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四周站满了身披铁甲,腰佩长枪的神京城禁卫。
“怎么回事?”子扶伶月看下了在自己手下任职的一名星宿,皱眉问到。
星宿拱手道:“禀告大人,秦王刚刚来到青衣司,与司正大人商议了约莫片刻,就传令让我等在此处聚集,具体发生了何事,我等倒也无从得知。”
无从得知吗?
子扶伶月戴着鬼脸面具,将目光投向了,素来沉稳多谋的柳宿,“你怎么看?”
见上司发问,柳宿拱手道:“属下不敢妄言,不过此事怕是非同小可,陆陆续续已经进去了几名同僚,倒是没多时就放了出来,唯有青龙列位他被带离了青衣司。”
果然像沈宁说的那样,秦王动手了吗?
四方列位里面与赢秦关系走的近的人不在少数,毕竟明眼人都知道赢秦是下一任大晋国君,打好关系总是没错的。
其中她与青龙列位是赢秦的直系下属,平日里的关系颇近,其他还有几名四方列位则是被赢秦带去北莽战场磨砺去了。
白虎列位被秦王囚禁,这无疑是发出了一个信号。
正如沈宁所言:“秦王动手了。”
秦王是在楼阁里设立了一个单独的房间,传讯众人,陆陆续续的进去了不少青衣司的星宿官员,大部分进去之后,很快就走了出来,但少部分人却被禁卫军从后门带离了青衣司,毫无意外,全是效忠赢秦的直系部下,当然也有几人不是,可能是为了掩人耳目。
有星宿官向刚刚从里面出来的同僚询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样大动干戈?”
这些人无一例外,对于里面的事情都是只字不提。
随着人员一个一个的进去,禁卫军终于念到了子扶伶月的名字。
握了握藏在腰间的东西,子扶伶月走进了阁楼。
阁楼内,秦王赢稷坐在一张檀木椅上,身边是几名虎背熊腰的禁卫军军卒,长相奇异,周身有着微弱的灵元波动,似乎是简单修习过术法的人。
大晋为了保证军队的战斗力,专门安排过仙门百家在军中传授术法,因此有一两个修为有成的人,倒也不是怪事。
“朱雀列位,子扶伶月。”秦王看着桌子上摆放着青衣司所有官员的名单,手指有节奏的轻轻敲击着桌面,看向子扶伶月露出一个和煦的笑容,淡淡道:“素来听闻青衣司的朱雀列位中,有一人喜爱戴着鬼脸面具,所修《二十四节幻术》与剑法已至大成,斩杀邪魔外道无数,更是在前几日立下大功,斩杀天灾级妖患一名,想来就是子扶姑娘了,果然闻名不如一见,姑娘身姿让小王惊为天人。”
“不知殿下,传唤在下,是有何事?”子扶伶月当然不会去听他客套,选择了直奔主题。
赢稷站起身子,背对子扶伶月,淡然道:“倒是没有什么大事,只是前几日邪魔外道逃出大昭寺祸乱神京城,陛下对此大为震怒,有人怀疑在神京城中暗藏了其它的邪神教教徒,故而命本王探查此事。”
“本王为此事可谓是绞劲脑汁,堪堪请来了仙门之中的明境尊者,让其协助本王调查。尊者为了大晋舍弃了三十年寿元,回溯时间查看当时有谁进入了大昭寺的牢狱,得出来的结果,却是令人心寒,尊者说,那人穿着青衣司的官服,却是看不清容貌,因此本王万般无奈下,只好来青衣司探查一番,看能不能得出一些线索,还望朱雀列位多多包涵。”
看不到子扶伶月面具下的表情,声音依旧是清清冷冷,彷佛能够拒人于千里之外,“殿下有事请讲,属下必然知无不言。”
赢稷转过身来,笑了笑,“既然如此,敢问子扶姑娘在花灯节那天都做了些什么?”
“属下在神京城孑然一身,花灯节那天自然是在青衣司休憩,当邪魔外道逃出大昭寺后,便接到通宿传令,赶往了朱雀街处理祸害。”
“在此之前,可有人能够证明子扶姑娘是在青衣司。”赢稷笑问到。
“无人能够证明。”子扶伶月在青衣司星宿眼中,一直以来都是极为孤僻的人,所以在灯花节那天也无人邀约她夜游神京,当然也就没有谁能够证明她确实是在青衣司了。
赢稷脸上的笑容截然而止,深深的叹了口气,“既然没有人能够证明子扶姑娘当时就身处在神京城,怕是要劳烦姑娘跟我走一趟了。”
“殿下这是怀疑在下吗?”子扶伶月目光一凝,泛着寒意。
守候在房间里的几名禁卫军随即拔出了腰间佩剑,气氛一下子变得剑拔弩张。
“你们想做什么?”赢稷呵斥一声跟随自己的禁卫军首领,却并未让他们收回刀剑,而是笑着对子扶伶月说:“子扶姑娘自幼在神京城长大,本王自然不信姑娘会与邪神教有染,但是此案牵扯甚广,还教子扶姑娘知道,这并不是不相信姑娘,本王也不过是例行公事,还望子扶姑娘配合。”
子扶伶月没有理会那几名禁卫军统领,冷声道:“我要见李司正。”
哪知赢稷摇了摇头,拒绝道:“李司正身为青衣司司正,此刻自然也在接受盘问,子扶姑娘,莫要让本王为难才好。”
子扶伶月没非要要求见李雁争,只是道:“在下前段时间向郑公,禀告了青衣司星宿遇袭一事有异,还肩负着查探此事的任务,秦王还需早日还在下一个清白才是。”
“这件事本王听说过。”秦王面容平静,看不出来一丝异常,“还请子扶姑娘放心,本王必当尽心竭力,将大昭寺一案查个水落石出。”
在来的路上子扶伶月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所以在禁卫军将她带离青衣司的是时候,心里并无太大的波澜。
只是不知道沈宁能不能够按照在庭院里面商量的那样,将秦王残杀青衣司星宿一事公之于众。
顾炎武的庭院一只豆子化为小豆人,身体里发出了子扶伶月与赢稷交谈的声音。
当听到子扶伶月被禁卫军统帅带走的时候,两人齐齐叹了口气。
如果说之前诸多猜测都只是怀疑的话,现在无疑是坐实了秦王是幕后指使。
“果然是想你说的那样。”顾炎武看向沈宁的目光,不由多出了几分敬佩。
沈宁愁眉不展,他在思考接下来应该怎样做。
许久之后,沈宁才看着顾炎武吊儿郎当的模样,认真的问道:“你怕死吗?”
