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山派与我家没什么渊源,他们只是因地处葛山而得名。”葛远答道。
两人一边吃一边攀谈,葛远告诉公孙衍,他家祖上据说是炼丹师出身,后来世上修仙之人逐渐稀少,先祖由丹道入医,一度成为医学世家,但无奈家族人丁不旺,数代单传,医术渐微,到他祖父手上又几经磨难,终于沦落至此,说到此处,葛远眼中满是不甘之色。
见他伤感,公孙衍故意引开他的话题,说道
“葛老,敢问您家族先祖那位炼丹师的名讳?”
“哦,族谱上记载姓葛讳玄。”
“葛玄!”公孙衍震惊不已,这是《仙道经》里提到的为数不多的外丹术大家,数千年前就道成飞升,想不到他的后人竟然沦落至此,他若是天上有知,真不知作何感想。
吃完饭,公孙衍又给他们每人检查了一番,告诉他们再坚持服药几天即可痊愈,药他都已准备好了,只要每天煎服就行。
他告诉葛远,病人已无大碍,晚上就离开葛家。葛远闻听他今晚就走,连忙表示要去镇上买些酒菜,虽然家中简陋,但一定要招待恩公一下,公孙衍见他执意如此,也就不加阻拦,葛远高兴地去操办了。
公孙衍闲暇下来,正准备开始练功,他突然看见那小女孩躲在门后,伸出头来向他张望,原来是葛远叮嘱她不要打扰恩公练功。
公孙衍思索一会儿,招手让她过来,小女孩欢天喜地的蹦跳过来,公孙衍问道
“烟儿,你想练功吗?”他从老者口中得知,小女孩叫葛紫烟。
“想!”女孩用力点了点头。
公孙衍于是把他当初传给弟弟妹妹的功法,都教授给小女孩,又给她疏通任督二脉,随即就让她待在身旁运功修炼,半个时辰后,公孙衍行功完毕,正准备继续下一阶段修炼,他瞥见葛紫烟正忽闪着一双大眼睛紧盯着他看,公孙衍随即问道
“烟儿,你练完了?”
“嗯!”紫烟用力点了点头。
公孙衍伸手抵住她后背运功检查,见她气流顺畅,毫无滞缓,暗道这是个修炼苗子,他收回手掌,笑着说道
“烟儿,练功并非一朝一夕之事,要持之以恒,每天坚持练功,既然你喜欢练功,我再教你两套功法,但一定要第一种练好了再练第二种,两种都练好了才能练第三种,明白了吗?”
见葛紫烟点头答应,他又把筑基和练气阶段的功法都传授给她,还把“存浊化精”的方法也一并传给了她,至于她是否能够消化修行,那就看她的造化了,最后公孙衍反复叮嘱她这些“练身健体”的功法无论如何都不能告诉别人,只要坚持,身体会越来越好的。
吃好晚饭,公孙衍又与葛远聊了一会,见天色不早了,公孙衍收拾好东西,然后拿出一张千两银票交给葛远,叮嘱他远离此地,寻一处好地方带一家人安居乐业去吧!
葛远见状,再也抑制不住情绪,顿时老泪纵横,双膝一软,就欲给公孙衍叩头谢恩,公孙衍哪能让他如此,施气托住他的身体,又冲着早已候在草屋门前相送的三人一拱手,转身离去。
这时,只见葛紫烟快步追上他,把手里拿着的一块黄布小包塞进他手里,嘴里还说道
“爷爷让我把它交给你,说这是家族仅存的一件祖传之物,给大哥哥留个念想吧!大哥哥请保重!烟儿和爷爷他们会祈祷大哥哥平安的!”说完,紫烟就站在小院门口,目送公孙衍离开。
公孙衍行至很远处,回头望去,见祖孙三代依然站在那里,他再次向他们挥挥手,腾身跃起,向北疾行而去,心中却莫名涌出一丝伤感,人生一世,聚散无常,无论得失,冥冥中皆有定数啊!
