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白在记忆中的观众席上没找到女人,心中凛了凛,还好他念及女人的性格,马上在道场的人群边缘一眼见到了。
高挑修长的倩影立在杂沓穿梭着事物的背景前,宁静美丽,仿佛早就等着他。
怎么下来了?
对方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怪让人不好意思,俞白小心地移开了。
以他为圆心,四面八方哀嚎翻滚着十几二十来个剑士,倒下的姿势各异,破损或完好的竹剑一串一串促销大卖地散落着,一些老人看得已经要气死了。
俞白平平地扫过,他可以参加活动的玩一会儿,但没兴趣陪一群没学会用剑的小朋友做剑道梦。
而当他想赢的时候,他就赢了,并且知道会落了在场什么剑道人士的面子,俞白懂,所以他在说自己天下第一流派的时候不是犹豫了下么。
明白这个场馆已经待不下去,俞白计划叫上姜珂离开,而女人来到面前,倒省了他上去的功夫。
手里还拿着赛事方发的普通竹剑,一系列打下来已有裂纹。
先声明他是不会赔的。
俞白扔掉剑。
咚,啪。
道场边剩下的人们,身体抖了抖。
两个刚艰难爬起来的年轻剑士又下意识趴了回去。
一瞬间,竟无人说话,哀嚎也不见,寂静无比的全场,无数双眼睛盯着男人,俞白跨过一个个倒下不动弹的剑士,表情看起来十分高冷。
为什么都装死?他一个人都没伤到啊。
如今变成了把方圆十米斩尽杀绝,无可匹敌的绝世boss,俞白心情复杂地走出了道场。
今日的剑道交流大赛,情境已远远超乎常人的想象,电视剧也不敢这么拍啊,裁判和主持人缩在人群,不是很愿意在此刻的气势里出现。
除了手机拍摄,机器运转的嗡嗡声——这种声音能听到就离谱。人们自动让开了一条道路,俞白走到姜珂面前,本想说话的,然而附近的好奇聚焦简直令人抽嘴角,吸了口气,他只好拉住了女人的手。
轻声道,“走吧。”
“啊?”姜珂略微沉浸在女主角的体验中,闻言愣了愣,“去,去外面吗?”
“嗯。”
俞白打头阵,两人往出口通道而去。
“可是,大赛还没结束,还有……”
“再坐回位子去当好好观众?”俞白看傻子地瞥了眼女人,姜珂目光莹莹,吐出后面的真实内容,“还有钱。”
奖金啊…俞白在女人“看吧我懂你”的眼神中想黑脸,他沉气说:“走了,不要了。”
“那好吧……”
这番小小的对话藏在两人之间,只有他们能听到,也是他们才能理解的内涵,姜珂含笑着低头看着两人的手,任由被牵着,就在他们一路顺畅即将到达出口,一男一女冲到了跟前。
“您,您好!”女人手握话筒,扯了扯线,喘着气打了招呼,后面的男人扛着摄像机。
这是俞白和姜珂都比较眼熟的书梅纱和杜祁松。
“请问您打败了全国第一,并以一当百,轻松打败了在场所有流派,现在有什么感想吗?”
书梅纱笑容满脸地凑上,好家伙,一开口就是老记者了,姜珂考虑了一秒这夸张的内容,不由默默收回了对方是良心记者的印象。
但,其实也不算夸张?
“我是中央体育台的书梅纱,您应该没忘吧,天下第一。”书梅纱笑着道,在亮着绿灯的摄像机前,她连名字都省略,直接用其“尊称”了。
天下第一,这个词马上就要在全国刷屏了。
书梅纱标题都想好了,直播间的观众提供了非常多的灵感,其中最为突出的,应该是那个原本是黑粉头子的“专业剑道,请坐”的言论。
【呵呵,被全国第一压着打,就这?哗众取宠!】
【不对……殷北原是劣势……在让招?也就这种程度了……嘶,有点东西……】
【我靠,一个打十个?!】
【这简直就是当代剑圣啊~~~我特么吹爆!!!】
真香。
曾火爆全网的古风展的那位女剑客,的确是充满了奇异色彩,但终究没有让许多人见到真实的打斗录影,而人们往往只对眼前,真实的一幕才有最真切的体会和印象。
在同行们因为种种因素不敢采访时,书梅纱抓住了机会。
但说实话,还是有点紧张,毕竟面前男人的形象已经完全不同了,对方初次见面的和善平淡支撑着她。
“没感想,让一让,谢谢。”
俞白看了眼摄像机,挡住在姜珂的身前,轻轻推开。
“哎,说点什么呀,天下第一,随便说两句也好啊,天下第一……俞白桑……”书梅纱忙道,给同事使了个眼色,两人小跑地跟上。
后边场馆,随着男人离开,气氛似乎不是太压抑了。
十几家媒体互相望了望,不恐怖啊,四面观众席正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抄起家伙,嗖地冲刺。
媒体记者或个别反应快的个人视频经营者,动作一个比一个快,挤成一团,砰地撞进离场通道,没人叫疼,片刻不停地往走远的两人追去。
“天下第一哥们!”
“等等!爸爸等等!”
俞白偏了下头,闪光灯比剑招威力百倍地射来。
“我是n的……”
“我是纽约驰名双标的……”
“请问……”
俞白按住了姜珂想要转动的脑袋,“对不起,不接受采访。”
没人听,新闻的诱惑力太大,个个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野兽,甚至后来居上,书梅纱的小组被挤到后面去了。
俞白皱了皱眉,在经过一个拐角,他看到了场馆外的广场和天空,后边的人还是没有停下的意思,势头仿佛要追到出口之外也不会善罢甘休。
俞白让女人先出去。
他只身一人停在那,一堆人扛着长枪短炮刚冲出来,还没人说出话,就被一个眼神震慑住了。
金戈铁马的杀伐在战场冲起了千军万马,撞入眼帘。
“滚。”
所有的相机和话筒垂了下去。
人们在幻术的恍惚里并能得知当时发生了什么,倾斜的镜头,也只是在最后,记录到了身姿笔直的男人,站在出口背光里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