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收拾下就得了,反正也不留她们长住。”李老娘很有些不乐意地说道。她这话的意思已是很明显了,就是不准备留庄姑妈和庄表妹长住。
不管那庄表妹是不是真的生了病,反正她老人家可没那么烂好人,才不会留人在家里养病呢。
婆婆做了决定,蒋氏这做媳妇儿的自然也不会说什么,而且他们家同那庄姑妈家却是没什么交情,留个陌生人在家中长住也实在是别扭。
李梅儿对这个姑祖母和表姑妈却十分好奇,她也不记得上辈子这表姑妈是不是在自家住过,只是她家后来也没再跟姑祖母家有什么交集,反正到她死之前,她是没再见过姑祖母家来人的。
“母亲,那我就去回了那婆子了。”蒋氏起身说道。
“去吧,去吧,赶紧打发人走,见了就烦的慌。”李老娘十分厌烦地摆摆手。
蒋氏这做媳妇的,只能又代替婆婆给那陈嬷嬷回了话。
“嬷嬷放心吧,姑太太在信中交代的事儿我家老太太已经知晓了,姑太太要来贺寿,我们自是欢迎的,您回去回了姑太太便是。”蒋氏也没提庄表妹的事儿,模棱两可地说道。
陈嬷嬷却以为李家是应了,欢天喜地地道了谢,便火急火燎地离开了。
李老娘寿辰前一日,庄姑妈和庄表妹,便到了。
母女两人是坐着马车来的,那马车还挺奢华,两匹棕色的高头大马,乌青的车厢,另好几个仆役,很是气派。
马车到的时候,李梅儿正跟李媛在弄堂里玩呢,那马车宽大,并驶不进来。车夫就把马车停在了弄堂口,有小丫鬟在马车前放了小矮踏,扶着马车里的人下来。
李家这几日因着李老娘过寿,前来拜寿的客人不少,所以李媛便以为这又是李梅儿家的亲戚,小声在她耳边问道“梅儿,这是你家亲戚吗?好阔气啊,你看那马车,比咱们族长家的可都要好呢。”
族长李端在李家族中可是最显赫的人家了,他家也有辆马车,不过是单匹马拉的,车厢也小许多,最多也就坐两个人,远远比不上眼前这辆。
“应该是的吧……”李梅儿也不确定,但想到前几日庄家来送礼的事儿,便大概能猜到来人是谁了。
她这会儿也看清了从马车上下来的两人,前面的那个跟她祖母差不多的年纪,不过面相比她祖母年轻许多,一身绸缎锦衣,金银满头,一看就是富家太太。
跟在她身后下来的女子约莫十六七岁,衣裙亦是十分精致奢华,模样虽不是绝美,但身上那股子娇娇怯怯的气质很是惹人怜爱,她脸色苍白,很有些病西施的柔弱,但奇怪的是,这六月大热的天里,女子竟还披着个厚厚的斗篷,把身上都遮了起来,只留出一丝裙摆和一双精致的绣鞋。
看到两人模样,李梅儿便觉得不离十了,匆匆跟李媛道了声别,便快步跑回了家中。
“祖母!姑祖母和表姑妈来了!”李梅儿一溜小跑进了李老娘屋里,一边跑还一边喊着。
“嚎什么嚎,我还没聋!”李老娘正在试明儿寿宴要穿的衣裳呢,见孙女儿毛毛躁躁地跑进来,没好气地说道。
李梅儿喘匀了气,也不管李老娘的脸色,立即将自己在门口看到的说了,“祖母您可不知道,那姑祖母和表姑妈可阔了,就是她们坐的那马车,咱们镇上最富的人家都没有,还有她们穿的那衣服,戴的那首饰,啧啧,我的眼睛都要被晃花啦!”
“丫头片子就是没见识,没见过市面,看啥都大惊小怪。”李老娘不以为然地撇撇嘴,就对一旁的林婆子说道,“把我那首饰匣子拿来。”
林婆子立即把锁在柜子里的首饰匣子拿了出来。
李老娘把里头的金首饰都挑了出来,一件不剩地都插戴在了头上。
“祖母,您这几样,完全不够看啊。”李梅儿看李老娘头上的金簪子,手上细细的金镯子和光光的金戒指,很是实诚地说道。
“你懂什么!那把金银戴满头的那是暴发户,咱们书香人家,戴个几样点缀就好了,哪像那些个暴发人家,俗气!”李老娘很是自矜地说道,自从儿子考中了秀才,她便一直以书香人家的老太太自诩。
李梅儿的审美倒是也还在线,确实觉得满头戴满金银有些俗气,不过她觉得,若是自家祖母真有那么多金首饰,她肯定也会全戴上的。
李老娘在大穿衣镜前照了好一会儿,又拿了篦子沾桂花油细细泯了碎发,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回头看到李梅儿,一脸嫌弃地说道“你这一身是怎么回事儿,又是泥又是土的,这样邋遢,怎么见客人,快去屋里换身新的,就换你娘刚给你做的那身水红的绸袄,你娘也是的,怎的就不给你好好收拾,整天弄的跟个野丫头似的。”
“我就那几身好衣裳,都是出门见客穿的,祖母要是觉得我穿的寒酸,多给我几匹好料子做衣裳就是了。”李梅儿才无所谓李老娘嫌不嫌她,趁机会要起东西来。
“你如今身量小,做了衣服也是浪费,有那么几身穿就够了。”李老娘立马改口,再不提李梅儿穿的寒酸。
“哼,那我便不换衣裳了,就这么去见姑祖母和表姑妈,反正咱家也就这家境,我何必打肿脸充胖子。”李梅儿说着就要往外走。
“死丫头!你给我回来,给你,给你还不行吗!我也真是冤孽了,咋有你这么不存财的丫头片子!”李老娘生怕李梅儿这般出去给她丢了面子,又把她拉了回来。
李梅儿这才满意了,小跑着回了房换了衣服,又让蒋氏重新帮她洗了脸梳了头,这才由蒋氏领着出去见了客人。
李老娘这边,林婆子已经请了庄姑妈和庄表妹进屋吃茶,李老娘坐在上手,神情淡淡的,派头端的足足的,抬着下巴看那母女两人,也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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