天色完全暗下来后,公孙衍开始御风而行。他这次速度极快,没到黎明他就越过国界,飞抵了双头岭,又跃行了一会儿,他来到了当年曾经的“家”所在的山峰下,此时天还未亮。
公孙衍放下手里提着的丹炉和药篓,腾身跃向那块凸起的小岩石上,用宝剑小心翼翼地切开洞口处的封板,走进了山洞,此时的他已夜视如昼,不需要火把,里面的一切与他离开这里的时候没什么两样,石桌上的夜明珠依稀还能发光。
公孙衍又迅速下山取回丹炉和药篓,天空放亮时,公孙衍一身轻装,背着药篓向安化城行去,这次他并没有易容。见时间尚早,他仅以比普通人略快的速度行走在山林之间。
一个时辰后,公孙衍走进了安化城的北门,时隔七年,再次走进安化城,这里的变化并不大,依旧是商铺林立、繁华喧闹,可对于见过世面的公孙衍而言,这里的情景不再让他震撼,唯一让他心潮起伏的是他已非当年的逃难落魄之人。
他闲庭信步般地沿街向南走去,看见路边的包子摊,倒是觉得腹中有些饥饿,于是坐下来要了三屉包子,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这里是他来安化城最初吃包子的地方,后来他在许多地方吃过包子,但每每回想起来,始终觉得这里的最好吃,也许应了那句老话,“饿咽糟糠甜似蜜,饱饫烹宰也无香”呀!
吃完包子,他沿街继续南行,没走多远,一块牌匾陡然映入他的眼帘,那上面“矮娄书坊”的几个大字在公孙衍眼里显得格外刺眼,他的好心情霎时间被冲淡,被欺辱的一幕又浮现在脑海,同时也让他想起了邽水镇的矮娄人崔财,公孙衍的脸色变得阴沉起来。
正在他犹豫是否进去时,突然间从那家书房里走出一个小女孩儿,小女孩穿着带补丁的花衣裳,手里拎着一只篮子,里面装有蔬菜,一边走还一边哭泣。
见状,公孙衍走了过去,拦住小女孩问道
“小妹妹,你怎么了?有人欺负你了吗?”
那女孩儿闻声吓得激灵一抖,抬头见是一个背药篓的青年,她的情绪稍微好些,哽咽地说道
“大…大哥哥,我…我来买‘小人书’,给…给了她钱,她不给我书。”
公孙衍闻言,顿时怒气上涌,他拉住小女孩儿的手说道
“走!我来帮你要回来!”
他领着小女孩推门而进,里面没什么顾客,只有一男一女两人在聊天,叽哩哇啦的说什么公孙衍也听不懂,见到他与小女孩进来,柜台里那妇人厉声喝道
“又是你这小东西,还想耍赖!”
这妇人看上去年近四十岁,公孙衍仔细审视,依稀还有当年的影子,他弯身问身旁的小女孩
“你买的是哪本书?”
“就…就是那本‘慈…慈母教子’,我给了她八文钱的。”小女孩还在哽咽。
公孙衍走到书架旁,拿起那本“慈母教子”,看见背面的定价正是八文钱,他把书冲着那妇人扬了扬,沉声说道
“这本书确实是八文钱,你怎么说?”
“哼!是又怎么样?她刚才看过定价了,当然知道价格!”那妇人答道,随即又说道
“你是她什么人?怎么知道她不是在说谎?”
“哼!我当然知道她没有说谎!因为当年我在这里也遇见过同样的事儿!”公孙衍冷声说道。
“你…你来过这里?你…你是谁?”妇人愕然,惊问道。
“吆喝!你这是找场子来了,你们华辰国人怎么都是无赖,小的时候是无赖,长大了还是个无赖呀!”旁边那矮娄国男子插话道,他见公孙衍粗布衣衫,又背着药篓,显然是个普通采药人而已。
公孙衍听他这么一说,才想到刚才小女孩说话口音的确也是华辰国人,心里越发坚定了护住这小女孩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