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消息是,想要治疗就得切除畸胎瘤,但她的病情相当严重了,想要保留卵巢仅仅切除畸胎瘤,复发几率极高。
只能选择切除卵巢。
但好消息是,胡菁英本来就是三期梅毒,就算切了卵巢,也不用担心她本来就已经用不上的生育功能,以及早就紊乱的各种卵巢激素……
虽然这个好消息听起来很残忍,但至少没有让情况变得更坏。
“那就做,简单的卵巢畸胎瘤根除术?”神经内科的医生看向妇产科方向。
这个手术就简单粗暴了,连同卵巢、畸胎瘤一起切下,连根拔出。
妇产科主人微微颔首,表示没有异议。
众人的目光随之看向许秋。
手术方案如何,最终敲定还得看许医生。
“能保留的话,最好还是保留……”然而,许秋给出了不同的答案。
办公室的人面面相觑。
许秋淡淡地解释道:“梅毒病人也有保留卵巢的权力。事实上,她们的卵巢还有基础的内分泌功能。”
而且,梅毒病人同样能生孩子。
尽管胡菁英已经是三期梅毒,规范的抗梅毒治疗已经不可能扭转发展分期,也不可能治愈损害,但能预防进一步恶化。
以现有的医学技术力,让胡菁英再活个一二十年问题不大,甚至有机会看到她两个小孩结婚。
如果能保留卵巢,保留一点内分泌能力,无疑更好。
“许医生有办法?”这时候有人问道。
其他人也露出有些为难的表情。
他们纠结的点在于,保留卵巢就可能导致畸胎瘤复发,而胡菁英的身体不可能承受第二次手术。
与其如此冒险,真不如切了。
在众人看来,所谓保留卵巢,无非就是用风险换器官。
纵然许秋能确保将肉眼可见的畸胎瘤全部切除,甚至进行深入清理,扩大切除范围……但依旧有癌细胞残留的风险。
最稳妥的办法只有全切。
但许秋摇了摇头,道:“可以试一试卵巢组织冻存技术。”
卵巢……冻存?
这一刻, 办公室突然无比安静。
不少人都对这个名词有些陌生,除非是妇产专科的医生,否则一般人还真不知道这个手术如何进行。
类似于冬眠?
还是极速冷冻杀死畸胎瘤?
前者的话不现实。
后者……这与全切有什么区别,难道还能控制冷冻只破坏畸胎瘤不成?
但妇产科主任却露出了吃惊的表情。
其他人不知道,但他是了解的。
许主任口中的卵巢冷冻技术,是临床前沿的手术之一,能开展的医院不多,愿意开展的就更少了。
这项技术可以在手术切除畸胎瘤的同时,将健康的卵巢组织修剪成一定大小的组织皮片,通过快速冷却后置入液氮内,实现长期保存。
一段时间后,再将组织皮片重新移植回躯体,恢复自然的生育力。
这个手术不仅可以从根本上消除畸胎瘤,还能保证病人的内分泌不至于彻底紊乱,并且保留生育的可能。
向众人科普完后,果然,所有人都有些惊讶。
这等于是把风险全部交给主刀医生了。
梅毒病人的手术,本身就没有太多医生愿意接。
更何况,还得长期将卵巢组织冷冻……后期亦需要自体移植回去。
真的能成吗?
“我们医院的设备应该满足吧?”许秋看向了妇产科主任。
后者思索了片刻。
临医的确有卵巢组织冷冻设备和液氮储存系统。
此外,基础的百级超净工作台、显微镜、培养箱、制冰机等等都有所配备。
只是,人才储备不足啊!
卵巢冷冻技术是高端手术,规定必须有一个具备副高及以上职称、博士学位,且具有五年以上卵巢组织冻存移植经验的医生。
重点在于后者:五年以上冻存移植经验!
仅仅是这一点,全白云省都找不到一个!
许秋如果贸然开展,一旦手术失败,他将承担主要责任。
如今的许秋已经不是当年孑然一生的小医生了,他一旦出了问题,临医乃至于白云省的医疗事业都会大受打击。
“请就是了。”许秋却没有想这么多。
这事儿其实和肺移植相关资质一个样。
想要做肺移植,首先得拥有做肺移植的资格。
而获得资格,先得有做肺移植的经验。
但想要获得肺移植的经验,又得做肺移植……
结果形成了一个死循环。
除非有关系,或者做出巨大的牺牲从外援请医生入驻,否则新医院基本上与肺移植无缘了。
如今的卵巢冻存技术同样是如此。
不开展这一门技术,临医永远不可能有“五年以上卵巢组织冻存移植技术”的医生。
“难度倒是不高,你动手还是我动手?”许秋问道。
副高就有资格做了,操作难度真不算多离谱。
只是,想要获得这个资格很难罢了。
听到这话,妇产科主任露出了惊喜的神色:“许医生,我想试一试!”
虽说如今已经爬到了科室的尽头,但对于医生而言,上面还有分管院长、院长,乃至于 退休后在卫生部门更进一步……
如今的每一门技术,都是他们之后的核心竞争力之一。
……
很快,许秋的申请就送到了白云省卫健委、伦理审查会等部门。
甚至还没等到当天下班,这份走绿色通道的申请就会返回来了。
上面是明绿色的“通过”二字。
对于许秋这类人而言,所谓的规则,只是打个报告的事情而已,这台手术省内无人能做,卫健委也不敢放手让其他医生做。
但许秋可以!
另一边,胡菁英也答应得很快。
她了解到还能有机会保下卵巢后,差点给许秋跪下。
而当母亲将她拥入怀中的时候,胡菁英更是直接愣住了……原来放浪形骸,随意糟践身体的自己,在母亲眼里还是那个小孩。
上手术台半天前,胡菁英来到了毕光的病房,她砰砰砰地磕了几下,递过去一份签好了自己名字的离婚协议,又给毕光父母磕了几个响头,这才离去。
病房里,毕光已然对这位屡次背叛自己的妻子没有任何感情。
对方的悔过行为与他而言,可有可无,就算对方死在面前他恐怕都不会再有什么波澜。
因此,在短暂的漠然后,毕光也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儿子,那孙子孙女……”毕光父亲想起了两个小孩。
虽说胡菁英令人不齿,但孩子是无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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