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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溪月从来不是一个软弱的女人。
相反,她的聪慧果敢少有人能及。
此刻,姜溪月知道二十年前的一切恐怕不像项籍告诉她的那般。
项延可以不顾项景昊的命令,但是眼前的女人,他万万不敢违抗。
项延说道:“主上在孤天塔中,任何人都无法得见。”
姜溪月说道:“将世子带回去养伤,召回所有燕云十八骑,都给我待在王府里,若是有一人敢离开王府,别怪我不念旧情。”
别人不知道眼前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有什么力量,但项延知道。
在很久很久之前,项延便是知道。
所谓的燕云十八骑能有如今的赫赫威名,离不开的姜溪月的帮助。
说来可笑,如今燕云十八骑却要杀姜溪月的孩子。
姜溪月走到李浩渺面前,坚定地说道:“我知道你现在恨我。但我想说的是,我所知道的二十年前和你不同。给我一点时间,我会查出当年的真相。”
李浩渺见姜溪月如此,心中疑惑,难道她真不知道虞知是她的孩子?
“虞知要是死了呢?”李浩渺说道。
姜溪月再度看向地上那一滩血,五味杂陈地说道:“若是你说的都是真的,虞知是我的孩子,那我会亲手杀了项籍,杀了燕云十八骑,用他们的命来给虞知偿命。”
“我会自尽在虞知坟前,亏欠无法弥补,唯有用命来还。”
李浩渺了解姜溪月,这是一个说得出做得到的女人。
“姜溪月,我给你一次机会。我会救活虞知,让他等着你去赔罪!”
姜溪月转过身,往黑暗的深处走去。
有人想要跟上,被李浩渺抬手一剑斩杀,只能看着姜溪月一步步消失在视线之中。
李浩渺就这样站着,一人一剑,如亘古不变的山岳镇压四方。
忽而,一道道剑光震荡而出。
李浩渺分别飞向黑暗中的身影,这自然是燕云十八骑。
燕云十八骑纷纷吐出一口鲜血,仅是一道剑气,就让这几人重伤。
“项延,带着你的人回去。别指望着项籍能够破境。”
“当年的仇,虞知会亲手还给你们。”
随即,李浩渺化作一道流光,朝着孤天塔赶去。
等李浩渺抵达时,虞知正平静地躺在地上,四肢被从塔中飞出的锁链牵引,一股股诡异的力量不断涌入到虞知的身体之中。
“如何?”李浩渺焦急地问道。
孔雀翎作为暗器来说不算至强,而它的毒却是天下奇毒。
若非李浩渺封住了虞知的心脉,恐怕虞知早已经死在路上。
守塔人平静地开口道:“他身上有一股其他人的力量,正在抵抗孔雀翎之毒。”
“其他人的力量?”李浩渺知道,守塔人口中的力量绝对不是他的剑气。
守塔人继续说道:“这股力量很诡异,让孤天塔的力量无法介入其中,唯有它与剧毒相抗衡。现在看来,孔雀翎之毒未曾蔓延正是因为这股力量。”
“只要这股力量将孔雀翎之毒的消解,他就能活下来。”
此刻的虞知正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一条条经脉像是老树的根须,不断地在虞知的皮肤表面浮现,青黑色的气流流转,像是要将经络从身体中剥离。
李浩渺看着虞知,沉声说道:“有几分希望。”
守塔人平静地开口道:“三成。这不是我们能干预的。就算他活下来,孔雀翎之毒也将他的血肉侵蚀殆尽,一身真气会部消散。”
“变成废人?”李浩渺问道。
守塔人沉默地点了点头。
李浩渺说道:“要是他变成了废人,以往的仇,我去报!整个楚王府都别想活。”
守塔人看了一眼李浩渺,他知道此刻李浩渺心中不再顾忌所谓的“规矩”。若是报仇雪恨都畏首畏尾,做什么剑修?
剑修自当是要快意恩仇。
“叔,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叶清欢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冰冷,可冰冷中也带着一些焦急。
李浩渺叹了一口气,开始讲述虞知的身世。
这些李清如都已经告诉了虞知。
如今也不再是什么秘密。
一盏茶的时间之后,叶清欢心中无比复杂。“我一直以为自己身世坎坷,没想到虞知他”
李浩渺知道虞知的部,从他将虞知救出大火的时候开始,他就知道这个孩子的一生命途多舛。
曾经的七虫七花毒,如今的孔雀翎之毒无一不是世间罕有的剧毒。
现在的一切都只能靠虞知自己度过,他的生死只能靠他自己。
李浩渺收起过往的心思,对着守塔人问道:“项籍在里面怎么样了?”
