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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永约李唐见面的地方是在三里屯附近的一家咖啡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上海、京城都流行一种名义上是咖啡馆，但既卖咖啡又卖茶，既有西餐牛扒又有中餐盒饭，简直就是一个大杂烩。
而且老板大都是台巴子，而咖啡馆的名字又透着一股浓浓的日式风格，什么上岛、真锅之类的。
李唐在这家上岛咖啡馆门口下了车，就看见侯永坐在靠窗的位子朝自己招手，他也笑着挥了挥手，快步走进去。
“小李，不好意思啊，冒昧打扰了。”侯永走出卡座相迎，同时还一脸歉意道。
“侯老师，您客气，您找我那是我的荣幸。”李唐握着他的手笑道。
侯永很客气，落座之后还特意问了一句：“你司机呢，要不要也安排一下？”
“不用了。”
这会儿已经下午四点多了，李唐盼着早谈早了，还得回家做饭呢。
“喝点什么？”
“来杯咖啡吧。”
这里的咖啡品种繁多，李唐并不讲究，只要现磨的就行。
趁着煮泡咖啡的工夫，侯永又笑呵呵问道：“导演那边都谈妥了吧？”
听这话的意思，似乎他对导演找自己谈新电影的事是知情的。
不过李唐还是含糊道：“差不多了。”
侯永倒是挺坦诚，接着又笑道：“其实今天我找导演主要是请他为我的新电影在开机前最后再把把关。毕竟好多年没拍电影了，这心里还真有点七上八下的。”
十多年前他曾独立执导过一部叫《天出血》的剧情电影，还曾获得过上海国际电影节的评委会大奖。
既然他已经起头了，李唐便就他刚刚提及的新电影的话题，知趣地问道：“侯老师，您的新电影是……”
“我这部新电影叫《茉莉花开》，是根据苏童的《妇女生活》改编，讲的是一个家庭三代女性的爱情和命运。”
侯永说着还从包里拿出剧本来，递过来道：“小李，你先看看。”
李唐没敢伸手去接，而是带着迟疑道：“侯老师，这合适吗？”
啥也不说直接就递剧本，这事本身就透着不简单。
“没事。”
侯永又往前递了递，李唐只好接过，大致翻了翻前面的故事梗概。
茉一个由经营着照相馆的单亲母亲养大的十八岁少女，在遇到孟老板后一生的命运发生了改变，她成了明星，同时也怀上了孟老板的小孩。茉生下孩子不久就被弃了，失去了明星的光彩，她为这个私生女取名叫莉。
莉作为茉私生女，从小就处于虽有母亲，却无母爱的环境中，无依无靠，她一心要离开这个阴冷的家，长大后嫁给了水泥厂工人邹杰，她决定生个小孩，但她偏偏不能生育，只能从福利院领养了一个女孩取名叫花，莉对生活仍然极度不满，甚至怀疑自己的丈夫邹杰与养女有染，丈夫选择了卧轨自杀，莉精神分裂。
花是从儿童福利院抱回的弃婴，对于她的性别，作为养母的莉是厌恶的，而外祖母茉只是拿她当只波斯猫。在无爱的家庭环境中长大的花找了个男友小杜，在结婚后怀孕不久发现小杜有了外遇，她坚决地提出离婚并把小孩生了下来。
说实话，李唐一点儿都不喜欢这个故事，母女三代，每一代都在重复上一代的悲剧，让人看不到一点点希望。
他看完故事梗概之后，没有接着往下看，看向侯永直接道：“侯老师，您这次找我有什么事，您就直接说吧。”
“小李，你下个月有档期么？”
“下个月应该没什么事。”
李唐现在手头就剩下两个代言广告要拍，递过来的剧本倒是不少，大部分都是电视剧的剧本，倒不是他不愿意拍电视剧，只是这些剧本没一个他能看中的。本来是打算索性休息一段时间，帮着曾佳处理一些公司的事。到四月底随同《紫蝴蝶》剧组去戛纳跑一趟，回来之后再张罗下半年的工作计划。
