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官沉吟片刻之后,觉得在军医来到之前,让苏清辞试试也无妨,便让开了身子:“你最好莫要轻举妄动。”
苏清辞点头称是,继而从腰间摸出了自己的装着银针的羊皮包。
还未等旁边一直紧盯着的副官瞧清她的动作,苏清辞已经迅速抽出几支银针朝季衍舟身上几处穴位扎了下去,并用手指轻捻着针尾,将针尖又深入了几分。
苏清辞一边手上不停,一边用余光瞟了一眼旁边的副官,偷摸着往旁边挪了挪,用身子挡住副官的视线。
趁他不察,苏清辞悄悄摸摸地用一根长针轻轻的戳破了自己右手食指的指尖,在血珠涌出的瞬间,迅速将几滴血珠挤进了季衍舟口中。
毕竟是以她的气血饲养的命蛊,离了她这么久,会变得虚弱也是常理之中。
做完这一切,苏清辞迅速将右手拢进袖中,仔细将方才的银针慢慢的拔出来,然后乖顺的退到一旁,朝着副官行了个礼。
“行了,等他醒来便无事了,我也没有什么药方子,他之前吃的什么药,照样吃便是。”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榻上季衍舟的呼吸果真渐渐平稳下来,面色也较之前好上许多。
仿佛在沙漠中独行许久的旅人突然走进了绿洲,干涸的身躯终于得到滋养一般,季衍舟只觉得一股说不出的暖意流经身体百脉。
他长长地呼了一口气,自从病后,已经许久没有感到身体这般轻松过了。
一直守在一旁的副官察觉了季衍舟的动静,忙躬身将他扶坐起来。
“三公子可还好?”
季衍舟点点头,“军医官这次换了新的药方么?”
“不……方才……是苏姑娘为您施的针。”副官小心翼翼地回答。
男人起身的动作微微一顿,视线在帐中扫了一圈,并没有看到那个玲珑的身影。
“她人呢?”
“她说您看起来没什么大碍了,便回囚车里待着去了。”
副官扶季衍舟坐好,又给他递上煎好的药汤。
“苏姑娘说,她就在那待着,哪儿也不去。让您先好好歇着,身子舒畅了再找她问话。”
季衍舟仰头一口气将药喝下,脑中都能想象出苏清辞说这话时候的嘚瑟模样。
“将她请过来吧。”
副官领命而去,季衍舟一手支头,双眼微阖,脑中思绪不停。
苏清辞这女子,行事太跳脱,竟让他有些捉摸不透。
前些日子接到父兄的书信,提醒他如今圣人对季家的兵权颇为忌惮,京中多半会派人来,让他在军中万分小心,偏生这么巧,她便出现在他帐中。
他本以为她是受人指使前来行刺的,原想干脆抓了她顺藤摸瓜揪出她身后的人,却不想平白又被她救了一命。
哪有那么巧的事呢?
她若是圣人派来的人,方才又为何要救他呢?
若她与朝堂上的事无关,那她又是什么人?到底有什么目的?
季衍舟又将昨夜里苏清辞的那番话细细的回想了一遍。
她说她是南疆人?
季衍舟眼皮一跳。
是了,南疆。
四年前在南疆同苍国大军一战,他领兵断后,本以为要死在战场上,却意外地捡回一条命。听军中的诸位将领说,他们从南疆的深山中找到他时,家中都已经为他搭好了灵堂。却不想昏迷了三天之后,他醒了过来。
然后便得了这怪病。
上至宫中御医,下至民间游医,来给他瞧过病的大夫只怕能绕延上京围上三圈,最后都是摇头叹息地走了。现下整个戴国谁人不知,之前少年得志的玄甲骑统领军季衍舟,已经变成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病秧子?
季衍舟只觉得胸中好似有一簇火苗燃了起来,好像有什么东西从思绪里划过,而他却还未能抓住。
季衍舟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且不论苏清辞昨夜那番话是真是假,如若自己身体好转确实是因为她施针后的结果,那她对他的病一定有什么头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