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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中的主父偃长吁短叹,让他的夫人崔氏很是惊讶“夫君,这是怎么了?”
主父偃又叹了口气,这才说道“少君不知,某今日在陛下面前做了错事。”
听闻此言,崔氏大惊失色“莫不是得罪了陛下?”
看了眼崔氏,主父偃嗯了一声。
此言一出,崔氏当即面色苍白。
主父偃游学的时候,曾经备受冷眼嘲笑。
那时候别说是娶妻了,就连生活都有困难。
等到他得到了李云泽的赏识,平步青云的时候,在中山国倒是有不少人想要跟他攀亲的。
甚至就连当时的中山国太傅石奋,还想要将孙女嫁给他。
等到了长安城,成了大汉的御史大夫,更是引来了众多勋贵想要结亲。
只不过主父偃很清楚该如何摆正自己的身份,所以他拒绝了勋贵们,选择了长陵邑富商崔氏之女。
主父偃给自己的定位非常明确,那就是做天子的孤臣。
唯有做天子的孤臣,才是他的出路。
“夫君。”
崔氏急忙跑过来扶着他的手,急切的询问“究竟是何事啊?”
“今日在宫中,某与陛下对弈。”主父偃叹了口气“不小心赢了陛下。”
崔氏‘( ̄ ̄)’
“这,这”崔氏不解“这就得罪陛下了?只是对弈下棋而已。”
“你不懂。”
主父偃连连摇头“都怪某太过得意,忘了历代天子都是小心眼。你可知当年先帝做太子的时候,也曾经在长安城的街上与吴王的太子对弈过?”
“这个”崔氏乃是从清河被搬迁来到关中的,对于这些往年典故并不了解“未曾听闻过。”
“当年先帝也是在下棋的时候输掉了,火气上涌之下直接抄起棋盘啧啧。”
跟说书似的留了个尾巴,却是把崔氏的好奇心给勾引了出来。
“之后呢?”
“之后?之后先帝直接一棋盘就将吴王太子给砸破了脑袋!而且此事到最后也没有个说法,只能是不了了之。坊间有传言,说是吴王之所以造反,很大程度的就是想要给他的太子报仇
。”
‘嘶~~~’
崔氏的眼泪都要落下来了,不由的抱怨“夫君,既然知晓此事,为何还要赢陛下?陛下没拿棋盘砸你?”
“这倒没有。”主父偃苦笑“都怪我,怪我。本该小心翼翼只输二三目的,唉,得意忘形了。陛下虽然没有拿棋盘砸我,可却是说让我下次对弈的时候,要戴头盔”
崔氏‘(°ω°)’
“夫君,以后万万不可再与陛下对弈了。这哪里是对弈,分明就是玩命呐。”
“少君放心。”主父偃拍了拍崔氏的手,笑颜安抚道“陛下相招对弈,岂能不去。而且,想要与陛下对弈,别人还没这个机会。某会记得今日的教训,以后绝对不会再赢陛下。”
“好好。”崔氏松了口气,起身招呼“夫君,先吃饭吧。”
主父偃暗自下定决心,以后万万不可在对弈的时候赢下天子的时候,远在千里之外的淮南王刘安,却是惶惶不可终日。
刘安此人,早就有谋反的心思。
至于原因,自然不是因为他天生反骨,而是因为他的父亲是刘长。
淮南王刘长乃刘邦之子,文帝刘恒的弟弟,他最为出名的事迹就是扛鼎,是个力大无穷的猛士。
刘长为人自大,早在诛灭诸吕的时候,就认为应该立自己为天子才对。
等到勋贵们拥立了刘恒,他心生妒忌处处都想找事。
当时正忙着从勋贵手中夺权的刘恒,假意安抚拉拢刘长,就是在借用宗室的力量打击勋贵。
等到压下了勋贵,逼迫屠戮少帝的周勃,哀叹出那句‘今日始知狱吏之贵’后,刘恒当即变脸,转身就开始整顿刘长。
然后就是那场非常著名的七十人谋反。
刘长只带了七十个人,就开始进行谋反之事,不出丝毫意外的被压制住。
大臣们要宰了刘长,而文帝刘恒却是抹泪表示自己不能手足相残,不愿处置他。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事儿的猫腻很多,刘恒不杀刘长,那是在维护自己的形象。
虽说没直接杀了刘长,可却是废掉了他的王位,并且将其流放去了蜀地。
只不过文帝说了句‘吾弟好酒肉,当给每日肉五斤,酒二斗。’
当时负责此事的是袁盎,这可是个绝顶聪明的人,立马就明白了天子的用意。
所以沿途的确是按照规定给了酒肉,可肉却都是烂肉,酒更是宛如马尿一般。
在这等折磨之下,刘长还没到蜀地就被生生的饿死了。
朝廷对外宣称的,是刘长性格刚烈,选择了绝食自尽。
可这世上哪有什么不透风的墙啊,刘恒与袁盎干的破事,在诸勋贵宗室之中引起了轩然大波。
要杀就杀,何苦如此折辱。
而且弄死了刘长,还想要个好名声?做梦去吧!
