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番话，唐森运用法力清晰的响在众人的耳边。
这一番离经叛道的话对于宝林寺的众僧来说无异于晨钟暮鼓，但嘻嘻想来，确实又其道理所在。
一时现场寂静无言，每个人脸上都露出深深思索之色，不时有人明悟，面带微笑，也不打扰其他人，就这样暗自回味揣摩，静待其他人醒来，就连头前的方丈也皱起眉头体会。
不多时，一个接一个的醒来，众人皆是面带微笑，或多或少有所得，他们将这番话记在心中，时时揣摩。
不过当下，唐森当面，现在唐森在他们眼中无异于在世真佛，毕竟如此通透的佛理，岂是平常人所能讲出的？
“敢问大师，何为佛？”方丈紧皱的眉头还没有舒展开，今天听到的话颠覆了他的认知，他这一辈子几乎都奉献给了这座寺庙，守了一辈子的清规戒律，到头来有人说他做的都不重要，他不能接受，他问出了此时心中最大的疑惑。
“无我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即见如来。”
“佛本无相，见众生即是佛，见天地即是佛。”唐森认真的说道，一字一句的吐出，这也是他对于佛的理解。
那方丈似有所悟，但还是有所不解。
“那敢问圣僧，既然佛在众生，在天地，那寺中高台供奉的又是何物？”那方丈盯着唐森的眼睛，质问道。
这话可有点诛心了，唐森倒是想说那群人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吗？但他敢吗？他不敢！
他能吗？也不能！
毕竟他也是其中的一员啊，佛祖是他师父，观音和他关系暧昧，他本身就是利益所得者之一，自己砸自己的碗，没听说过。
一声叹息，果然还是屁股决定脑袋，当事不关己时要多高大上就有多高大上，一副不食人间烟火之感，但一旦和自身利益相关，还是不由自主的增添主观意见。
只能说，天性如此，人亦如此。
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
那能做到至公的也只有那存乎不可见之中的存在了吧，至人？存在吗？
好一番鄙视自己之后，唐森才思索如何回答眼前的问题。
沉吟片刻之后，唐森伸出右手虚握，看着方丈问道。
“这是什么？”
方丈摇头。
“这是佛。”唐森缓缓说道。
又拿出一个馒头，问道。
“这是什么？”
方丈依旧摇头。
“这也是佛。”唐森说道。
顺手就将馒头放入口中，早上还没吃早饭呢，就跟这群和尚扯犊子来着，都饿了。
馒头吃完了，看到那方丈依旧在苦苦思索，额头隐见冷汗，唐森暗叫不好，这怕是魔障了。
“醒来！”唐森在地府一行后灵魂强大无比，此时用神魂之力试图唤醒这个陷入魔障的方丈，虽然在他人耳中只是轻语，但在方丈耳中不吝于晴天霹雳，顿时摆脱了魔障，满脸虚弱的醒了过来。
“痴儿，佛本无相，可这世界有相，人亦有相，以无相教有相，自然不可，就如同这空气，对人来说无比重要缺它不可，但并不直观，大多数人也不会在意。”
“但这馒头就不一样了，一样是不可或缺之物，但它有相，所以活人，能解人饥肠，此是有相接引有相。”
此时，方丈才明白了。
“圣僧，你是说真正的佛就如同空气一般，而供奉的佛就是如同馒头一般？”方丈问道。
唐森满意的点点头，“孺子，可教也。”
“真正的佛的境界注定没人能达到，如同井中月，镜中花一样虚幻，尽管美好却可望而不可即。但世人需要救赎，如同人饿了得吃馒头，佛教的意义也在于此，解人之所难，渡人之所厄，这才是我辈的责任，而不是死板的遵守什么清规戒律。”
言罢，唐森也是憧憬的说道。
“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虽不能至，心向往之。”
豁然开朗！真的是豁然开朗！
不仅方丈明白了，在场的众僧都明白了。
此时他们才明悟本心，明白自己修佛的意义是什么，如同找到了人生的方向，而不是像以前那样浑浑噩噩的守着清规戒律，青灯古佛，了此残生。
