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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马车中出来的人,正是劳剑华。
沈烈小心翼翼的将身子藏在茂密树丛后面,不敢直接望向劳剑华,生怕一不小心,连目光都有可能引起对方的感应。
所幸劳剑华根本没往他这边看,而是把部注意力都放在了院门口的方向。
一个身材矮小的中年人跨过院门,拱手笑道:“劳大人,有失远迎啊。”
“包帅客气了。”劳剑华连忙还礼:“深夜造访,叨扰之处还请见谅。”
包遇春哈哈笑道:“时不我待,正事要紧!来来来,到里面坐下慢慢聊。”
劳剑华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跟在包遇春旁边,一起走进院子里。
沈烈顿时陷入到了纠结之中。
劳剑华和包遇春武功高强,感觉也特别灵敏,要想潜到他们身边偷听,将非常危险,随时都有被发觉围杀的凶险。
然而,像他们这样半夜三更的会面,肯定涉及高度机密,错过了实在太可惜。
沈烈只犹豫了几个弹指的工夫,就把心一横,当场决定直接冒险溜进去。
死怕什么?!
他施展轻功,远远盯着那两人的身影,一直跟踪到后院的茶室附近,然后趁着护卫们还未布防完毕,高高跃起,悄无声息的飞上了瓦顶。
在屋脊后面藏好了行踪,沈烈立刻开始运转功力,由外息改成内息,将口鼻呼吸完断绝,甚至连心跳都慢了下来。
这么做,极为损耗内力,时间久了甚至还会受伤,但如此一来,也可以尽最大可能避免暴露。
这个时候,屋里传来了包遇春的声音。
“劳大人,大义道理不用再说了。包某年轻时欠了晋王殿下一条命,如今替他复仇,是为报恩。别的我没什么,只是感觉你之前提出的作战方案,实是有值得商榷之处。”
劳剑华朗声一笑:“实不相瞒,打仗我真的是外行,还请包帅赐教。”
“赐教不敢当。”包遇春道:“你之前说,想让我的舰队体北上,封锁整个大江。这个想法固然没错,我们也的确有能力做到。但是这样的话,兵力会过于分散,时间一久也容易落于被动,并不符合兵法之道。”
“那么包帅的意思是?”
包遇春答道:“如果只是想封锁大江,不让李炳的军队到南方来捣乱,那也简单。我回来仔细考虑过,大致可以采取两个办法。一者,我们夺占两三个位置关键的沿江大城,使舰队和兵力相对集中;二者,把江北各地的船只,不论大小部烧毁。李炳的军队想过江,就必须重新制造船只,既费时费力,又能让我们有充足的时间做应对准备。”
“妙啊。”劳剑华赞道:“包帅的计策果然高明。简简单单两招,一下子便断了李炳南下之路。”
包遇春道:“雕虫小技、不值一提。另外还有一件事,需要劳大人帮忙才行。”
“包帅是指补充兵员那件事?”
“没错,除了补充兵员,还有武器装备。”包遇春语气淡然的说道:“水军常年在阔海与异族作战,还要打海盗,本身的消耗也很大。这次回来,计划中是要做一些补充、恢复恢复战力的。另外,我们的战舰还需要维修,箭矢的数量也满足不了作战的需要。”
听他啰嗦了半天,劳剑华洒然一笑:“包帅不必说啦。你上次提出想要一万新兵,对吧?我跟世子商量过了,给你补充两万人。箭矢方面,玄甲军团订购的一批货刚刚交付,总共有二十五万支,也先拨给你们用了。至于说其他兵器和修补战船,我帮不上什么忙,就只能赠送水军两千万贯军费,你们拿着钱,想怎么用就怎么用吧。”
包遇春闻言哈哈大笑:“劳大人痛快,是干大事的人!如此我就先替水军将士表示感谢啦。你想让我们何时出发?”