当时的童谣唱的就是‘一尺麻布,尚可缝。一斗谷子,尚可舂。兄弟二人不能相容。’
随着风潮起来,刘恒无奈之下只好先把那些沿途送酒肉的人都给砍了,然后忍痛又将几乎收入囊中的诺大强盛的淮南国,一分为三分给了刘长的三个儿子。
阜陵侯刘安为淮南王,安阳侯刘勃为衡山王,阳周侯刘赐为庐江王,算是肢解了淮南国这个实力太强的封国。
而这次的事情,实际上就是推恩令的起源与雏形。
刘安等人长大之后,自然知晓文帝是如何逼死刘长的,所以谋反复仇的心思从来都没有放下过。
七王之乱的时候,他们就想要起事的,可惜国中的国相中尉们动作太快,控制住了大王与兵马,没让他们加入七王之乱。
前些时日王娡短暂掌控朝局,向着各地封王发来了勤王诏书,让他们带着兵马来长安城勤王。
大部分的封王都不傻,他们不愿意参和到这摊混水之中,都是当做不知道躲在自己的封国里继续做土皇帝。
不过有野心的人,像是刘安就上蹿下跳激动的很。
他甚至还在幻想着,自己能够带着大军入关中,然后等到李云泽与王娡火并到两败俱伤后,趁机捡便宜。
可惜的是,当他这边好不容易集结起来了兵马,还没来得及走出淮南国呢,长安城那边的消息就传来,李云泽轻而易举的就将王娡给灭了。
刘安直接傻了眼。
他这个人的性格属于外厉内苒,也就是吃软怕硬。
有心想要谋反,可却是没有足够的胆量。
一见着李云泽如此轻松就掌握了大局,立马就萎缩了。
可他毕竟是集结了兵马响应了王娡的号召出兵了,这个事实那么多双的眼睛都看着,根本不可能压下去。
其麾下智囊伍被与左吴等人纷纷劝说刘安“大王,此时已无退路可言,唯有直接以保扶天子刘彘争取大义直接造反。”
“大王响应王氏号召出兵之事,长安城那边是绝对不会放过的。”
“已经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了,大王唯有立刻举旗方有一线生机!”
一众心腹幕僚纷纷劝说。
他们都能看的清楚,之前刘安迫不及待的跳出来,长安那边哪怕只是为了杀鸡儆猴,也必然不会饶过淮南国,所以唯有破釜沉舟一条路可行。
然后刘安优柔寡断的性格,再度爆发出来。
面对幕僚们的一次次劝说,刘安每次都是揉着额头皱着眉“且让寡人想想,让寡人想想。”
刘安这一想,直接就是想了两个多月。
一直想到了廷尉张汤,与新任秩俸比二千石的左中郎将公孙敖,带着数千精锐汉军来到了淮南国。
张汤来的第一天,就直接宣读了圣旨,这次是奉天子命前来彻查淮南王刘安与王逆勾结之事的。
这个大义的名分一扔出来,刘安这儿顿时就失去了一大半的支持力度。
若是之前直接造反,可以用各种办法将整个淮南国的人都给捆绑上战车,到时候不反都不行。
可是现在,犹犹豫豫的刘安不但错失了良机,更是失去了大义的名分,导致无法动员起整个淮南国的力量来。
别看他是淮南王,可整个淮南国本质上依旧是大汉的领地,百姓军士们也都是大汉的子民。
刘安的威望,还没有到振臂一呼,万夫景从的地步。
“父亲。”
寿春城王宫内,年轻的郡主刘陵直接拽住了刘安的手,急切的说道“这个时候已经没的选了,务必速速起兵先行围杀了那廷尉!”
“这个。”刘安满头都是大汗“若是袭杀廷尉,那可就是谋反了啊。”
“父王!”
刘陵都快急死了“都到这个时候了,还说这等无用的话语有何用?难道不谋反,长安城的天子就会放过我等吗?怎么可能!”
她深吸口气,认真解释道“若是想要放过我等,自然不会有廷尉过来。”
“可是现在,不但廷尉来了,而且还带来了数千精兵。这摆明了就是要对付我淮南国的啊。”
“可,可是”焦急的刘安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珠“赢不了的啊,关东诸王没有人会支援我等,这个时候起事,那就是在找死啊。”
“父王。”刘陵深吸口气“若是不动手的话,那就是在等死!那廷尉张汤整日里联络官吏军将,一旦等其将国中兵马收拢走,那我等就是死无葬身之地。”
“若是现在起事,只要能够干掉那廷尉张汤,就能稳住国中局面。再联络七王余党与王氏余党,打起清君侧保扶刘彘的旗号,未必不能成事。只要能打赢一二场,关东诸王必然纷纷响
应,到时候说不得还能入主长安。”
背着手的刘安长吁短叹“再等等,容本王再想想。”
刘陵忿忿离去,来到偏殿寻得刘安的一众幕僚谋士,干脆利落的说道“现在没得选了,今天晚上就举事,先杀了那廷尉张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