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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底之前,陈淑仪收到了化及送来的两百万钱,都存进了东宫的内库。
她自己没什么花钱的地方,对钱也不感兴趣,所以都交给杨茵绛处置了。
陈淑仪这一次收钱收的很痛快,不要白不要,她现在是希望与宇文家修复关系的,挑拨宇文述脱离杨暕,而陈淑仪这么多年以来,一直在私底下悄悄收集杨暕的罪证,她想着等到杨铭掌权的那一天,一举搞死杨暕。
其实搞死杨暕这种级别的亲王,多大的罪证都没用,关键还在杨铭身上,而陈淑仪认为,杨铭不会放过杨暕。
临近年关,河东传来噩耗,萧摩诃突然去世了,当天还好好的,晚饭吃的也还行,结果第二天就没醒过来。
萧摩诃的死,对陈淑仪来说,是巨大的打击。
她要亲自去一趟河东,吊唁自己的师父。
宇文述在得知情况后,希望由自己的三儿子宇文士及,亲自护送陈淑仪上路。
杨铭不肯,但是陈淑仪答应了,一起的,还有萧世廉,杨铭直接委任萧世廉接替萧摩诃的位置,当然了,这得等到人家服丧期过后。
“淑仪无需难过,阿爷八十三离世,这是喜丧,能活这个岁数,是老天爷眷顾了,”萧世廉在马车上劝慰着陈淑仪。
他们俩的关系,非常亲近,虽然有尊卑之别,但在萧世廉眼里,陈淑仪就是他的妹妹。
跟随李靖远征高句丽之后,萧世廉本来已经返回河东,但是被杨铭召来,负责秦王府的安保,眼下嘛,人家得护送亲爹的灵柩,回兰陵老家安葬。
陈淑仪还是不停的哭,因为在她心里,萧摩诃就是亲人。
萧世廉叹息一声,不再劝了,回头望了一眼京师方向,心想自己再回京师,不知何年何月。
东宫,
杨铭叹息道:“今年走的人可真多啊,年初是独孤公,吏部侍郎高孝基,接下来郭衍、梁毗、长孙炽、萧摩诃,眼下韩僧寿看样子也快不行了,观王最近也在养病,江都那边传信过来,牛弘也病倒了,唉”
杨茵绛在一旁道:“兴许是远征高句丽,耗了气运。”
杨铭笑道:“你还信这些啊?生老病死,时至则行,哪有什么气运。”
“时至则行?”杨茵绛口中呢喃半晌:“这四个字好啊,把人这辈子的归宿解释的明明白白,咱们早晚也会有这么一天,到了下一世,你还要不要我啊?”
“有下一世吗?”杨铭问道。
杨茵绛点了点头:“有的,佛经有言:三界众生,轮回六趣,如旋火轮,可见今生不了,来世可续。”
杨铭笑道:“如果有来世,咱们俩最好去一个光怪陆离有神仙的世界,人可以活几千岁,省的咱们还得一世一世的碰面。”
“那咱们可约好了,”杨茵绛将手掌放在杨铭胸口:“我们不见不散。”
十一月十八,江都郡公韩僧寿,过世,长子韩孝基未能袭爵。
十一月二十五,牛弘于江都过世,长子牛方大封内史舍人,袭爵奇章郡公。
牛弘这次的病来的特别急,杨广也没有想到,人说不行就不行了。
告病回家不足一个月,便是君臣永别。
杨广心情很不好,牛弘这个人,他算不上有多待见,但是这个人,朝廷真的不能缺,而牛弘一死,吏部尚书和太常寺卿,同时出缺。
一个是六部之首,一个是十一寺之首,谁来接任呢?
最合适的莫过于宇文述和来护儿,但是李渊这一次不肯放过了,天天赖在杨广那里,嘴上对升官是只字不提,一直在念叨独孤伽罗当年对他有多好。
我妈对你好不好,你以为我心里没数吗?杨广其实还是有心提拔李渊的,但是这一次可是吏部尚书,你干不了的,你连人家牛弘的影子都看不到。
杨广也是烦了,直接对李渊道:“太常寺,你先兼着吧。”
李渊肯定不乐意啊,但是他也看出皇帝脸色不善,自己要是稍微表露出一丝不满,太常寺也没他的份了。
“臣叩谢陛下,”李渊撅着屁股跪下道。
三省六部,跟十一寺,这是有本质区别的,前者是总揽朝廷政务及监察机构,后者是执行具体事务的机构,说白了,三省六部对十一寺,有点上级单位的意思。
杨广现在瞅李渊,多少有点不顺眼,他是对人不对事,别看是表兄弟,但是他对李渊的性格,是有些鄙夷的,于是道:
“京兆尹就给宇文述吧,你也不用回京了,就跟着朕吧。”
啊?一换一啊?我还想兼着呢,李渊还能说什么呢?只能是认了。
他本来还想着,太常寺就太常寺吧,牛弘身上不是有个门下省纳言吗?你也给我一个,这样一来,我也算是宰相了。
但是杨广能给吗?给尼玛个头。
眼下门下省纳言,就三个了,杨雄、苏威、裴矩,你能跟哪个比?