“当然是越快越好。”劳剑华沉声道:“荆襄军已经彻底投向了李炳,我担心,淮阳王李炝那个蠢货根本挡不住太子系兵马的进攻,战火很快就会烧到江南。而我们,还没有完准备好,需要更多的时间才行。”
“我明白了,”包遇春应道:“尽早封锁大江,才能确保敌人不会入侵江南。放心,此事包在我身上,万无一失。除了厉兵秣马、整军备战,你还有什么策略打算?尤其是针对荆襄军的。他们毕竟人数众多,不能不多加考虑。”
劳剑华笑了笑:“荆襄军看上去兵强马壮,其实仍旧是一盘散沙,突厥人自会料理他们。真正可虑的,是李炳手中的北军,以及西疆的李江遥。”
包遇春见对方不肯轻易对他透露对策方略,只好应道:“你说得有道理。无论哪个敌人,都需要谨慎对待。不过,劳大人一向足智多谋,想来自有应对之法,包某就不操心啦。”
劳剑华淡然一笑,说道:“包帅,明天一早,我就派人把二十五万支箭矢,以及相应的军费押运明州。两万新兵则陆续补充到位。您的舰队,最晚不能迟过本月月底,经海路进入大江,然后逆流而上,沿南岸部署防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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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遇春送劳剑华离开,沈烈也赶紧从内息换回外息,难受得险些当场吐血。他不敢耽搁,趁着护卫不备,由后院墙直接翻身出去,往临安方向而去。
那座小县城里,有一个逆鳞司的秘密联络点,两三个信差常驻其中,专门负责往洛邑递送情报消息。
沈烈一路狂奔,终于在天明时分抵达临安,他径直找到了那个联络点的人,并将昨晚听到的事情写成密函,交给对方急送东都。
办妥这件事,沈烈转身要走,没想到联络点的头头儿却喊住了他。
“长史大人,卑职这里有一封周掌旗使的密信,必须您亲自过目。”
沈烈接过信件拆开一看,果然是周兴用密语写的。
信中大致的意思是:请他去钱塘府华景街的金龙客栈,找一个名叫普玛的胡族商人,有要事。
沈烈心念一转,当即猜出了七七八八:胡族商人?莫非是跟李江遥有关?
“周兴还说什么了?有口信吗?”
“回禀大人,没有口信。送消息的兄弟只说,请您在看了密信之后,务必要去一趟,不然家里人都非常担心。”
沈烈点点头,又问道:“你能不能找辆车,送我过去。眼下街面上眼线太多。”
头头儿痛快答应一声,连忙吩咐手下把藏在后院的马车赶出来,送长史大人去钱塘府。
从临安到钱塘,路程并不算太远,马车晃晃悠悠,走了多半天的时间便到了。沈烈依照密信提供的地址,很容易就找着了那家位于华景街的金龙客栈。
进了客栈,沈烈先是四下打量了一下,然后询问守在前台的掌柜,这里有没有一位名叫普玛的胡商。
掌柜点点头,往后面一指,说那几个胡商把丙字号的小院长包下来了,成天都有来找他们谈买卖的。
显然,对方把沈烈也当成生意人了。
沈烈道声谢,大步流星的进了客栈后堂,顺着门牌找到了那个丙字号小院。这院子不算大,东西北三面房舍,院中还堆着许多货物。
“客官,请问您找谁?是谈生意吗?”
沈烈照着密信中的暗号说道:“我想进些楠锦花。”
伙计笑道:“客官,楠锦花是西疆的神花,从来不卖的。”
“我是水杉的朋友,也不卖吗?”沈烈微笑道。
伙计眼睛一亮:“那您要多少有多少!里面请吧,和我们老板谈。”
沈烈跟着伙计走进正房,一位二十来岁、满脸虬髯的高大青年立刻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上前行礼道:“卑职普玛,参见长史大人。”
沈烈略微还了个礼,笑道:“你是大都护的人?”
“回禀大人,我们都是。”普玛示意伙计出去放哨,然后一边请沈烈坐下,一边热情的介绍:“自从接到了周大人的通报,我一直在盼着您来。钱塘府这边,连我在内一共有六个兄弟,武功只能算是马马虎虎。另外还有十二个高手,正从别的地方赶来这里,一两天之内也就到了。”
沈烈奇道:“你们是有什么行动吗?”
普玛嘿嘿一笑:“我们接到的命令,是听从您的调遣。”
闻听此言,沈烈顿时恍然大悟,原来周兴千叮咛万嘱咐让自己来找普玛,并非镇疆军方面有什么特殊行动,而是情报司要出面协助他。
想到手下的兄弟对自己这么用心,沈烈不禁心中一热,旋即又问道:“没有你们大都护的军令,这样做好吗?”
“大人,您怎么一家人还说两家话呢?”普玛道:“情报司和逆鳞司,就跟亲兄弟一样,我们要是不伸手,那才是违抗军令呢。到时候,不用大都护发话,玉陀罗大人就绝绕不过我们。”
沈烈洒然一笑:“好,你这么说,我要是再婆妈,倒真显得见外了。反正当初你们大都护也指挥过逆鳞司,如今换我指挥他的情报司,当是扯平啦。”
普玛高兴的答应一声,连忙把手下都喊了进来,给沈烈一一介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