侯永一听顿时眼睛一亮，连忙道：“我这新电影请了张子怡分别出演茉、莉、花三个角色，围绕在茉、莉、花这三个角色身边有三个男人，分别是孟先生、邹杰和小杜。姜闻演孟先生，刘液演小杜，而邹杰这个角色我觉得伱特别合适。”
应该说这次侯永的野心很大，不但请来了国内目前最红的女演员张子怡一人分饰三角，同时还要请三位重量级的男演员给张子怡配戏。姜闻自不必说，刘液新晋金马影帝，也是目前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
本来邹杰这个角色一开始定的是陆译，小伙子高大帅气，人气也很旺。但是试了两次戏之后，侯永总觉得不太满意。形象是没问题，差就差在演技。
今天他在导演那里和李唐打了个照面，李唐的形象气质不比陆译差，更重要的是演技靠谱，华表奖优秀新人奖、威尼斯小影帝、金鸡奖最佳男配，还曾入围过金鸡奖的最佳男主角。这一系列的奖项足以能说明问题了。
所以今天从导演那里一出来，他就跟制片人商量了一下便果断打电话给李唐，约出来谈一谈。
面对侯永一脸期待的神情，李唐只能勉强笑了笑道：“侯老师这事您容我考虑考虑，另外还要和经纪人商量一下。”
“呃……好，不过你这边最好快点，最好几天内给个答复，因为我们这部戏下个月八号就要开机，先拍的就是邹杰和莉的故事。”
侯永略微有点失望，但他还是抱有很大的期待，接着又道：“剧本你留着，好好看看，我特别希望能够跟你合作。”
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李唐也郑重地点点头道：“我一定好好看一下剧本。侯老师您放心……嗯，三天吧，三天后我给您答复。”
……
厨房里抽油烟机正在“呼呼”的工作着，李唐站在灶台前煎鱼。还别说，在胡建那段日子里，因为吃的最多的就是那边盛产的小杂姨，李唐因此练就了一手不错的煎鱼的功夫，鱼皮焦黄，丝毫不粘锅，一看就令人很有食欲。
小胖正坐在餐桌旁翻着他带回来的剧本，还带着不无羡慕地口吻问道：“你说这剧本里茉、莉、花三个角色让张子怡一个人演了？”
“嗯，侯老师是这么跟我说的。”
“还有张一谋导演的新电影她也是女主角，唉——真的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小胖不无感慨地长叹一声。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瞧瞧人家张子怡，再想想自己，小胖就连妒忌的心都没有，因为双方的差距实在太大了。
“喂，导演新电影的事，你可不要在外面瞎说啊！”李唐回头嘱咐了一声。
对于小胖的唉声叹气，他压根就没放心上。在他看来小胖现在的演技和张子怡没有任何可比性。小胖不是特别有天分的那种，现在要做的只有老老实实地磨练演技，再谈其他。要不然空有一张漂亮的脸蛋，怎么演都是一个花瓶。
“哎呀，你当我傻啊，我晓得了！”
小胖故意模仿他说话的语气来表达自己的不满，然后低头继续看着剧本。
煎好的鱼加水加佐料，正在锅里慢慢地咕嘟，突然就听到小胖“噫”的一声，满脸嫌弃道：“这个邹杰也太恶心了，就算他老婆对他不好，也不至于想要去侵犯自己养女啊，那还是个孩子呢！”
“有么？”
李唐一愣，因为他之前看的故事梗概里面只写着莉怀疑自己的丈夫邹杰和养女有染才导致邹杰卧轨自杀，怎么变成侵犯养女了？
“喏，你自己看！”
小胖把剧本摊在餐桌上，指着其中的一段道：“这女的也变态，活生生快把自己的丈夫逼疯了，难怪她自己最后也发疯。”
李唐凑过去看了一眼，果然这一段描写的是患上忧郁症的莉采取了极为极端的手段监控丈夫邹杰的一切，无法忍耐的邹杰欲侵犯养女花，却被莉发现了，莉歇斯底里的大吵大闹，并且公之于众，在那个唾沫星都能淹死人的年代里邹杰选择了卧轨自杀，莉也因此疯了。
