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方荃说服其他三户渔家的渔民们,同意伏湶以盐代工的条件之后,他们一共四艘小船,很快就全部开始移动,往伏湶身边靠近。
“我知道大家都觉得我不该答应伏湶的,但我也没办法。咱们要是不答应的话,那到时候可能就什么都捞不到了,而且说不得,咱们可能还要被官府当作私盐贩子,通缉抓捕了。”
路上,方荃在船上大声高喊,尽力控制着音量,希望能够让其它船上的人都能听到他说的话。
他的船被他安排给他的儿子驾驭,这让得方荃能够专心向其他渔民解释他同意伏湶要求的原因。
“方荃哥哥,为什么咱们不帮伏湶那伙私盐贩子,就会被官府当作私盐贩子呢”吴进大声反问方荃,他依旧没明白方荃话里的意思。
“人言可畏。”方荃解释道:“咱们当着那么多渔民的面,和伏湶见面。哪怕我们并没有帮伏湶运盐,但其他渔民难免不会由于伏湶这些私盐贩子有钱,而多想,他们会认为我们见钱眼开,其实早就已经和私盐贩子沆瀣一气,帮助他们运盐了。”
“原来是这样!”
“确实如此!要是换做我是那些没有答应盐贩运盐的渔民的话,我也会怀疑我们这些来见私盐贩子的渔民,肯定参与了运盐的。”
“哪怕对方否认,我也会怀疑对方虽然没有直接参与运盐,但肯定帮助了私盐贩子了。”
“毕竟,从我们之前为了钱,决定驾船见私盐贩子开始,我们就很难证明我们自己的清白了。”
“没有人会觉得我们既然已经由于私盐贩子许下了丰厚的利润,都已经驾船和他们见面了,还会转头再拒绝和私盐贩子合作。”
“即使我们和私盐贩子见面的时间很短,从时间上来说,根本就不够我们帮他们运盐的,可一旦其他的渔民们对我们起疑了,那这些渔民们就还会怀疑私盐贩子是不是让我们通过其它的方式,来帮助他们运盐了。”
吴进恍然大悟,他这时候才明白方荃话里的意思,同时他的心里面,也是感到万分的害怕。
他没想到,看着和他年纪差不多大的伏湶,竟然会有这么深的心机。
而且,偏偏他刚才还没有看出来。
刚刚和伏湶见的第一面里,虽然伏湶给他的感觉,确实比同龄人更为狡诈,非常能得口舌之利,毕竟伏湶刚才在言语上面,连番羞辱了他。
但伏湶过于年轻的外表,并没有让吴进觉得伏湶的心思,会想得这么深,直接就把他们答应来见私盐贩子之后,所会发生的一切,都考虑到了。
“是啊!白龙所言,确实都是我刚才所想。”
“而且,还不止于此。我相信如果我们没有帮助伏湶这伙私盐贩子运盐,那伏湶肯定会派人四处去宣扬,说我们帮他们运盐的。”
“到时候,有伏湶这伙私盐贩子亲口承认的话在,谣言肯定四起,我们哪怕真的没有参与运盐,但到了最后,我们肯定也是会被别人认定,帮助伏湶这伙私盐贩子运盐的。”
方荃在吴进刚才的推测上面,补充了他所想到众人来见伏湶这伙私盐贩子的可怕后果。
“可恶!没想到伏湶这恶贼的心机会这么深,从咱们答应和这些私盐贩子见面开始,咱们就已经中计了。”吴进万分愤怒,在他手上,被他用来划船的桨,似乎都有一种被他捏断的样子。
心里面,吴进有一种和伏湶拼命的冲动。
这种突然感觉被伏湶设下了陷阱,而他却还主动跳到陷阱里面,最后被伏湶掌控一切,不得不按照伏湶的意思行事的行为,让他觉得很不舒服。
若非在他的船上,还有和他相依为命的姐姐,需要他来照顾,否则,心里没有牵挂的吴进,说不定现在都能去找一把刀来,去和伏湶决一死战了。
“阳谋!这是彻彻底底的阳谋!只要我们答应来和伏湶这伙私盐见面,那我们就别想能安然的从伏湶设置的牢笼里面脱身。”方荃摇头叹道。
他没想到,这次会栽在一个年轻少年的手上。
平日里,他自诩有些聪明,做事也是狡猾得很,因此很少吃到苦头。
可是,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
终日打雁,终被雁啄。
这一次,在伏湶身上,方荃栽了个大跟头。
而且,很明显,随着伏湶带人动手杀了官兵,这会让得帮助伏湶的方荃,很难翻身的。
就算方荃和别人解释,他也是上了伏湶的当,中了奸计,才会被迫帮助伏湶,但能有多少人相信他的话,那就难说了。
终究,一旦从了贼,那一切都很难说清楚了。
在大部分人眼里,白只能是白,沾染上了黑之后,再想变白,就基本上不可能了,毕竟黑是很难洗干净,再变白的。
白染黑后难再白,再好的人,只要被一件坏事搞坏了名声,那他也是会被当做坏人的。
哪怕这件坏事,本身就是子虚乌有,被人杜撰出来抹黑他的,但他的名声已坏,很少会有人再相信他这个“坏人”,其实是个好人。
运河上,河水深邃而平静。
就如同现在方荃、吴进等四户渔家的渔民们的心情一样,沉重无比,好像坠入了无尽的深渊一样,安静得泛不起一丝涟漪。
若是可以,谁不想在这世上当一个良善之人
有一个好的名声过日子,这不比顶着从贼的名声,在外面提心吊胆的过日子强吗
可惜,现在就算他们想回头,他们也不敢去赌这样做的话,他们以后不会出事。
一想到会遭受其他渔民的怀疑,还有伏湶添油加醋式的宣传谣言,他们还是没有回头,索性就选择帮助伏湶这伙私盐贩子运盐。
终究,这能够给他们带来巨大的利益。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参与运盐,就有大量现成的钱财可得,而就此回头,不仅什么都得不到,还可能会被其他渔民和朝廷官府,当作私盐贩子。
哪怕方荃、吴进等四户渔家的渔民们,根本没有参与运盐,但能不能让其他渔民和朝廷官府相信他们,这很明显,就是个未知之数。
两者对比一番,他们自然选择帮伏湶这伙私盐贩子运盐,而不可能选择回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