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什么情况?”
“把所有苗药和尸药都烧毁了,搬出阴邪之地,在二十二楼顶上的露台,搭建了阳光房,睡吊床……”
“二十四小时亮灯,用大的舞台灯光照着他,让他始终处于阳气环绕之下。”
我知道,此人是因为苗药和尸药造成寒毒袭体。
离开阴邪之地,治标不治本。
上次,因为南边来的枪手闹事,来不及跟金浩细说。
“怎么能治好?京城那边,我三个小妈都等着天哥支招呢!”
“能不能送到汴梁来?”
金浩摇头:“他现在精神混乱,一到晚上就胡言乱语,好像邪魔附体一样。我怕路上出危险,不敢搬动他。”
他和万小龙眼巴巴看着我,我清楚他们的意思,想让我去京城。
“天哥,能不能请你百忙之中去一趟?”
我淡淡地摇头:“他早该离开北方京城,北方壬癸水,他中的是阴邪之气,不离开那里,华佗在世,也救不了。”
金浩跺了跺脚,看看万小龙。
“金浩,既然来求天哥,那就按天哥说的办。”
万小龙看出了苗头,知道我有些话不愿明说。
他支走了金浩,低声问:“天哥,是不是诊费的事?”
“不是,是治疗的手段。我必须以毒攻毒,下猛药。金浩不相信我,如果我出药方,他拿给别人看,就会被否定。”
万小龙恼了:“天哥,如果别的医生有办法,也不会求咱们啊?”
话是这么说,但是,我开出药方,让普通庸医看了,会吓个半死。
“那怎么办?”
“让金浩把他爸弄到汴梁城来,我在此地开方、配药、治病,保证药到病除。”
万小龙连连点头,赶紧出去告诉金浩。
上次,我跟金浩聊到那人的病情,还没想到治疗办法。
这种病,需要一个药引子。
在中医行业,一副药的药引子就好像是开罐器,缺了药引子,喝再多中药,也白搭。
此人中毒太深,要想以毒攻毒,就得找到一味剧毒之物。
幸好,我现在有了“牵机”。
冥冥之中,上天早就给出了路标。
如果没有“牵机”,金浩求我,我也只能开出普通药方,让对方缓慢地改变体质,依靠内心的正气,祛除苗药、尸药的危害。
究竟多久才能治好,谁都不能保证,至少十年开外。
有了“牵机”,我就能保证七天之内,让此人脱胎换骨。
关键的前提条件就是,金浩、金家人都得相信我,不至于拿着我的药方四处打听,吓死那些庸医。
万小龙带着金浩进来,两个人都坚定地表示,完全相信我。
“小龙,那我就开药方,有些药物必须保证年份,药力才够。”
万小龙笑起来,用力拍着胸脯:“天哥放心,汴梁城最大的药材一条街就是我家的,只要你开出方子,我一定提供最好的地道药材。”
他们两个分工,金浩立刻连夜入京,用奔驰保姆车,把他爸爸接到汴梁。
万小龙送我回去,快到出租屋的时候,笑着跟我商量:“天哥,以你的身份,怎么能住在这里?别墅区那边——”
我谢绝他的好意,阳宅、阴宅,风水第一。
普通人只知道看房子的表面,够不够大,是不是气派,在不在高档别墅区?
实际上,不讲风水,“豪宅”无从谈起。
“豪宅”之所以为“豪”,讲究的是好地方住好人,源远流长,经久不衰。
万小龙以为别墅区好过出租屋,其实未必。
回到出租屋,房间已经收拾干净。
孙沉香在灯下等我,旁边煮着红枣姜茶。
她向我解释孙和尚辞任万小龙武术教师那件事:“我只希望和尚记住自己的身份,虽然暂时贫困,但一定要守住底线。龙潜于渊,以待惊蛰。”
此刻的孙沉香,不再是走街串巷收废品的乡下人,更像是深沉从容、胸怀锦绣的大家闺秀。
“万小龙不是坏人,跟他交往,不是坏事。”
“天哥,和尚将来会做大事,成为人中龙凤。我有预感,不会等太久了。”
我尊重孙沉香的意见,物流公司那边我会摆平,不让孙和尚受牵连。
“这几天,让和尚跟着我,我看着他。”
孙沉香感激地起身鞠躬,连连称谢。
第二天早晨,我告诉孙和尚,哪里也别去,就跟在我后面。
我走他就走,我坐他就坐,没有我的允许,什么也不要干。
孙和尚咧着嘴偷笑:“天哥,那好,我就跟着你,姐姐说,让我跟你好好学,将来做大事。”
我看他的面相,没有贵相,不是出将入相的材料。
如果赵蒹葭京城有人,也不会沦落至此。
上午十点,我刚想带着孙和尚去小马路走走,看有没有捡漏的运气,就接到了周良的电话。
“天哥,我这边来了一位看阴宅的前辈,他看到上次你选的墓穴位置,想跟你聊聊。”
我替赵蒹葭选的墓穴,利在子孙后代,旺男丁而非女儿。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祖宗埋葬,只能选择一枝。
家中一儿一女两朵花,固然是好事,但先辈下葬,只能二选一。
很多普通人不明白这个道理,通通表示,祖宗埋个好风水,能保佑一大家子,实在太离谱了。
我到了殡仪馆旁边周良的公司,他家世代在殡葬行业里发财,最早一辈祖宗能够追溯到鸦片战争之前。
周良的公司名为“汴梁大地殡葬有限公司”,门口挂着金属牌匾,光芒闪烁,分外气派。
进了周良的办公室之后,他的情绪有些沮丧。
“天哥,提个事,说错了的话,你可别恼?”
