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再快一点,百姓家园就在后方,我们一步都不能退,必须得把这条防线给守住了。”
雨中,一个高喊到嘶哑的声线传来,冷辞雪循声一望,端口高处高喊的正是丁赤。
“丁侍卫,殿下呢?”冷辞雪冒雨跑上去,环顾四下并没有李瑾易的身影。
“王妃?”丁赤惊愣地看着她:“您,您怎么来这里了?”
大雨在两人脸上划过,冷辞雪往脸上抹了一把,只急切问道:“殿下去哪里了?”
“殿下到底下最难守的位置去了。”丁赤眼神也是显露担忧。
他正要再说些什么,边上一个小兵便跑来急促报道:“丁副将,第二防线有些守不住了。”
“怎么就守不住了?”丁赤当即暴吼,激动地一把揪住小兵衣领,急得满眼通红:“一定给我把它堵死了。殿下还在第一防线下面,若是第二防线没了你让殿下怎么办?”
冷辞雪一听他的话,心头莫名一紧。抬眸间,丁赤已然一把推开小兵,大步朝他们口中的那个第二防线去了。
见状,冷辞雪一提裙角紧随其后。
“丁副将,这条防界线本来该完成抢修的了,可中间处却突然被激流冲开了一个缺口,冲力越来越强,再这样下去整个垒堡怕是就要受不住了。”
说话的身上穿着与冷迎风一样的军服,显然是一名都伯。
“那赶紧把缺口堵上啊。”丁赤急得大喊。
“要想堵上缺口得把这条铁索把缺口两边的砂石袋子捆紧了才行……”
“那还等什么。”丁赤一把抢过铁索就要往下冲。
“丁副将万万不可啊。”那名都伯连忙拦住了他。
“如今防线未接上,加之水流过急,砂石垒堡如今仅仅只能承受一个士兵的重量,可若加上这铁索的重量,您这番下去怕是只会加急了崩堤的速度啊。”
丁赤一听顿时吓得停下脚步。
冷辞雪靠前一步,看了一眼眼前这条用砂石袋子堆垒起来的防线,隐约可见洪水已经高出砂石袋子到膝盖左右的距离了,而且中间断裂的缺口处洪水急灌,大有一冲即破之势。
“就不能找个轻一点的士兵下去吗?殿下可还在下游底下,要是再……”
丁赤话还未说完,只见眼前一个冰蓝色身影闪过,他手中的铁索竟不翼而飞了。
待他反应过来之时,冷辞雪已经拿着铁索跃上了防线。
“王妃——”丁赤惊得心头大骇。
殿下的安危他都还没顾得过来,这会又一个主上去了,而且……若是她有个什么闪失,殿下还不得把他皮都扒了。
“王妃您这是干嘛,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您,您赶紧回来啊。”丁赤急得上前一步,一想到什么又赶紧把脚缩了回来。
王妃身体轻盈加上铁索兴许还能安全过去,可若他踏上一脚,垒堡就完了。
无奈之下,他和一堆士兵只能大气不敢喘地直盯着那抹已经上了防线的冰蓝色身影了。
大雨一簌簌地打在身上,冷辞雪踩在砂石袋子上,河水已经浸到她的膝盖附近,她紧握铁索,不动声色地施展着轻功靠近了缺口处。
越临近缺口,底下水流就越急。冷辞雪努力稳住下盘,尽量快速靠近它。
刚刚在岸边她观察了一下,这些沙袋全部都是口袋两端系着绳索的,而已经垒好的沙袋全部是用绳索衔接起来的,这样环环相扣确实要比一般的垒堡更牢固。
而且修补也容易些。
正如现在,只要用铁索把断开的切口处的绳索都系上就能把它修复好。
她来到缺口处弯下身子,顺着急滚而下的洪水,慢慢摸索着断裂两端可以扣上的绳索。
上面一层倒是容易锁住,可底下……
她本就不精水性,再加上如今内心对水有些许恐惧,她硬是深呼吸了好几下才敢把身子潜入水中。
水下,她摸索半天还是没有找到底下可以扣上的绳索,无奈,只能先露身出水面。
才上来,忽然,一阵浪潮扑过来——
“王妃小心。”
“王妃——”
岸边传来好一阵的着急声。
“王妃,要是不行您就先回来吧,咱们再想想其他法子,这水下太危险了。”丁赤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即便浑身被雨湿透他仍觉得在冒冷汗。
冷辞雪手中攥住铁索,迅速勾住底下砂石处的东西稳住身体,还好上头的几层砂石袋子已经被她扣上了,所以只要她攥紧了铁索便不会被激流冲走。
咦!
脚下勾住的——不正是下方袋子的绳索吗?
冷辞雪心中一喜,一个翻滚再次潜入底下,手脚并用麻利地把铁索将两边的袋子扣上,顺势把铁索捆紧。
大功告成。
她刚浮出水面,当头又是一个激浪扑过来,这次她的手还未来得及攀上上面的袋子,一个不备之下整个人就被大浪推开。
激潮中她想要抓住上面的铁索却来不及,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与它失之交臂——
“殿,殿下来了——”
“殿下……”
随着几声急呼声,冷辞雪眼前人影一晃,紧接着一个强有力的手在激浪中把她稳稳抱了回去。
李瑾易一手攥住铁索一手抱住了她,把她圈在怀里护着。
冷辞雪本能地双手抱上他的腰间。
两人就这样在已经修复的缺口下侧紧紧相拥着。
“你……你不是在下游吗?”看着近在咫尺的李瑾易,冷辞雪先是一愣随后心中莫名宽了心。
“你不要命了吗?谁让你来这里的?还敢跑这危险的防线上来,你是上一次落水还没吃够苦头是吗?”李瑾易脸色深沉,语气急切地训斥道。
没想到他一上来就开骂,冷辞雪当场觉得窝火,脱口而出:“你怎么那么不知好歹啊?若不是怕你在下游出事,我何必冒着危险……”
话一出口,她自己都震惊了。
她忽然意识到,刚刚自己毫不犹豫地跳下来的时候脑中想的竟然是他的安危。
不,她是发疯了吗?
她怎么会……
又怎么可以去关心她的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