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娘自是心疼钱,皱眉道,“这会儿倒也不急,家里人手够使了。”
蒋氏笑,“我想着,年岁大的要贵些,不如就先买两个小丫环,十来岁的那种,一则便宜,二则可以慢慢带在身边学着调理,彼此主仆相处久了,情分也深些。”
李老娘心下为难,便与蒋氏说了,道,“眼瞅着山青康哥儿都要上学,学费这一笔就要几十两,孩子们上学,书本笔墨也要预备,前儿又叫阿林看着买了几亩地,我这儿就有五十两,到夏收前的家用都在里头了。”
蒋氏笑,“母亲放心,买人的事我来安排。”
李老娘便不多说什么了,道,“那你先垫上这一笔,等夏收后,我再把银子给你。”
蒋氏笑,“都是为了家里,这钱就让我出吧。只是买人时,得劳母亲帮着掌一掌眼了。”
李老娘听着媳妇儿出钱,便立马笑呵呵地应了,“成!”这媳妇,实在是越来越合她老人家心意了,就使钱大方这一条,就甩许多人好几条街呢。
“蒋氏又与李老娘商量,“我这边,打算买个十四五的丫鬟,直接能做活的,毕竟健哥儿也慢慢大了,包子一人照顾两个孩子,有时还要帮忙干活,总有顾不过来的时候,我想着买个人帮她分担一些。咱梅儿身边,我看买两个小丫鬟就成,与她年岁相当的,往后出嫁了,总得有两个丫环跟着陪嫁才相宜,跟当初的包子一样,慢慢调理就成。”
李老娘想着丫头以后恐怕是官太太的命,身边多几个贴身的丫鬟也体面,便点头赞成道“成,你到时仔细挑几个好的。”
李梅儿在一旁旁听,这会儿忍不住开口道,“不如给山青哥哥也买个小厮吧,如今丁一还要帮忙印刷铺子的事情,家里就他一个恐怕忙不过来。”
李梅儿还想着,山青哥哥和自家弟弟是不同的,以后这家是弟弟的,买不买人,他不会缺了人使。山青哥哥则不同,待他再大些,要自立了门户,总得有些个忠心的下人才成。
蒋氏心里早有盘算,道,“山青这个娘想过了,就买个十来岁的,懂些事,知道服侍人了,让山青自己调理两年,也能抵些用处。”
李梅儿听蒋氏有安排,便也放心地点了点头。
次日一早,那张牙婆就带一排大小丫头来了。
康哥儿长这么大,还是头一遭见买人的事儿,十分好奇,也跟过来看,蒋氏打发他,“去后院叫你姐姐过来。”
康哥儿应一声去了,蒋氏请张牙婆在院里坐了,笑,“张嫂子且等一等,您也知道,我是给自家丫头买身边儿服侍的,也得叫她们看一看才好。”这样的机会对李家是不多的,蒋氏自是想着叫孩子们也长一长见识。
一时李梅儿换了衣裳出来,张牙婆看了,便眼睛一亮赞道,“早就听说您家姑娘是个出挑儿的,果然名不虚传。”
李梅儿见张牙婆四十来岁的模样,梳着油光锃亮的纂儿,插三两金钗,衣裳也是绸子裁的,便知张牙婆这贩卖人口的生活很不错,笑着唤一声,“张大娘好。”
张牙婆笑呵呵地,“好,大姑娘也好。”又问李梅儿几岁了,平日里喜欢做些啥。
瞧着李梅儿小小年纪就是个小美人儿模样,张牙婆暗叹,怪道汪太太对李家的闺女赞誉有加呢,当真是个顶好的人才。
张牙婆又笑着拍李老娘马屁,“别处不敢说,在咱们州府,我也算有些见识的人了。婶子实在不凡,把自家姑娘调理的这般出挑儿。”
李老娘心下受用,嘴里假假谦虚着,“出挑什么呀,小门小户的丫头罢了。”
大家又说了会儿话,张牙婆便唤了那一排大小女孩子们过来,给李家来挑。
这些女孩子俱是单薄细瘦,粗布衣裳穿在身上空荡荡的,脸面手脚都很干净,头发也梳的整齐,除了有两个眉眼有些水秀的,都是既说不上好看也说不上难看的寻常模样。
康哥儿还是个急性子,姐姐尚未挑人,他先忍不住问,“姐,你觉着哪个好?”
李梅儿其实觉着都差不离,毕竟这些丫鬟不像包子,她是有前世滤镜的,所以当初没费什么劲就挑中了她,但这些丫鬟她并不知根知底。便仔细问了,“你们在家可会烧饭?可会针线?”
张牙婆先笑了,“唉哟,我的大姑娘,她们又不是千金小姐,哪个不会烧饭,缝缝补补呢?”
李梅儿笑,“大娘莫急,听她们说。”一个人的脾气性情,自话语中总能瞧出些来。
这些女孩子你瞅瞅我,我瞅瞅你,还是打头儿的那个十四五岁的女孩子斯斯文文道,“在家跟母亲学过厨事,连带针线也会一些,做衣裳也会,只是绣工寻常。”
第二个女孩子眉眼不及第一位,性子却爽俐,道,“在家时都是我做饭,打扫屋里屋外,我没学过绣花,简单的衣裳会缝。”
第三个年纪较这前两位略小些,十二三岁的样子,年纪虽小,眉眼却是几个女孩子里最好的,轻声道,“我会做糕点,还会绣花。”
第四个就更小了,岁的模样,怯生生的,还没说话,脸先红了,盯着地面儿,声音直发颤,“烧火,做饭,洗衣裳,打猪草,喂猪,放羊,补衣裳,盘扣子,补袜子,带孩子。”
第五个女孩子面皮有些黑,道,“我烧饭针线不大在行,在家时都在种地。”
第六个女孩子道,“我会烧饭,补衣裳,种菜,养蚕。”
张牙婆即便是做人口买卖的,手头上也不可能总有许多孩子买卖,李家打算买一大两小三个丫环,张婆子便带了六个来给她家挑选。
听这六个女孩子说完,李梅儿想了想,又道,“伸出手来我瞧瞧。”一个人,干什么营生的,从手上就能看出大半。
李梅儿问过之后又看过,心中已是大致有了些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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