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儿说完话,抬头看看这些劳工,此刻不是该有掌声跟欢呼吗,怎么这些人竟会如此的淡漠,难道看我嘴上没毛办事不牢,早知道这样,来之前我给自己画两道胡子啊。
“大人说话,可当真?”劳工人群沉寂了一会儿,终于有个壮实的粗狂汉子站了出来。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若想走,我让传令兵送你出城,还有谁想走,一起站出来,我让传令兵一并送了。”
富贵儿冲着劳工人群喊了一嗓子,劳工人群熙熙攘攘的嘈杂声中,终于又有两人站了出来。
“你们可想好了,留在地狱城有活干有饭吃,每个月还有薪资可领,以后还可在这里娶妻生子繁衍生息,一旦出了这地狱城,地狱城就不能让你再进来,因为这里是地狱城,不是可以任你来去自由的旅店大车店。”
“大人,我们虽是死囚,但眼睛没瞎心未死,自从大人来了这地狱城,再没受过打骂羞辱,每日饭餐管饱,想必以后也会越来越好。只是小人有血海深仇在身,本欲出城报了仇再回来跟随大人,可按大人之说,出了城便不允再回,我不出城又如何报仇?”
那率先站出来的大汗,本来去意已决,但听了富贵儿的言语,一时间却又犹豫了起来。
“你既为地狱城的人,你的仇怨便是地狱城的仇怨,你且把你的仇怨讲述出来,如若考察成真,地狱城自会替你讨回公道,毕竟人多力量大,以一城之力报一私仇总比你一人前去要把握的多。”
富贵儿说着话,突然觉得隐隐之中,这地狱城似乎有了水泊梁山的滋味,只是水泊梁山靠的是打家劫舍劫富济贫,而地狱城靠的是庞大的工业基础。
“我不走了,还望大人替小人做主,”那壮汉扑通一声跪地,连连磕头,似乎真的有什么了不得冤屈。
安抚了这跪地的壮汉,送走了那两个欲出城的劳工,接下来的工作,成了回答交流会。
“敢问大人,大人所说的娶妻生子繁衍生息,那妻是城里给发放,还是自己去寻?”人群中一个劳工举手问话,似乎特别关心这娶妻生子之事。
“哈哈,自由恋爱,如今这城中来了不少女眷,以后等纺织作坊建起,会有更多的女工加入进来。地狱城每半月组织一次联谊相亲会,到时候都把自己收拾利索了,相中了谁便约人家说说话聊聊天,彼此产生好感,自有地狱城为你保媒,一旦成亲,自会分一套屋舍于你,以便你造娃产子,壮大咱地狱城的力量。”
“哈哈哈……”,大家虽然哈哈大笑,但富贵儿可以看出,这些已经被判了死刑的人,对富贵儿所描述的新世界还是充满期待的。
“大人,如此这般宣告独立,不依附于任何一国,就不担心三国联合举兵封锁?”人群中,一劳工站起来,问出了极有见解的问题,这里虽是死囚,但进城之前要么为官要么曾是军伍之人。
“你们今天派出的三位代表,回来没讲吗?城外五百西州铁骑,被我地狱城两轮炮击所覆灭,如今我火炮在手,来多少人都是炮灰,你们今晚要吃的马肉,便是西州铁骑的战马。”
“大人,如若他们联合起来,不买咱的兵器铁锭,咱们岂不是要活活饿死?”那有些单薄的劳工,听了富贵儿的话,再次开口,提出更加严酷的假设。
“哈哈,兄弟你想多了,这么厉害的火炮,谁得了谁就有摧毁敌手的能力,敢问谁不想的?即使明面说不想,暗地里会不偷偷的与我交易,火炮那只是钓饵,只要这火炮他们一天得不到,就会一直跟咱们交易。”
听了富贵儿的话,那单薄的劳工闭目细品,终手抱双拳深深一礼,坐了下来闭口不语。
回答了劳工们的众多问题,富贵儿并没有留下来同大家一起分享马肉,带着随从侍卫匆匆而去,准备给这矿区打造一款,开矿的利器。
今日在矿区呆了一下午,除了去传达新城新思路,更是去看了看矿区铁矿的开采。现下虽然用到了火药,开采的也是露天矿产,但所用方法极其原始,一人扶钢钎两人轮铁锤,轮流敲击,在矿石上打出一个个孔洞,再灌进火药引爆炸裂矿石。
这种方法虽千百年来,一直沿用,但效率极低,对铁钎的损耗也比较大。
铁钎前加一段弹簧,弹簧前加一截螺旋形的钻头。运用的时候,铁钎顶端压一重石,一人扶住,两人用牛皮绳在铁钎上缠绕,两人各自扯动一头,来回地拉扯带动铁钎快速旋转,那螺旋钻头便呲唥呲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钻进了矿石之中。
对,这就是富贵儿造的最原始的冲击钻,故事讲到这里可能许多看官不解,哪个时代造的出来弹簧吗?