“多谢圣僧，传道之恩，永世不忘！”众口齐唱，尽皆躬身执弟子礼，场面一时蔚为壮观。
看到如此盛景，猪八戒和沙悟净都惊呆了。
“乖乖，师傅也太厉害了。”猪八戒不由感叹道，用手肘碰了一下旁边的沙悟净。
“额，别闹，师傅说的暗含佛理，我得好好参悟。”沙悟净却是一副深思之状，刚才唐森的一番话让他的三观都受到了强烈的震撼。
猪八戒撇了撇嘴，得，又忽悠瘸一个，师傅的境界俺老猪啥时候能达到啊。
猪八戒望向唐森的目光也是满含憧憬。
活过来的乌鸡国王也跟着他们两个在一旁，不过现在换了一身平常僧袍，长发太过扎眼，猪八戒强行给他剪了个寸头，本来是想直接剃度的，但乌鸡国王死活不让，剪短还有得医，时间长就能再长起来，剃度了自己就是个和尚了，和尚当国王岂不可笑！
此时听到唐森开导众僧的一席话也是不住点头，作为国王，他对这世界的人性看的要清楚一点，本来就瞧不起佛教那套伪君子的做派，但唐森的一席话不仅跟传世的佛教理论大相径庭，而且让他也收益匪浅。
这唐森，是个有慧根之人啊！
常人愚昧，只知道随波逐流，道不可传于非人，唯有德者可闻，很明显，唐森就是一个有慧根的有德之人。
唐森见终于唬住了眼前的僧人，也是大舒了一口气。
虽然这些人也奈何不了他，但不战而屈人之兵这种感觉和纯粹用武力压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果然，以德服人才是正解。
唐森更坚定了自己忽悠人的功夫，只要说得好，神仙也要跑，唇枪舌剑更甚于刀枪暗箭。
“还未请教圣僧名讳。”那方丈恭敬的问道，他不相信能说出如此道理的是个普通人。
“贫僧大唐僧人，唐三藏，去往西天拜佛求经，家师如来。”唐森淡淡的说道，虽然他一向以此唬人，但语气中丝毫没有盛气凌人之感。
如来？如来佛祖？
当即，那方丈脚下一软，差点跌倒在地，还好旁边的僧人眼疾手快扶住。
“难怪，难怪。”那方丈即使差点跌倒，嘴里还是喃喃自语。
其他众人也是如同炸了锅一样，一下子就沸腾了起来。
跟他们讲道理的是谁？是如来佛祖的弟子啊！
自己跟如来佛祖的弟子吃过饭，说过话，说出去也有面子啊。
众人当即都是心潮澎湃，兴奋不已，崇敬的看着门前的唐森。
“老僧有眼不识泰山，不知真佛就在眼前，怠慢了圣僧，还请见谅。”方丈挣脱旁人的搀扶，恭敬的跪在唐森面前，充满歉意的说道。
一开始他是知道众僧想要来找唐森麻烦的，但他并没有阻止，反而蒙着脸想来看个热闹，看看唐森是如何丢脸的，被打脸的耻辱让他愤怒羞耻。
但此刻，接受了唐森一番佛理的洗礼之后，他诚恳的忏悔，道歉。
外人自然不知道老方丈此举的用意，只以为是在跪拜真佛，也是不约而同的跪下，就如同平日礼佛那般，齐刷刷的跪倒一片，口中大声呐喊“真佛，真佛”。
看着眼前这些虔诚的信徒，唐森微微一笑。
身后绽放出无量佛光，一时间倒真有佛陀那个意味。
凡是被佛光照耀到的僧人，身体上沉疴尽去，百病顿消，察觉到身体变化的众人一时更加狂热。
不是真佛，如何有这般本事！
“比起真佛，我还是更喜欢你们叫我圣僧。”唐森微微笑道。
“圣僧，圣僧。”下方众人争先恐后的呐喊着，尖叫着，那狂热程度丝毫不逊于后世的追星现场。
毕竟，他们亲身受到了恩惠，身体因为常年吃素，长久跪坐导致的一些微小的毛病现在全都治好了。
最重要的是，他们见到了真佛，自此有了坚定的信仰。
原来也是拜佛，但只是习惯，谁也没有真正见到过，内心中还有怀疑，但现在，如来佛祖的弟子就在眼前显露神迹，谁还不信？
他们幻想着行善积德，自己以后也能去往极乐世界，无忧无虑。
甚至，也能如同眼前的圣僧一般，代佛行路，普度世人。
没错，在他们眼中，西游就是唐森代佛行事，以人身行佛事，普度众生之路，如此伟大的行为，如何不让他们崇拜。
唐森看向下方激动的众人，受轻轻压了压，现场顿时鸦雀无声。
唐森上前，扶起老方丈，轻轻的揭下他脸部的纱布，顿时两道红肿的巴掌印映入眼帘，那还是自己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