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一点半，景晚晚已经换上正式的套装，端端正正坐在霍厉霆的后排座椅上了。
霍厉霆闲来无事翻看她的简历，其实都是他先前调查过的内容。
景晚晚在瑞士一家知名珠宝公司当过几年设计师，参与过几次秀展作品的设计，从简历来看，进Mendi做一个实习设计师是有资格的。
但她并没有个人独立设计的知名作品或成品系列展，所以还不足以破格给她一个面试机会。
“咳……”
霍厉霆放下简历，侧目看向正盯着窗外，无聊到用指尖偷偷在膝盖上画圈圈的女人，“你要去哪家公司面试，我让司机先送你过去。”
景晚晚正在琢磨给两个萌宝做什么晚餐吃，听到问话回过神来，报出公司名称：“Mendi。”
怕霍厉霆没听说过，还特地背了一遍准确的公司地址。
说完，才发现霍厉霆突然略显僵硬又古怪的神色，景晚晚有些迟疑地问：“是不是……很不顺路啊？”
霍厉霆：……
“据我所知，Mendi今年的设计师招聘期已经结束了。”他垂眸，浓密黑睫压下眼底的惊讶，语调还算平静。
景晚晚便将昨天在画室发生的事大致讲了一遍，霍厉霆抿成一道平线的唇角微微抽搐了两下。
是他忘了，每年人事部高层都会有一个内推名额，景晚晚面子真够大的，竟然能让人事部动用这么珍贵的名额。
不过……
“Mendi的面试有三关，每一关都很不好过，每年有不少国外镀金回来的设计师，在第一关就止步了。你……”
“试试看呗。”
景晚晚耸了耸肩膀，倒没把这次面试当成多大的压力，毕竟在国外珠宝圈的厮杀程度不比国内好多少。
霍厉霆看她一副不怎么放在心上的样子，眉梢轻轻一挑，下意识便问道：“那你来说说看，这些年国内和国外的珠宝设计主流有什么区别。”
“？！！”
景晚晚疑惑地看着霍厉霆，不是，怎么忽然有一种被面试的感觉？？
可霍厉霆眼神认真，不像是逗她的。
迟疑了一下，景晚晚便开口：“在我看来，国内的珠宝设计风格更具象化，比如星月日云，花鸟鱼虫，还有建筑啊，象征吉祥寓意的葫芦和动物什么的。
国外的珠宝则更意向化，比如最近巴黎秀展上的一套【水之光】系列，设计造型都与水滴无关，但通过造型来展现波光粼粼和涟漪浮动的感觉，给人想象的空间。
另外国内的珠宝设计更注重精工工艺，在细节的把控和传承几乎做到了极致，这是国外设计师们梦寐以求的经验和技艺。”
霍厉霆“嗯”了一声，食指指腹擦过景晚晚简历上的其中一行，然后才说：“你说得不错，在想象感和造型的抽象画面这一块，国外的技术显然更成熟一些，这也是我们该学习的地方。”
他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已经从“面试官”转变成了引发共鸣的“讨论者”。
景晚晚更加惊疑地打量他一眼，“你……也是珠宝行业的吗？”
不会撞上同行这么衰吧~~
霍厉霆一愣，立即摇了摇头，“我只是听朋友说过一些。”
景晚晚默默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不是一圈人，不进一家门，他们果然是没这种孽缘的“夫妻”。
“对了，你有没有听你的朋友们说过，Mendi的总裁？”她又问道。
霍厉霆把简历放在两人之间的座椅上，似笑非笑，“哦？你听说过什么？”
“好像十分神秘，从来不在公开场合露面，而且传言是个吹毛求疵的大变……”
景晚晚正兴致勃勃地说着，正在转弯的车子突然来了个急刹。
猝然间的惯性让她向霍厉霆方向倒，她却又立刻拽住车门扶手改变方向往前扑，脑门直冲着前排座椅的靠枕撞上去。
一瞬间，她只来得及闭紧眼，额头便重重撞在一块温热之上。
身旁，是压在喉咙里很轻很轻的一声闷哼。
景晚晚睁开眼，抬眼向上，便看到霍厉霆的手掌正垫着自己的额头，他的另一只手搭在她的腰侧，将她大半的身体护在怀里。
“谢，谢谢……”
景晚晚慌忙坐好，额头有点疼，她抬起手揉了揉。
霍厉霆也坐直身子，脸色阴沉得向前排扫了一眼。
“怎么回事？”
“刚才……好像有条狗突然冲出马路……您们没事吧？”扶着方向盘的助理心虚得不敢和霍厉霆对视。
霍厉霆皱了皱眉，“开稳点。”
助理慌忙点头，再次发动了车子，稳稳地向前开去。
景晚晚偷觑一眼霍厉霆，“你的手怎么样啊？”
霍厉霆摊开微红的掌心看了一眼，“没事，你的头还不够硬。”
呃……
这是骂她还是夸她呢？
景晚晚弯腰捡起散落到地上的简历，起身时，发现霍厉霆正盯着自己。
“我……哪里不对劲吗？”
霍厉霆如墨的黑眸微沉，“你刚才……为什么要往前撞，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很有可能会伤到头或者颈部。”
她明明可以倒在自己怀里，用他的身体来缓冲，为什么却下意识避开自己？
她……就那么排斥他么？
“我……”
景晚晚没想到他盯着自己是好奇这个，尴尬地笑了笑，“待会儿你不是还得去办事么，万一衣服弄皱了不太好。”
霍厉霆张了张嘴，还想追问什么，车子再次平稳地停了下来。
“Mendi公司到了。”助理小声报告。
景晚晚整理了一下头发，拿起简历转身开门，下了车，她才弯下腰对霍厉霆淡淡一笑，“谢谢你的顺风车，你快去忙吧，晚上家里见！”
说完，她就关上门，踩着高跟鞋脚步轻盈地走进公司大楼的旋转门。
霍厉霆隔着车窗看着那一道职场风的背影，模糊得和前两天那道绿旗袍的背影重叠，婀娜摇曳，仿佛有一种魔力，吸引住他的视线。
前排，驾驶座上的助理小心翼翼开口：“BOSS，咱们的目的地也到了……会议在15分钟后开始。”
霍厉霆收回视线“嗯”了一声，“去停车场，从专用电梯上去，她只是来面试，还没权限上顶楼。”
“是。”
助理重新发动车子，边开车边问：“BOSS，要不要给今天负责面试夫人的几位主管打电话通知一声，夫人她……”
“不用了。”
霍厉霆决定把景晚晚的命运交给她自己，要是真的能通过面试留在Mendi，那是她的本事。
至于他到底有多吹毛求疵，他突然有点兴致让景晚晚“领教”一下了。
“你去把刚才冲过马路的‘狗’找来，找不到，你就别回来了！”霍厉霆面无表情地吩咐。
后视镜里，助理委屈巴巴看过来，“BOS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