弹簧制造不在于工艺,烧红的铁丝绕成螺旋状,用冷水蘸火,加强它的脆度与硬度就成了,这里难得是铁的含钢量,富贵儿推出的高炉冶炼技术,以及反复折叠锻打技术,大大填补了这一空白,所以在炮弹的触发装置,以及炮管底部的撞针部位都用到了弹簧这门技术。
有了富贵儿所创冲击钻,这矿区的产量立马翻了几倍。
富贵儿起初根本不明白,这些犯了罪的死囚,既然富贵儿还了他们的自由,他们为何不走?还愿留下,仔细琢磨了半天便也想明白了,当下的律法对死囚极为严格,即使不处以极刑,也会被流放去过那极累极苦的日子,为了防止死囚逃跑,各州方法虽有所不同,但却大同小异极其残忍,这些死囚或是脸被刺字,或是烫上死囚印记,或直接割舌割耳。
一旦被加了烙印,你这一生都脱不了死囚的命运,不管你对他人对这个社会做出多大的贡献,你都洗刷不掉你身上的耻辱。
而在地狱城,这少将不歧视自己,这城中的百姓不歧视自己,还给了自己能够重新做人,重新娶妻生子繁衍生息的机会,自己为何要走,到哪里都免不了干活吃饭,而这里没有歧视只有平等。
有了这样的心思,这些人不光不走,一封封家信发了出去,那些已有家眷的劳工,正招呼着自己的家人前来,与自己重聚在这地狱城。这本是受压迫最严重,天天在死亡边缘上挣扎的人们,此时却正是他们,对崭新的地狱城充满希望,充满期待。
接下来几天,富贵儿不再参与新城的改造与动员工作,搬一张椅子摆在城头之上,天天喝着茶,既在思考也在观望,或许他是在等待,到底等待着什么,或许只有他自己知道。
地狱城去留自愿,走的最多的是那些得了花柳奄奄一息的士兵,留在地狱城只有慢慢地等死,而走出地狱城寻师问药,说不定还有一线希望。
随着富贵儿一路逃难于此的难民,也走了一批,只是这些人不是真的走了,而是富贵儿派出去的商队,这些人虽不是商贾,却都是商贾身边的杂役丫环随从,连账房小妾被包养的女子都有不少,这些人耳濡目染早已具备了经商的能力。
富贵儿此次派出三支商队,一是去中原收购棉花以及棉花籽,当下棉花是一种新型的产物,有钱人穿丝穿貂绒,穷人穿麻穿羊狗皮,富贵儿心中深深的明白,棉花棉布才是这个世界最主流的保暖布料,所以这地狱城中必须建立纺织作坊。
第二支商队,出去寻找酿酒的技师以及原料,富贵儿不会酿酒,但用蒸馏的方式提炼了一下别人酿的酒,提炼加工的酒果然度数就高了不少,喝起来有了后世那辣嘴辣嗓子的味道,这西州,辽州都是苦寒之地,人们对酒的需求量比较大,只是现下齐州酿酒酿醋都需要官府颁发的牌照,所以这酒就愈加的值钱,这酒坊是一定要开的。
第三支队伍,直接南下进入淮南郡,寻找药师医师,以及采购大量的药材,以充斥开春化冻马上就要开工的医院。
三支商队几乎带走了这城内账面上所有的银两,所以现在只有等,等着三国来买自己的兵器物资。
等待本来就是一种煎熬,况且眼下地狱城这种情况,等着粮食下锅呢,如果购买的人不来,富贵儿也只能命人去挖阎四彪那批银子了。
如果这批银子吃完喝完,三国还没动静,这地狱城成不了包头酒泉,更成不了第二哥温州,怕是会成为第二个水泊梁山,只可惜这里没有水,只是离城两日路程有个湖,湖面的冰下藏了三千八百具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