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利克，我觉得你小子是个灾星。”
“去你的，你才是灾星。”
回程的路上，老汤姆和方秋灵有一句没一句的闲了聊着。
“你先别急着说不是，我和你讲道理，一个一个来说。”
老汤姆是“行动派”的代表人物，一直都奉行拳头大就有礼。而方秋灵属于“说教派”，奉行的原则是君子动口不动手。今天真的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行动派的代表人物开始讲道理了。
女妖之嚎对圣骑士这种“大老粗”职业影响不大，扛过去也就没事了。睡一觉，第二天多吃点东西也就差不多了。不过已经有几天过去了，方秋灵还是觉得微微有些头晕。也不知道是精神领域的创伤没用完全恢复，还是好几天的风餐露宿，身体上积累的疲劳开始逐渐显现了。
艾露恩毕竟还是一个普遍文明程度只有中世纪水平的世界，生活条件怎么都无法和现世相比。现世偶尔出门郊游叫做“与大自然亲密接触”，艾露恩这种叫做“日常”。
身体上的疲劳和精神上疲劳加在一起，让方秋灵这几天昏昏沉沉的，似乎进入了生理的低潮期。手里还有几本技能书没看，技能书上的技能也还没练，一天之中发呆的时间开始变得有些长。
比如说现在，方秋灵脑袋里空空的。想的只有回去后在软软的床铺上睡一觉，然后找家店美美的吃上一顿。
既然老汤姆准备讲点道理，那么就听一听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当做是消磨时间好了。
“那行，老爹你说吧，我听着就是了……”
方秋灵说着，还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修利克，你真是贵族？”
“哈啊……唔……怎么了？”
“就你这样……贵族？你的贵族礼仪是白学了？”
当中打哈欠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更何况方秋灵打哈欠的时候嘴巴张的老大，绝对的失礼！
“哦，你说不是就不是吧……”
方秋灵现在非常的“佛系”，说什么就是什么，一点反驳的意思都没有。
这种很容易“欺负”的感觉让老汤姆的兴致顿时少了一大半。不过既然已经提起了这个话题，那么就先继续下去吧。
“我记得镇子那里已经很久没有发生哥布林袭击商队的事情了，至少有三、四年的时间了。而修利克，你也就出去晃了那么几天，伊莉莎她们的马车就被哥布林打劫了。那一次不仅有哥布林，而且还有熊怪。熊怪这种大块头可不多见。别说近几年了，我这辈子也都没遇到过几次。”
方秋灵又大大的打了个哈欠，引得他身后的希诺都开始用手指戳他。
——主上大人，你好歹注意一点！有好多人看着呢！
“哦，这可不能赖我……”方秋灵慢吞吞的开始反驳，“我是去找魔晶石，顺带干掉几个悬赏换点小钱钱。熊怪和哥布林什么的怎么能赖我呢？真要说起来的话，这应该是卫兵的锅。他们没有好好干活……”
“这事怎么归卫兵管了？”
“不归卫兵管，那应该……归雾夕骑兵管？也对哦，雾夕骑兵是激动部队，日常巡逻啦、日常清缴什么的。比较容易‘长’哥布林或是‘长’兽人的地方，要经常去看看，说不定就有新鲜的绿皮成熟了呢。成熟了要尽早‘收割’掉才行。”
把黑暗生物说成是“长”出来的，不得不说非常的贴切。这种新颖的形容让周围正竖着耳朵偷听的人不由自主的露出了微笑。
“你当绿皮都是大帮菜，说收割就收割的？它们会四处乱窜的！往丛林里一钻，基本上就找不到了。”
大帮菜是薄雾湖地区农夫普遍种植的绿叶蔬菜，外形上与卷心菜非常接近，因为菜心是一大块较硬的菜帮而得名。这种绿叶蔬菜方秋灵吃过好几次，当地的厨师做炖菜、炖汤的时候经常会用到。