看到这里李唐内心顿时涌起一股难以言状的反感，也许这世上确实存在着这种侵犯养女的禽兽，但在他看来花毕竟是邹杰一手养大的，邹杰再怎么痛恨莉，也不可能去侵犯自己的养女。难道非要把一个人描绘得这么变态么？
正当他看着剧本上的文字陷入沉思之际，突然听到小胖大喊一声：“糊了糊了！”
李唐这时也闻到一股焦糊味，连忙跑过去关火，可已经来不及了，锅里的汤汁早已烧干，煎的很完美的一条鱼此时已经粘在了锅底。
一脸郁闷地李唐正欲把锅里的鱼倒掉之时，小胖连忙阻止道：“别呀，下面糊掉了，上面一半能吃啊！”
说着还拿起筷子尝了尝上半部分的鱼肉，连连点头道：“嗯，味道不错，能吃。你把上面一半盛出来，下面糊掉的部分扔掉好了。”
小胖还算勤俭持家，只是可惜了这好端端的一条红烧大桂鱼就这么浪费了一半。
拌了个黄瓜，半条鱼，切了点酱牛肉，装了一小盘小胖最爱吃的醉鸡，两人对坐小酌。
小胖见李唐喝了一口酒后却迟迟不动筷子，不由道：“怎么了，没有胃口啊？”
“不是，就是……呃，被刚刚剧本上的那段给恶心到了。”
说实话，他确实不能理解，虽说这种恶心的事情在现实生活中存在，比如伍迪艾伦那个老流氓和他那个丑陋的养女，可那毕竟是你情我愿的。但为什么我们的作者或者导演，非要津津乐道这种龌龊事呢？
“哎呀，艺术嘛，来源于生活，但高于生活。总归要夸张一点，才能体现出艺术性嘛。要不然到时候你让导演把剧本改改？”小胖笑着安慰道。
李唐却瞟了她一眼道：“谁说我要接这部戏了？”
“咦，你刚才还不是说那侯老师要请你演这个邹杰的角色么？”
“对呀，他是请我，可我没打算接啊。毕竟当面拒绝人家不太好，我只是跟他说考虑考虑，这就是一个托词。去年忙了一年，今天我正打算好好休息……”
他的话音未落，就听到小胖“啪”的一声，把筷子重重地拍在桌上，瞪着那双充满不可思议神情的大眼睛道：“你傻啊！你刚才还说呢，这部戏有张子怡，有姜闻，还有刘液，你居然不接？”
“……”
李唐有点不知所措。
“我问你，姜闻为什么会接，人家刘液为什么接，你凭什么不接？”
小胖越说越来气，自己苦盼的机会求之不得，还有人居然不珍惜。
“呃，姜闻和侯老师的关系不错，刘液么……”
李唐差点被小胖带沟里去了，反应过来后忙道：“主要是我不喜欢这个本子，更不喜欢邹杰这个人物，所以不想演。”
“切，不知道当年谁跟我说的，什么没有小角色只有小演员，什么演员就应该要挑战各种不同的角色，怎么到了你自己这儿就变成不喜欢了？”
“不是……”
“什么不是！你也不看看，张子怡、姜闻、刘液，这么好的机会，你居然放弃？你演了，说明你和这些人都是一个层次上的，可如果你放弃了，这不是给别人机会，白白便宜别人嘛！”
不得不说小胖的头脑还是很清醒的，演艺圈一向竞争激烈。演员之间常常会为争抢一个角色无所不用其极。尤其是和大咖合作，就是在提升自己咖位。
就好比李唐去年的电影片酬报价仅仅才一百万出头，但自从《英雄》上映后，片酬一下子就涨到了二百八十万，整整涨了一倍都不止。
李唐如果出演这部电影，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对他咖位的一种认可。虽说还不至于跟姜闻平起平坐，但至少不比金马影帝刘液逊色。
不过此时李唐不想跟小胖进行无谓的争论，低声下气道：“好了好了，这事我还得跟佳佳好好商量呢，现在……呃，现在暂时还没个定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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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