“啥?”顾炎武被他吓了一跳,赶忙问道:“你想要做什么,送死的事情我可不干啊。”
沈宁舒缓语气,笑着说道:“倒也那么危险,不过是夜探秦王府罢了。”
“什么,夜探秦王府?”
顾炎武被吓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不过想到沈宁之前都准备绑架秦王府的人了,平复了一下紧张的心情,皱眉道:“你是想对秦王府的那个伶人下手?”
沈宁点了点了头,如果现在还不动手的话,那么等待他们的就是赢稷施展出的各种手段。
“如果你要是想对那个伶人下手的话,倒也不一定非要去秦王府。”说到这儿,顾炎武略显尴尬的挠了挠头。
沈宁有些意外,“怎么?你有更好的办法?”
“咳咳。”顾炎武干咳两声,颇为不好意思的讲道:“我之前见秦王对这伶人是喜爱的紧,有些好奇他到底是有何独特之处,能够让一位王爷如此痴迷,所以就分发了几个豆人去观察他,对于他的作息可谓是了如指掌,发现他平日里基本上都会待在秦王府,不过每到黄昏时分,城西的戏园子——梨园春唱最后一场席的时候,他都会去听戏,还会在戏班子里待上一两个时辰教梨园春收留的孤儿们唱戏。”
沈宁眉毛微挑,显然是没想到顾炎武还有窥探他人的特殊爱好。
“这件事算你立功了,等太子回来以后,我求他帮你重建宗门。”沈宁忍住笑意,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起身道:“走了。”
“去那儿?”顾炎武沉浸在沈宁画的大饼里,闻言,有些疑惑的问道:“你该不会现在就想动手吧?”
“不然呢,迟则生变。”沈宁走出屋子,两个人的身影就这样消失在了庭院。
在大晋戏园子又名勾栏,有从小培养的女子在这里进行歌舞表演,当然也会陪伴着愿意一掷千金的达官显贵们共赴巫山,其实不过是更高级一点的花街罢了。
梨园春却有所不同,听说是百年前一个从青楼里为自己赎身的女子,所创办的。
或许是因为女子本身的凄惨遭遇,梨园春成为了神京城唯一一个正经的唱戏的园子,不再是藏污纳垢之所。
凭借着她们当时出众的唱功以及舞蹈功底,在当时的神京城可谓是盛极一时,据说还入宫替皇家唱过好几出大戏。
只可惜百年传承下来,梨园春并没有越走越远,反而是逐渐没落了。
偌大的一个戏园子每天来听戏的人不过寥寥数人,大多还是一些年纪较大的老街坊,黄昏时闲的没事儿才会来这里听上几曲打发一下时间。
梨园春的没落并不代表着其它勾栏的没落,相反每当这个时间段,神京城的勾栏是最喧哗的地方。
这种情况在意料之中,却不在情理之中。
当代梨园春的班主姓李是自幼被收留在梨园春学唱戏的孤儿,老班主走后,他就接任了班主的位置。
神京城其它勾栏的班主们,不说每天吃山珍海味穿绫罗绸缎,解决最基本的生计还是没有问题的。
大概也只有年过半百的李老头会每日为了梨园春里面那十多张嘴发愁了。
其实有老街坊们的照顾,李老头戏班子里的人平日里再做些零工,女子做点刺绣,倒也不至于担忧生计,只是他们素来有收养孤儿的传统,这是祖师奶奶顶下的规矩,凡是有唱戏天赋的孤儿来到梨园春一律不允许拒之门外,得给口饭吃。
他不是没想过将这条规矩作废,可是他自己本身就是孤儿出身,若不是梨园春收留,早就饿死接通了,因此看到了一双双因为饥饿而发亮的眼睛,狠心的话是怎么也说不出口的,只好一个人坐在门前,大口大口的抽着旱烟。
以前唱戏的是不准抽旱烟的,现在年纪大了唱不动了,抽两口旱烟也好,至少心里没有那么烦躁。
李老头看向梨园春外面空荡荡的街道,心里盘算着,都这个点了,他也应该回来了。
不多时,一道婀娜多姿的身影,在黄昏的余晖下,缓步向梨园春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