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桑基鱼塘一样,稻田养鱼在中国古代也不是什么新鲜事。田间的虫害、杂草和脱落的米粒皆可成为鱼食,鱼粪则直接给稻田施肥,鱼的游动则可以促进肥料分解。相比单纯种植水稻,同时养鱼的稻田产量起码是要高出一成的,而养出来的鱼也会有一种特殊的稻香。
如果说桑基鱼塘是三种农业生产互相裨益的话,那么稻田养鱼就是种植水稻和养鱼互相实现优化。而人要做的无非就是和养鱼一样,只是将水稻田同时担负起了鱼塘的作用。
“此法甚佳!”
听到此处,陈凯亦是不由得为先人的智慧拊掌而赞,旋即转而向王江问道:“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确实有些需要注意的,下官以为若是普及,可以先做试点,再行推广,以免遭致民怨。”
这是好事,但好事也要讲究方式方法。陈凯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当即与王江详细了解起了稻田养鱼的一些注意事项,并且表示由王江专门写就一份条陈上来。
从杭州回返的路上,陈凯与王江在这方面的交流不多,主要还是在于其人本为鲁监国的官员,他贸贸然的将其从杭州城里救出来,不安是不可避免的,所以也没必要急于一时。今日一谈,倒显得此人并非是什么农业专家,但是对于农业的很多东西却有着比较详细的了解和领悟。至于其他方面的才能,还有待发掘,但是一句赚了却还是在心中暗暗称道的。
畅谈了好半天,到了饭点儿,陈凯干脆拉着王江一起用饭。吃着饭,陈凯猛的想起一事,干脆直接向王江问道:“长叔,你以为此物若是鼓励种植,如何?”
陈凯所指的,乃是一块红薯。王江看了看红薯,未多思索,便对陈凯回道:“此物,亩产不逊水稻。想当年徐文定公也曾上疏朝廷,请以政令的方式在全国推广,以缓解北地的粮荒,但是未能成行……”
徐文定公是王江对徐光启的敬称,源于徐光启的谥号文定。由于曾樱去世前曾拿他与孙承宗、徐光启二人对比,陈凯倒是对这个谥号并不陌生,但是徐光启曾经干过这么“穿越者”的事情,却还是把他吓了一跳。
个中厉害关系,王江一个生员而已,对此也不甚了了。陈凯未有多问,寻思着日后找些在崇祯朝的朝堂上做过官的人物再行扫听,便把当年为何没有实现的疑问放在了一边,转而向王江咨询起了推广种植红薯的利弊。
“这事情,下官还需要时间调查清楚才能给陈道台答复。”
浙江那边,红薯种植不多,究其原因,还是在于浙江并非福建和广东这样先期引进的省份,也不是像上海那般有徐光启带头推广。王江并非农业专家,所以还需要时间,这一点,陈凯表示了认同。
“公事上,你称我为陈道台,我也用官称称呼长叔。这私下里,便无需如此,你称呼我竟成或是近南,我称呼你长叔,就很好。”
借着纠正称呼对王江进行了拉拢,王江也没有如何扭捏,便应了下来。一顿饭很快就吃过了,陈凯很是开心。吃过饭,王江便循着陈凯的思路去研究红薯去了,而陈凯在批复着文件的同时,很快便有一个意料之外却在情理之中的人巴巴的跑来求见。
“不见!”
来的是原军器局下属军服制造工坊的主事蔡诚,关于这个老鼠须子的贪腐一案,自案发开始,此后两个多月的时间便已经调查清楚了。这个家伙大手笔没有,也就敢占占小便宜,老鼠须子侵吞的数额确实不大,放在这个时代大概也就是寻常贪官的一个零花钱都未必有,但是这个苗头必须压下去,郑成功罚了老鼠须子一笔银子,拉下去鞭笞了一顿,便罢免了职务,赶回了南澳岛。
规规矩矩的闭门思过了几个月,眼见着陈凯在潮州地位不断稳固,又生出了一份投效的心思来。
对于这个老鼠须子,陈凯很是了解,做贪官的胆子没有,也就是贪些小便宜来改善一些生活条件,主管那么一个部门几年,结果贪污的数量连郑成功的性子都没有将其拉出去砍了,由此可见一斑。
但是,贪污的问题是性质问题,陈凯早前就提醒过他,但是却还是遏制不住那份贪小便宜的毛病。陈凯在返回中左所时,郑成功就提及过此事,他当时也是非常之不满。哪怕是时间长了,根据陈松的了解,这事情或许没有表面上的那么简单,他也依旧如此。
“叫他回南澳岛继续闭门思过去!”
挥退了下人,下人便直接将这原话回给了老鼠须子。对于吃闭门羹,老鼠须子早有心理准备。说到底,当年陈凯是明确表示过态度的,他也表示过改正。现在到了这个份上,也怨不得旁人。但是这话听过了,开始他还没有细想,但是出了潮州城,上了船,老鼠须子重新回味起这句话来,却仿佛是看到了一丝光明。
老鼠须子回去闭门思过了,陈凯这边的公务却处置不下去了。这桩贪污案,问题在于蔡诚,但是内里面有着他暂时离开的影响,尤其是在人心方面。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老虎不在山,猴子称霸王。对于他的“政治遗产”的瓜分,有了郑成功的背书,冯澄世近水楼台,把住了最重要的军器局。而根据陈凯回来后对于这一切的了解,冯澄世也是有意的在驱散他对那个复合型军工企业的影响。
这本无可厚非,如果是他接掌了冯澄世主持的军器局,他也一样会建立个人的影响。冯澄世在很多事情上做得并不算难看,比如推荐林德孝入戎旗镇,比如修改规定,比如撤掉守具防具院匠头林正中,甚至暗施手段拿下蔡诚,这都没什么好稀奇的。此人本就是历史上郑成功幕中最重要的幕僚之一,不肯如大督造陈启那般萧规曹随也属正常。
但是问题在于,冯澄世已经出招了,哪怕是他不在的时候这么做的,现在他回来了,依旧要顾及那些旧部的感官。而冯澄世既然已经站了出来,会否成为施琅那般来自于内部的下一个挑战者,也确实是个问题,尤其是在于冯澄世的儿子就是那个绰号一剑无血的冯锡范的情况下。
“冯澄世,此人,不得不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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