守塔人看向孤天塔,眸子里出现了项籍的模样。
“只要他接受孤天塔的契约,就能够如愿破境。”
李浩渺皱起眉头,提醒道:“我之前和你说过,项籍麾下在利用夜鬼之源异变人族和野兽,他或许和夜鬼暗中勾结。”
守塔人不在意地回应道:“只要他接受了契约,他只能守着这一座塔,直到下一任的守塔人。夜鬼又有何妨,项籍违背不了孤天塔的意志。”
守塔人最清楚这座孤天塔的厉害。千年前之前,人族先辈铸造这一座孤天塔,镇压着夜鬼入侵人间的通道,至今夜鬼依旧无法踏足人间。
李浩渺只能提醒道:“项籍,不可信。”
天明时分,虞知依旧沉睡着。
他的身体是一处激烈的战场,正如七虫七花毒与碧落青炎缠斗的那样,源自虞知心脏的诡异力量和孔雀翎之毒纠缠在一起,互相攻伐。
这一场大战还会持续很久。
而天明后的江南城中风声鹤唳,茶楼酒馆中都是昨夜百味楼的风波。而那些士族世家官宦府邸大门紧闭,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包括那一座楚王府。
姜氏府中,姜尚看着眼前的男子,这是他的父亲,也是当今姜氏的家主姜海。昨夜之事在昨夜就传遍了整个江南城。
剑道宗师李浩渺、燕云十八骑,楚王世子项景昊,还有从京都而来的督查御史虞知这些人要么威高权重,要么武道高深,凑在一起必然要引起一番轰动。
更重要的是,那位神秘的楚王妃出现了。
她是楚王府的王妃,却也是虞知的生母。
足以震惊世人的秘闻随着秋风传到整个人间。
姜海一夜未眠,他远远想不到昨夜之事会闹到这样的地步。
姜尚看着愁容满面的姜海,问道:“父亲,您是不是早就知道姑姑还在世上,就在楚王府中?”
姜海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回想着二十年前的事情。
“我一直都知道溪月还活着。当年之事凶险复杂,一步踏错就会葬送整个姜氏。因此,姜氏一直隐忍不出,韬光养晦。起初,我以为溪月也葬身在北凉府。”
“而在三年后,她派人送来了一封书信,仅是告诉我,她还活着,不要挂念。顺着这封书信,我查到楚王府,也见到了她。她还活着,身边还有一个孩子。”
姜尚出声道:“那个是项景昊?”
“对。”姜尚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一直以为项景昊是她的孩子。可现在看来,项景昊这个楚王世子恐怕存疑。”
“难道项景昊不是楚王和姑姑的孩子?”姜尚疑惑道。
姜海摇摇头,想起当年的事只能说一句世事无常。
“你姑姑明慧聪颖,虽说性情飞扬,却也是南州之中的大家闺秀,自然引来许多人的爱慕。当今的楚王项籍就是其中之一。若两人真当互相爱慕,也是一段佳话。”
“然而,溪月从未喜欢过项籍,只当他是好友。项籍也一直跟在溪月身边,想着总有一日能够感动溪月。”
姜尚心中笑了一声,叹道:“感情之事哪有勉强。”
姜海点点头说道:“是啊,感情之事勉强不来。而后,溪月离开南州,游历天下。在北境时,她遇见了一人,一年之后,她便是写信回家,说是要与之成婚。”
“溪月很有主见,一旦认定的事就是你爷爷奶奶也劝说不动。我去往北境见过那人,也就是你的姑父——虞山河。”
“虞山河”姜尚默念着这个名字,“虞知是姑姑和虞山河的孩子?”
“应该是这般。”姜海远没有想到虞山河还有血脉留下。“项景昊和虞知年纪相仿,断然不会是溪月和项籍的孩子。”
姜尚则是继续说道:“父亲这些年一直对楚王府敬而远之,也是因为姑姑?”
姜海欣慰地看向姜尚,这孩子能够明白这一点也足够了。
“项籍贪慕权力,这性情与我们姜氏祖训背道而驰。他为了溪月,恐怕会不择手段。况且,二十年前风云动荡,虽说项籍有从龙之功,而被先帝看重的虞山河却是死了,溪月下落不明,李浩渺等人也隐匿行踪。这一桩桩一件件恐怕都和项籍脱不了干系。”
“我们姜氏不能走这趟浑水。”
姜尚忽而一笑,说道:“父亲先见之明,令孩儿佩服。现在看来,虞知带着二十年前的仇怨回来了。他身后是剑道宗师李浩渺,更重要的是陛下钦点。”
“是啊。陛下钦点的督查御史。”姜海叹息道,“历来谁曾在二十年岁便成为督查御史?陛下是用他来对付项籍。”
父子两人绝不相信楚皇会不知道虞知的身世。
自虞知南下到今日南州的局面,定是楚皇暗中支持。
京都皇宫的那位陛下已经容不下项籍了。
姜尚说道:“父亲,今后我们姜氏又该如何?”
姜海看向门外的天际,旌旗飘扬。
那一场秋风秋雨也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