我笑着点头,知道跟赵蒹葭的墓穴有关。
当时,在周良给我的图册上,高级墓穴琳琅满目,但都不入我的法眼。
风水与人,必须般配。
不然,九泉之下,鬼魂难安,一定会祸害后代。
周良指了指孙和尚:“兄弟,你能不能先回避一下,我跟天哥有事商量。”
等孙和尚走出去,周良才说:“天哥,能不能求你把那个墓穴让出来?”
我气笑了,赵蒹葭已经下葬,哪有直接换墓穴、让墓穴的道理?
再说,适合赵蒹葭的墓穴,未必适合其他人。
“理由呢?”
周良拿出一张支票,上面是七位数——三百万。
“天哥,让出墓穴,这支票就是你的,是你那位妹妹和弟弟的,行不行?”
我意识到,一定是有另外的江湖术士看上了墓穴,也推算过风水八卦,最终确定,一定要拿下墓穴,才肯下血本。
“天哥,实不相瞒,这位看阴宅的前辈是我爸的好哥们,过命的交情。他替一位南海的朋友看阴宅,走了大半个华夏,就看上这里了。”
周良有点为难,不过,一张三百万的支票,应该能打动很多人。
再说,赵蒹葭已经死了,挪一挪墓穴,就给孙沉香、孙和尚赚下三百万,总算是件好事。
在支票面前,一切不符合常理的事,也变得很有道理。
“周良,如果不让会有什么后果?”
周良涨红了脸:“这位前辈昔日帮我爷爷、太爷爷看过阴宅,步步灵验,对我爸有救命之恩。”
他说得很含蓄,但侧面的雕花门一开,一个满面红光、梳着小辫的中年人大步走进来。
“三百万,钱不够再加,但这阴宅我要定了!”
这个油腻腻的中年人指向我,右手食指上的硕大玛瑙扳指放射出夺目的红光。
后面,周通海跟过来,脸上有些不耐烦:“叶天,宋大师是我朋友,朋友的面子,总要给的,对不对?”
我还没有决定要不要让出墓穴,他们两个老家伙就如此嚣张,想逼我低头,简直瞎了狗眼。
“宋大师是吧?”
“宋东坡。”
“好吧宋大师,我敢说,你看阴宅那么久了,逼人搬迁墓穴的事,不太常办吧?”
宋大师摇头,语气十分不屑:“你懂什么?好阴宅要配得上死者的生辰八字和死亡时辰,还得配合他的年轮运数……”
他说的我都懂,所以,我为赵蒹葭选择墓穴,不在于价格高低,而在于“德必配位”。
“宋大师,你有一位客户,与目前墓穴里埋葬的赵女士生辰八字完全相同?必须葬在这里,才能安心?”
“没错,三百万的支票就在这里,如果你同意,漫山遍野这些墓穴,随便挑选。”
我伸出手,宋大师愣了:“什么?”
“把那位朋友的生辰八字给我,我也看一看。”
宋大师不屑一顾,嗤之以鼻,但还是从唐装口袋里取出了一封手写信,拍在我面前。
信的字迹非常娟秀,可知是个知书达理的女人。
“东坡吾弟,自知时日无多,故此写信,告知吾弟。北方汴梁城内,是我出生之地。我死后,请吾弟费心,带骨灰至汴梁,选一个风景秀丽之地安葬。愚姐九泉之下,多谢,多谢。”
信的下面,手绘着一幅草图。
那就是周良管辖的山坡丘陵墓葬地带,无论哪个修行者来了,都会欣喜若狂。
我有些乐不出来,因为草图标注的经纬度坐标,跟我替赵蒹葭选择的墓穴一模一样,是同一个地方,误差不超过一米。
也就是说,一位南海女子跟我的智商完全同频共振,而我是身临其境,真正感受到的。
“三百万嫌少对吗?翻一倍,六百万,可以了吧?”
宋大师从口袋里掏出支票簿,啪的一声拍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