至于吏部尚书这个位置,是重中之重,杨广思来想去,选择给虞世基,这个人的才华是值得肯定的,就是人品不太行。
用人嘛,不要在乎人品,人家现在算是杨广前三号的马仔,这一点就足够了。
牛弘在江都是有府邸的,人家这个级别的官员,是国家分配住宅,裴矩和苏威离开牛府,联袂而行,身后跟着两人的随从。
“丘和回来了?”苏威问道。
他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裴宣机眼下就在裴矩身边,而裴宣机是跟丘和一块跑回来的。
裴矩没有说话,而是裴宣机道:“我与平城公是一起回来的,晌午刚进宫见过陛下。”
苏威又问:“反贼岑明秀,跟宁家究竟是什么关系?”
裴宣机答道:“牵连颇深,虽然此人造反之后,扬言宁家乃岭南之贼,引狼入室,口口声声说什么要打钦江府,但我调查过,岑家一直以来都是依附宁家的,这次造反,宁家脱不了干系。”
苏威点了点头,瞥了裴矩一眼,道:
“里仁(牛弘)过世,今后在朝堂,世矩与我,要彼此多多关照啊。”
裴矩微笑点头:“您是左仆射,我听您的。”
“嗨,我老了,”苏威摇头叹道:“我比里仁还长三岁,今年七十一,眼下是过一天算一天,不知道哪天,就抬不动腿喽。”
裴矩比苏威小六岁,年纪也不算小了,但是架不住人家这俩人都是长寿。
历史上苏威活了八十二,裴矩活了八十。
像他们这种级别,走不动道没事,抬也会抬着你进宫议事,只要你脑子还在转。
人是越老越成精,经历的事情也多,遇到任何事情,处理方式肯定是比年轻人要稳妥很多。
这也就是为什么,越大的官,年龄越大,因为只有到了那个年龄,你才有能力坐稳那个位置。
分道扬镳之后,裴宣机小声道:
“父亲,京师那边有消息传来,封德彝被赶出东宫了,可见太子对杨玄感他们的骄纵,已经不能忍了。”
裴矩笑了笑:“不能这么想,眼下没有人可以撼动玄感,人家的外孙是太子嫡长,只凭这一点,只要不是谋反,就没人动的了他。”
“动不了玄感,阿姐在东宫永无出头之日,”裴宣机道。
裴矩笑道:“你现在不要想这些,等杨约死了再说吧。”
“杨约老贼无恶不作,倒也长寿,现在身体好着呢,等他死,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裴宣机道:
“咱家瑾儿,我瞧着就比那个杨瑞强,结果却只能在王通那里读书,唉”
裴矩淡淡道:“王通的那一套,是符合国家未来形势的,也是我让瑾儿拜王通为师,陛下和太子,都是武帝之风,兴武之后必兴文,太子又一次改制科考,就是给将来做铺垫,王通的主张,最合时宜,不要着急,太子都还没上去,你现在想再多,都是无用的。”
裴宣机点了点头:“眼下东宫之中,玄感他们已经被削弱了,咱们是不是想点办法,安排一些自己人进去。”
裴矩顿时皱眉,冷哼道:“你是觉得太子很好相与吗?现在谁都能动,就咱们不能动,免得玄感他们把气撒在咱们身上,不要给你阿姐招祸,她维持至今,并不容易。”
被训斥的裴宣机点了点头:“儿子不敢乱说了。”
丘和眼下还赖在杨广那呢,他想代替麦铁杖,攻打岭南,毕竟灰溜溜的跑回来,名义上算丢城失地,脸上挂不住,想将功赎罪。
杨广呢,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他知道不是你的错,但是更换麦铁杖,那是不可能的。
你当朕说话是放屁呢?行军总管早就定了,你现在想让朕改?你算老几啊你?
“麦铁杖和辛世雄,担心冯盎有变,这样吧,你带一支人马,进驻桂阳郡,盯着点冯盎,”杨广打发道。
丘和点了点头:“敢问陛下,臣领多少兵马?”
“你去荆州,从军府征调,粮草军需跟当地的太守去借,”杨广淡淡道。
丘和目瞪口呆,好家伙,现在这年头,谁肯借粮给我啊?
您不想让我去就直说,让我去当要饭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