“嘿，老爹，你这就外行了吧。我家乡有一句话，叫做‘要发扬广大人民群众的力量’。绿皮之所以难对付，是因为它们很厉害吗？当然不是。是因为它们数量多，而且生的又快，几天没注意就能‘长’出很多。再几天没注意，领头的兽人就出现了。再过上个几天，说不定绿皮里面都能冒出来几个施法者来。所以时不时的‘收割’一下，真的是很有必要。”
“你是说哥布林里面能有巫师出现？”
艾露恩原住民朴素的观念里中，施法者通常只有一种，那就是巫师。巫师神秘且拥有强大的力量，但与哥布林联系在一起，瞬间有一种三观被颠覆的感觉。
哥布林这种脏兮兮、没什么脑子、一天到晚只会“欧克、欧克”乱喊的小怪物，它们之中居然还会诞生巫师？
老汤姆有些不淡定了。
“修利克，别开玩笑了！哥布林都能有巫师，我就能成为贤者！”
“噢……”方秋灵斜着眼睛看着老汤姆。他的目光慵懒，上上下下的打量了老汤姆一会，然后缓缓摇了摇头，“老爹，虽然我没有贬低你的意思，不过你要成为贤者的难度太大，还是哥布林里面出现个巫师可能性比较大。”
老汤姆不满意了。虽然自己的智商自己清楚，不过被人这么说，还是非常的生气。所以老汤姆选择直接撩起了袖子。能动手的时候绝不多话，毕竟他是行动派的代表人物。
而方秋灵继续在往下说：“哥布林里真的会诞生施法者的。不过一般不是巫师，巫师依靠知识和智慧来施展法术，哥布林脑容量不够，学不会。它们最多依靠本能施法，所以多半是术士，或者是萨满。”
袖子撩了一半，老汤姆立刻被方秋灵的话惊到了。
“修利克，别开玩笑！”
哥布林个体实力不是很强，但数量多。若是再冒出来一个哥布林施法者，那岂不是要翻天了？玩家在游戏里什么乱七八糟的没见过。只要策划愿意，哥布林圣骑士都能冒一群出来。
“我真没开玩笑。绿皮术士确实不多，不过萨满还是比较容易看到的。不过也不用太过在意，绿皮的术士和萨满不怎么厉害。也就只会几个法术，硬抗一下就能顶过去。”
两人之间的对话不仅把周围的侍从们吸引了过来，落在后面的四位圣骑士也凑了上来。莉莉更是毫不客气的操作着坐骑挤到了方秋灵身旁。
“喂！你说哥布林会有巫师？”
“……我是说会有术士或萨满。”
莉莉凑过来了，这让方秋灵不得不多打起几分精神。
“有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我刚刚也说了，巫师的力量来自知识，是依靠智慧来施展法术的。哥布林太蠢了，没那个脑子去学，学不会的。”
“那你说的那个……术士呢？也不就是巫师吗？”
“当然不是，谁告诉你是的？巫师和术士区别很大的好吧。”
巫师通过学习来获得施法能力的力量，术士则是通过血脉中隐藏的力量进行施法。虽然两者在法术的效果上几乎完全一样，法术列表也差不多没有区别，但在施法的原理上有着天壤之别。说巫师和术士都是施法者，这话没有问题。说巫师等于术士，术士等于巫师，那么不管是巫师还是术士，都会在分分种里演示一下怎么教人做鬼！
方秋灵试着向莉莉解释了一下。不出所料的，莉莉漂亮的大眼睛很快变成了蚊香眼。圣骑士的培养过程中有教育这一部分，不过教育仅限于读书写字，别指望会学习什么“奥数”、“逻辑思维”。巫师的初级入门读物对莉莉而言也就比天书略微好一点——每一个字都认识，但放在一起组成句子后完全不能理解是什么意思！
——很好！先弄晕了一个，下一个是谁！
老汤姆也同样听迷糊了，不过他在这方面很有“经验”，没用被方秋灵绕晕。遇到现在这情况怎么办？果断转换话题啊！
“好吧，修利克，绿皮里会不会有巫师这事我们先不提。还是继续说你这个灾星的事。”
“……好吧。继续。”
