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因为何树喜欢看书,跟陈河的爱好相同。
从这一天开始,陈河会偶尔跟何树分享他的书。
在图书馆里,也会指点何树应该看什么书。
在放风的时候,陈河还会出点题来考考何树,不过他的题对于何树来说都很简单。
何树也不敷衍,每次都认真的答,如果是数学题,何树还会兴致勃勃的在泥沙地上列出公式来。
然后两人会就着这个公式讨论一些问题。
他们之间的关系,像是师生,但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知道何树的专业是计算机,陈河还在可以跟外面通电话的时候,让朋友给他带关于计算机类的书籍。
然后送给了何树,这让何树很是感动
在一次放风的时候,隔着铁丝网,何树看到有人戴着头套,脚镣被狱警带了出去。
“那是死刑犯,要去行刑了。”
陈河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何树身边,合上了书轻声说道。
“你怎么知道”
“在这里待久了你就会知道,从这里被带头套押走的,都是改判死刑的。”
陈河看向何树,笑了笑:“你猜他在执行的时候会想些什么”
何树摇头,之后想了想说道:“应该会后悔吧”
“呵呵。”陈河笑了两声:“有些人天生就是罪犯,要说后悔也可能,不过不是后悔他犯了法,而是后悔没有再小心一些。”
“撤销原判,改判死刑,估计是又查出了一些大案跟他挂上了。”
何树不太认同陈河的话:“哪有人天生就是罪犯的”
“你知道我在进来之前是干什么的吗”
何树知道,但他不能说,只能摇头。
“我曾经是个老师。”陈河今天很有谈兴,主动跟何树说起了从前。
“我刚来南湛的时候,年纪跟你差不多,那时候我相信这里的罪恶之源是贫穷,思想上的落后跟愚昧。”
“所以我在这里做支教,经常没有工资,教那些贫困地区的孩子读书写字。”
“我坚信知识会改变他们的内心,让他们看到更宽广的世界,改变野蛮的思想。”
陈河伸手摸了摸铁丝网,他的手指细长,手背上的青筋清晰可见。
“但是后来,我发现自己错了,知识只让他们更懂得如何高效率的犯罪,并不能改变他们内心的邪恶。”
何树感觉陈河的语气跟表情,都透漏着一股情绪,那就是失望。
“也许有人的确天生就很坏,但是您一定也教出了好的学生,给他们树立过正确的价值观。”
说实话,对于陈河,何树的内心也是复杂的。
通过这段日子的相处,跟之前何树了解过的资料,陈河并不是一个恶人。
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如果没有一颗善心,又怎么会去那么苦的地方,做支教那么多年。
不管他后来做了什么,他一开始也是个好人,他实实在在的做过好事。
听到何树的话,陈河笑着摇头:“那有什么用呢”
何树没有记住号大哥的话,不要问人家蠢问题。
他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陈哥,您为什么会犯法”
陈河勾了勾嘴角,低头的时候,阳光在他的镜片上闪烁了一下。
“或许,我天生也是个坏人”
“我相信没有天生的坏人,什么事都是有原因的。”
何树认真的看着陈河,陈河哈哈大笑,拍拍何树的肩膀,笑他的单纯,却什么都没说。
陈河的一举一动,都在周震声安排的监视之下。
所以当周震声得知陈河跟外面要了计算机类的书,就知道何树跟陈河接上线了。
算算日子,何树已经在里面快三个月了,时间真是过的飞快。
这三个月里,周震声的日子也不好过。
因为齐智军的老婆祝玉,找过他好几次,想要去南湛看何树。
周震声没有同意,祝玉的身份太容易查了,稍稍有心就能知道她是谁,继而牵连出齐家来。
就像齐雪,虽然在外面都是用假的身份,但一旦跟自己的家人有过接触,就很容易暴露。
那后果是不可预料的,也是非常严重的。
说起齐雪,周震声也有些头疼,最近因为政治跟国际法规问题。
他们的人都要撤出万塔了,否则的话,会引起两国关系恶化。
异国警察没有执法权,为了抓捕一些逃到那边的案犯,他们的人在万塔吃尽了苦头。
比逃犯藏得都要严实,抓到了人还得想办法偷渡回来。
到头来一纸调令,就要重新开始,任谁都难以接受。
不过国家大事为重,周震声也只能听从安排,但到了齐雪那边就有了点小麻烦,她不愿意回来。
这一点周震声早就想到了,齐雪的侄子齐广行秘密押送罪犯回国的途中,在距离边境线仅仅数百米的地方。
被万塔私人武装军队袭击抓获,最后壮烈牺牲了。
齐雪这一次要亲自过去,她就算不肯承认,周震声也知道她想给齐广行报仇。
虽然是个女人,但齐雪各方面不输男人,而且更比旁人多了一丝江湖气。
这个江湖气,指的就是齐雪这种有仇必报的性子。
在军队中,齐雪的这种性子实在让人头疼,到了关键时候,她倔劲儿上来了,就连周震声都指挥不了她。
原本何树的事,周震声是不会让齐雪知道的,但她如果再不肯听令撤回。
那周震声只能拿何树逼她听话了。
至于齐雪回国后,知道自己把他外甥给弄南湛去了会怎么样,周震声挠了挠头,心里对齐智军说了声抱歉。
好哥们就是用来坑的,反正齐智军已经被他老婆给骂的抬不起头来了,也不差多个妹妹收拾他。
周震声快速下达了一个指令,随着这个指令的发出,南湛监狱以及万塔那边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慢慢将数条线拨弄了起来。
随着周震声的行动开始,南湛二监内也发生了一些细微的改变。
何树监舍的那位大哥被调走了,转过几天,又进来一个判了无期,三十出头的男人。
这男人脖子上有一道恐怖的刀疤,他的眼珠子有些发黄,看人的时候,就像是被一头老虎给盯上。
原本平静和谐,相处愉快的号监舍,因为这个人的到来,也彻底的改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