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八日清晨,用过早餐后,区星和区康相互协助着为对方披甲,准备出门视察坞壁内外的巡逻布防工作。哼哈二将中的区乐,这会不在此处——他另有重要任务负责去了。
区康一边为区星绑紧绳结,一边问道:“少君,此物当真管用吗?”
“嘿~”区星下意识的低头瞅了瞅身上的竹甲,笑着回到,“你相信它管用,那他就真的管用——起码能壮胆不是?”
所谓的竹甲,不过是将毛竹片凉席裁剪之后披挂到身上的简易护具罢了——这也难怪区康觉得不靠谱。
“也就是说,实际上是没有用的咯?”唯物主义者区康很是失望。
“只要能挡得一刀一剑、或是一发流矢,那不就等同于多了一条命么——竹甲虽然比不过铁铠、皮甲,但多少还是有点用的。”
多年生的成熟毛竹,表面硬度可以达到hrc36~40,接近于后世的中碳钢了。别说是汉末的刀剑,就是后世的锰钢柴刀,伐竹之时都容易崩口卷刃。若真是用成熟毛竹来制造竹甲,说不定防护效果好不错。可惜的是,区家冲的刀也不够硬不够韧,根本就不具备经济砍伐并加工成熟毛竹的能力——
区家冲的“类麻将席”型凉席,全都是用一年生的新毛竹加工制成的。这些嫩竹制成的凉席不够硬,缀连竹片的麻线也很容易被砍断,用它们仓促裁剪成的护具不能很好的贴合人体、防护面积有限等等问题的存在,让区家冲临时改造的竹甲无限接近于笑话。
可是,区星手头变不出比竹甲更好的护具了。
穿越之前,“私藏甲弩,形同造反”、“一甲顶三弩,三甲下地府”之类的言论看得太多了,被打上了思想钢印的区星穿越到汉末后,并没有大规模的采买甲胄。
整个区家冲,只有玄铁两当铠6具——利用玉华亭“折损”汰换下来的甲片攒出来的;简易皮甲37具——“长沙蛮”时期传承下来的——编户齐民时期猎获的皮货,都被卖掉换生活必需品或者换钱了。
区家,根本就没有为大规模军事行动做好准备。
“好了,出发吧。”
“唯。”
从走出院门的那一刻开始,区星就觉得脖颈间时不时的有一丝丝的凉意。昨日,区家冲派往花溪的信使遭到刘氏扣押,派去寇氏的信使也被挡了回来。罗县的几大家族一夜之间似乎勾连了起来——就像一条锁链一样。
区星扭了扭脖子,翻身上马。
“区蛮的耕田,都是常年施用粪肥的熟田,是上田!杀区蛮,夺上田,大家就有好日子过了!”
“彩!”
“不得抢掠府库。民宅内的钱粮,谁抢到就是谁的!”
“彩!”
“杀区星,夺狗宝!”高台之上,罗吉振臂高呼。
“杀区星,夺狗宝!”罗氏坞前,罗氏族兵齐声响应。
父之雠,弗与共戴天。兄弟之雠不反兵。三十年前父兄的血仇,是该要算一算了。八月十八日清晨,罗氏族人的士气比朝阳更盛。
“出兵!!!”
“未经检查,不得擅入蛮居!”
“未经检查,不得擅入蛮居!”
“未经检查,不得擅入蛮居!”
玉华亭地界,牛辅统带下的骑士们来回奔走,声嘶力竭的呼喊着,但几乎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县兵的队伍毫无秩序可言,他们蜂拥着冲向蛮贼在坞壁外的居民点,试图搜检遗落的财物。
看着眼前混乱的场面,牛辅急火攻心。“噌”的一声,他拔刀出鞘,当即下令杀人立威。
“传军令,县兵各部就地整队,违令者斩!”
“唯!”
很快,传令声夹杂着西凉骑士的怒骂声、县兵的鬼哭狼嚎声便传了过来。
不多时,面部涨成猪肝色的罗吉便打马朝牛辅靠拢了过来。
“这位将军,为何不许儿郎们啊!”
“啪”的一声,罗吉被牛辅一马鞭抽落马下,“什么东西,还不给我滚下马来说话!”
罗吉还未来得及辩解,牛辅第二鞭又已抽了过来。
“大敌当前,不整队列阵,你等是蛮军的内应吗?!”
牛辅对县兵擅入蛮居感到愤怒,并非是有着如岳武穆“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掳掠”那般高尚的道德修养。他只是从军事角度考虑,担心蛮子在遗弃的民居内设有陷阱或是埋伏——如果蛮子先阴上一手,再趁乱突击,眼前这帮与乌合之众无二的县兵队伍恐怕就要一触即溃了。
幸运的是,李方说的似乎是对的——县兵不晓兵事,蛮子也不晓兵事。县兵队伍乱糟糟破绽百出的集结过程,居然没有被蛮军干扰。
蛮子们躲在不远处的坞壁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位将军!”
“啪!”
牛辅又是一马鞭抽下。不过,这一次是空击,没有再抽到罗吉身上。
“叫我牛司马。”
“唯,马司牛~啊!”
“啪!”
又是一鞭。这一鞭抽实了。
“坏了,”坞壁之上,区星手搭凉棚,暗道不好,“光顾着‘坚壁’,忘了‘清野’了。”
“滴~滴~滴~”尖锐的铜哨响起,坞壁大门处有族人高声示警,“敌袭!”
“今东方皆已收麦,必坚壁清野以待敌军,将军攻之不拔,路之无获,不出十日,则十万之众未战而自固耳”——《三国志·魏志·荀彧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