷进不该有的战火之中吧!
当然,你们新罗新王金理洪,要是能亲自来长安一趟,那就更好了!
新罗使者听后据理力争,否决了新罗王来长安,新罗王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来长安朝见大唐皇帝的,这是所有人的共识。
既然是这样,那张柬之就不得不旧事重提,责问新罗为什么没有撤销金春秋的庙号,到底是什么居心?
新罗使者瞪大了双眼,被吓得不轻!
这摆明了是裸的威胁,大唐怎么能做出这样不道德的事情来!
大唐最好不要太过分,这样翻旧账有意思吗?
你们大唐的先帝都没有说什么,你个新皇怎么那么多事?
你说要我新罗王上来长安,就来长安,我新罗不要面子的吗?
就不怕我们新罗真的跟大唐翻脸,到时候大家都玩完,别以为我新罗怕了你们大唐。
“此事并非我能决定,待我回去之后,定会想我王禀告!”
满腔的怒火,最后变成这么一句话,从满脸微笑的新罗使者嘴里说了出来!
“那就有劳了!茶凉了茶凉了就不好喝了!”
张柬之微微一笑,只要把他的意思带回新罗去,就可以了!
“上差,我冒昧的问一句,册封我国王上的事情?”
这是他这次出使的目的,要是带不回大唐皇帝册封新罗王的诏书,他无法回去交差!
张柬之没有回答,自顾自的喝起了茶。
“上差,要是没有大唐皇帝陛下的诏书,我没有办法回去复命,自然大唐皇帝陛下交代的事情,也就没办法传达。”
“上差也不希望因为这事,搞得两国都不高兴吧?”
新罗使者说道。
不给他一个准信,他没办法回去交差,怎么将你们的意思传达给新罗王。
要是无法传达给新罗王,你们之前的一切计划不就白搭了!
“我大唐皇帝陛下,已经命人起草诏书,三天之内,便会派使臣前往新罗,册封金理洪为新罗王,承袭你们先王的爵位。”
“依旧是我大唐的辅国大将军、左威卫大将军、鸡林州都督!”
张柬之说道。
“如此,那我便回去向我王复命,并将大唐皇帝的旨意,传达给我王!”
新罗使者起身告辞,马上动身返回新罗。
张柬之目送新罗使者离开之后,便入宫面见李璟。
……
大明宫,紫宸殿内。
李璟看着下面坐着的张柬之,道:“你觉得新罗王能同意来长安吗?”
“臣觉得不可能,金理洪好歹也是一国之君,怎么能低声下气,如此卑微的向大唐臣服,这岂不是有损一国之君的颜面!”
张柬之摇了摇头,别说是金理洪了,这要是换成他张柬之是新罗王的话,也绝对不会答应天子的无理要求!
虽然不至于大发雷霆,但该有的气节,还是要有的,拒绝那是肯定的。
李璟眉头微挑,张柬之这说的什么话?
难道对大唐低声下气,很丢新罗的脸吗?
一个弹丸小国,难不成还敢跟大唐较劲,真要惹毛了朕,直接派大军踏平新罗。
张柬之身为大唐的臣子,居然在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张爱卿,要是朕非要金理洪来长安呢?”
不是吧!
你是不是疯了,人家不愿意来你还能怎么办?直接出兵攻打新罗。
这样做怕是没有人会愿意,大唐乃礼仪之邦,凡是都讲究名正言顺,你这样毫无理由去打人家,就是师出无名,属于不义之举!
是注定不会成功的,非要一意孤行的话,怕是新罗没有被灭,大唐怕是早已烽烟四起了!
“圣人,此事万万不可!我大唐乃礼仪之邦,有何缘由能让金理洪入京?”
“若是以兵戈威胁,金理洪以及新罗上下,必定会上下一心,抵抗我大唐的大军。”
“我大唐师出无名,要是强攻新罗的话,必定是人心离散,彼长此消,我大唐必败无疑!”
张柬之起身,叉手劝谏!
“爱卿此言差矣!新罗对太宗皇帝不敬,敢私自给金春秋上庙号太宗,这是僭越,摆明着有反我大唐之心!”
你新罗没有经过我大唐皇帝的允许,就敢私自给你们先王上庙号,这不是大不敬是什么?
朕为了维护祖宗的尊严,出兵讨伐新罗算不算师出有名?
正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只要你想,就没有找不到的理由,对付一个小小的新罗,随便找个借口都是名正言顺!
你们新罗的武烈王算什么?
居然敢碰瓷我大唐的太宗皇帝,一个外藩属国,是谁给你们的勇气,敢干出僭越的事情来,我大唐高宗皇帝仁慈,才没有追究这件事!
但朕不一样,真是个眼里容不下沙子的人,胆敢冒犯朕皇曾祖父,就要做好承受朕怒火的准备!
张柬之一时哑口无言,这都是什么时候的成芝麻烂谷子的往事,当年高宗皇帝都放弃追究了,您怎么还旧事重提?
差不多得了,有必要为难新罗吗?
新罗可是一直对大唐忠顺,除了给金春秋上庙号这一件外,其他的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就不能看在人家一直恭顺的份上,放过人家新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