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帮死囚都是犯了滔天的罪过,有些手上还有人命官司,既是将死之人,便不怕再多拉几个垫背,便是死也值了,所以出手之狠辣,可想而知。
黎素把葡萄放到桌上,拿帕子擦了擦手便晃晃悠悠的往七扭八歪的人群里走。
“不错不错,以你们现在的水平跟泼妇骂街肯定能赢。”
众人一脸愤愤,却谁都不敢出声反驳。
她走到看库房的“刺头”身边,伸手一指:“你,以后就是行动队队长。”
又溜达了半圈,指着钉马掌的说:“你,后勤队队长。”
她就这么在众人怔愣的瞪视下,溜溜达达一连指了三四个队长。最后停在一个躺在地上放挺的人身边,用叫踢了踢他,“别装死了。你,侦查队队长。”
地上那人本来尽职的扮演着半死不活的尸体,听到这话一下坐了起来,兴趣大浓的问道:“为什么?我可是刚开始没半刻钟就被人打倒了,怎么能做侦查队长?”
黎素嗤笑一声,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装什么装,你当我没看见吗?刚开始时,你装腔作势的左右比划了两下,等人家钉马掌的随手推了你一下,你就顺势倒地上装死,在大家伙都为了吃搏命的时候,你倒是从头休息到尾,还能小心的不让旁边人踩着。就这份油滑和审时度势,不做侦查岂非可惜了?”
那人眼里霎时迸出光芒,腾一下站起来,笑嘻嘻的凑到黎素身边道:“嘿嘿,黎姑娘慧眼。”
黎素唾弃的骂了一句:“老兵油子。”
她懒洋洋的往木台上走,身后又有人出声。
“姑娘,我有一事不明。”
黎素不耐烦的皱起眉,深吸一口气,“说!”
“他为何能做弓弩队队长?”
黎素缓缓转头,面无表情的看过去,“怎么,你有意见?”
死囚堆里的人面容一肃,不服的道:“有!他从头到尾都没上过场,一直躲在树根儿下呢!”
黎素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只见被她点为弓弩队队长的人满脸通红,嚅嗫着唇什么都说不出来,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缓缓勾起一侧的唇,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你们这群人中,至少有七个是他放倒的。还有问题吗?”
那人一惊,“这,这不可能!”
黎素道:“不可能?都自己低头看看,胸口、大腿、手腕这些地方有没有被石子砸中的土痕。”
众人赶紧低头去找,方才打架的时候,所有精力都集中在面前的对手身上,疼痛也都是大面积的,这种被石头砸中的小伤简直不值一提。现下被黎素一提醒,还真有好几个人站出来,发现了一直被忽略的石子点过的痕迹。
所有人目瞪口呆,全部看向了那个面红耳赤的人。
被众人这么一关注,弓弩队队长的脸红的差点滴出血来,低着头不敢看人。
黎素道:“他从我喊开始之后就利用树荫的视线盲点掩藏好自己,一共出了九次手,七次命中。若把石子换成飞刀或者弓弩,你猜……你现在还有命站在这里跟我废话吗?!”
提问的人终于说不出话来,紧抿着嘴后退了一步。
黎素已经把视线看向弓弩队长,问道:“我猜你这手艺练了有十几年了吧?”
脸红如血的人嚅嗫着唇,磕磕巴巴的道:“是,小人入狱前是、是猎户。从小跟着爹进、进林子打猎。因、因失手打死了知府家的亲戚被、被判了死刑。”
黎素不咸不淡的点点头,“不错,好好干。”
说完便迈上木台,扬声道:“我刚刚点名的队长都跟我进帐篷开会,其他人解散。”
侦察队队长嘿嘿一笑,油滑的问:“姑娘,这猪腿……您看怎么分呐?”
黎素十分瞧不上的笑骂了一句:“就知道吃!”随即道:“所有队长开完会后均分猪腿,剩下的人等着伙房开饭。”
说完,便冲凌寂一歪头,示意他跟自己一起进帐篷。
凌寂进帐后直接走到椅子上坐下,拿起十五准备好的茶,给自己倒了一杯。
黎素进去一看愣了愣。
可怜她这帐篷简陋,当时安排的时候也没想到会多个人,所以一应东西都是单份。这就直接导致凌寂坐在椅子上,她便没地方坐的尴尬处境。
她沉吟了半晌,随即淡定如狗的走到凌寂坐的椅子前面的桌边,纵身一跳,直接坐在了桌子上。真真是身轻如燕,连个纸片子都没激起来。
凌寂看着桌上陡然出现的背影一怔,尴尬的咳嗽了两声,“你坐这吧,我出去转转。”
黎素扭身对他道:“不用,我坐这挺好,视野开阔。”
待她的队长们一个个打帘进来后,看见她如弥勒佛般盘腿坐在桌子上的时候,全部呆滞如鸡。
黎素拍了拍手,把大家的魂招回来,“人齐了吗?人齐了我就开说了啊。”
队长们抽搐了一下嘴角,走进帐篷里,“来齐了。”
黎素懒洋洋的用手肘杵在大腿上,撑着下巴。这副形容哪像是要开一场战前准备的首次会议?根本就是坐在自家炕头上打算闲扯八卦的前奏。
就在这极其严肃而领头人非常不严肃的氛围里,黎小姐缓缓开了口。
“来之前不知道各位的上峰都是怎么跟你们说的,现下我再说一次。咱们这次的任务非常简单,就是把冥月国那帮子不要脸的玩意儿抵御在国门之外,容易吧?”
她笑着扫视一周,见各位的脸色完全可以用锅底黑形容,便心满意足的继续说下去。
“呐,现在来说说我对你们的要求。第一,从现在开始直至打完仗散伙前,一律称呼我为组长。而你们,按照编号统称队长。自此,你们没有姓名,没有家人,没有来处,你们只是这个组里的编号!”
这完全不符合军队的规制和要求,而却彻头彻尾属于一个杀手组织的规格!
黎素面无表情的沉声问:“都听清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