方秋灵已经不打算纠正“巫师”、“术士”，这种称呼上的错误了。反正对老汤姆而言都一样，见到了躲远点就是了。
“伊莉莎她们被哥布林袭击的后面几天，兽人就入侵了！”
“这不能赖我。回镇子后我就在胖胖那里，门都没出。总不能说是我把兽人找来的吧。”
“胖胖？”
“呃……”不小心给胖老板取了个绰号，方秋灵连忙解释，“就是阿暮老板。”
“阿暮……很贴切，不过你别当着他的面这么喊。阿暮胖归胖，他还是很在意自己体型的。”
老汤姆虽然板着脸，一幅严肃的表情，不过微微上扬的嘴角暴露了他内心的想法。
“咳呵！”
莉莉在一旁狠狠的咳嗽了一声，提醒两人注意。
在身后议论他人，始终是不对的。
“……然后当天晚上，食尸鬼就来了，然后是那个大家伙。”
方秋灵补充说道：“缝合怪。”
“对，就是缝合怪！这个你怎么说？”
“这个嘛……”
方秋灵有些卡壳了。实话实说，那天晚上的食尸鬼和缝合怪确实与他脱不了干系。
无论是最初怀疑的“亡灵探照灯”湛光之击，还是随后猜测的古神祭器暗夙匕首，两件东西都是方秋灵弄来的。要说与自己无关，这话到真说不出口。
“确实和我有关。不过我觉得好像还是有点问题……”
“什么问题？”
方秋灵回头望了一眼，随即向身后不远的莫格雷女士发问：“女士，请问……”
莫格雷女士微微抬头了头，生人勿进的神情让方秋灵咽了口唾沫。
“能问一下下，这个……古神的祭器，比较危险的那种。神殿一般是怎么处置的？”
与精灵的交谈让方秋灵意识到，引来食尸鬼和缝合怪的应该不是湛光之击。希诺带来的湛光之击在本质上实际上不是当年精灵制造的那一批湛光之击。无论是长剑的式样还是材质，都有着非常大的区别。仅仅是与兽人交手的片刻之中就能辨认出来，拥有这种实力的家伙根本不需要派喽喽下手，直接出手反而更简单。
所以方秋灵随后猜测引来亡灵关注的多半是古神的祭器，暗夙匕首。暗夙匕首是古神奥杜斯的祭器。奥杜斯是混沌之年陨落的诸多神祗之一，曾经是无尽深渊的恶魔领主，拥有强大神力的死灵君主。死灵君主的祭器引来了亡灵的关注，这样的解释非常合理。方秋灵急着把匕首送出去也是出于这方面的考虑。
暗夙匕首在亡灵袭击过后直接交给了查尔顿修士，随后还导致了老修士遭到了袭击……
“那还要问？”莉莉先插口了，“摧毁呗，尤其是比较危险的那种。先封印，再摧毁。”
“……必须摧毁？”
“必须的。”
“没有例外？”
“没有。”
这个答案让方秋灵略微有些意外。
神殿对古神祭器的严防死守可以理解，不过居然也不做辨识，到手了就直接摧毁。真的是有些意外。
莫格雷女士沉声应道：“是的。遇到古神的祭器，无论是什么祭器，至少有三位祭司在场，先进行封印，然后请下神罚予以毁灭。”
方秋灵立刻追问道：“封印到摧毁，要几天？”
“发现古神祭器后需要立刻封印。祈祷三天，神罚会直接降临，将其摧毁。”
“三天……那最近神殿有摧毁过古神祭器吗？”
莫格雷女士给予了否定的回答：“没有。”
一种不祥的预感立刻在方秋灵的心中涌出，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转向了老汤姆。
老汤姆的目光也同时转了过来。方秋灵拿出暗夙匕首的时候没有避开老汤姆，记得那个时候老汤姆还特地问了问这匕首是哪来的，方秋灵如实的告知了。
应该被销毁的古神祭器居然没有被销毁。而且……
方秋灵的目光忽然一冷，原本慵懒的神情一扫而空。
老汤姆也显然意识到了。他只是不善于收集信息，分析和判断能力还是有的。所有的信息已经很明确的逐一列出，将这些信息综合起来后……
“修利克！你小子绝对是个灾星！”
“滚！去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