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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小二呆愣的站在原地挠了挠脑袋,虽然掌柜的吩咐过他送完东西别多说废话,送完就走。可他也不知为何,在听到屋里穿出来的女孩柔软的声音以后,脚下的步子就迈不出去了。
「姑娘,有、有何吩咐?」
「稍等一下。」
屋子里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小二等了一会儿,只见一位柔弱如水娇小可爱的女孩从屏风后缓缓的走了出来,一袭浅色的花瓣长裙,扎着追云髻垂落的短步摇上嵌着漂亮的宝石,精致的如同画中走出的仙女一般。
「我叫骆泠,有件事情想要拜托你可以吗?」女孩停在了店小二的面前,似乎对他痴呆惊羡的神情早已是见惯不怪。看来,她曾经没有少被这样的目光注视着。他完沉浸于少女的美貌当中了,反应过来才恍恍惚惚的回答了一句:「好。」
「呵呵呵——」骆泠低眉轻笑,抬袖半遮面,如同一朵含苞待放的花儿,美不胜收引人遐想无限。「痴人,还没有看够吗?」
「看、看够了。」被美人提问着,店小二连忙拍了拍身上沾染灰尘的衣裳,心怀愧疚的低下了头,自卑之感如潮水涌来,让他有一种自己这样卑贱的人肆无忌惮的看她就如同在亵渎神明的错觉。
「看够了?是我长得不好看吗?」骆泠似乎有意捉弄这个单纯的男人,又勾唇俏皮的追问了一声。哪知男人反应极大,连连摆手摇头矢口否认。
「不不不,姑娘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女子。
骆泠表面上喜怒不言于色神色淡然,其实心中对他反应十分满意。
「多谢你的夸奖,事情是这样的,我自幼体弱多病,每月必须按时服用一碗蛇汤,如今算算时间,也差不多到了。」骆泠故作委屈之态,看得店小二那叫一个心疼和不忍,连连答应下来。
「客栈后有一条小路好上山,等晚边我找个时间去帮姑娘抓一条来就是。」
骆泠一喜:「那就拜托了,小女子这厢有礼了,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姑娘……别说什么谢不谢的,举手之劳……」小二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头说着,又听骆泠交代了一番,蛇汤要是新鲜的,最好是山里的毒蛇,大小都行。
小二认真的听完答应,转身离去时带上了客房的门,还顺带提了一句让她好好休息。然而,就在门关上的下一刻,骆泠原本那张微笑的脸上,缓缓的爬上了一抹厌恶与漠然。
还真是好骗啊,人类,不过是轻易就被外表所迷惑的可怜生物。
「啧……咳咳……」骆泠的脸色忽然变得难看了起来,不过从门口走到里屋的短短几步路之间,她咳出来的鲜血已经弄脏了身上的衣物。
浅粉色的花瓣长裙染上几朵不规则滴落的血花,看起来妖冶极了。
——可恶,要不是那个该死的和尚……她何至于沦落到如此地步。
——活祭复生之日,便是她报仇之时,可是,这一切都被那个手拿一支怪异的蜡烛的和尚给毁了。
——死和尚,究竟是什么来历,不,厉害的并不是他,而是他手里的那东西,那支蜡烛里面好像藏着数不尽的冤魂。
——该死,那究竟是什么东西?!为什么在看到「它」的时候,我的灵魂都会忍不住的颤抖恐惧?
少女回到床边,在念出了一串咒语之后,她身上的衣物也更换成了之前的模样,她脸色有些发白,斜倚着床边只想靠着休息。
屋顶上的砖瓦,在此时缓缓的合上了,一直站在屋顶上不动声色看着这一切的我和朔不约而同的相互对视了一眼,心照不宣的露出了一个微笑。
我就知道,果然是装的,幽都山、雪地、受伤的神秘少女,这一切看起来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呢
。
「可看出她的实力来了?」
「在我之上。」我无奈的摇了摇头,我果然,还是太弱了。必须在离开幽都山后好好准备一番关于渡劫的事了,毕竟,劫云何时到来可不是我能决定的。「你早就看出来了?」
「也不尽然,本座只是有一点没有想明白。」
「你说。」连朔都会有想不明白的地方啊,没事,身为同甘共苦的伴侣,这种时刻我当然是要挺身而出然后尽情的笑个痛快。
「别以为本座不知道你想看本座的笑话。」朔敲了敲我的脑袋,说:「骆泠即是出逃,那么追杀她的,究竟是盗走海魔灯者,还是那个以蛇为图腾的部落的人……」
「又或者,二者都有呢?看样子她受了伤,你之前帮她疗过外伤,想必这剩下的,便是内伤了。选择与她不熟悉的我们庇护她疗伤,看样子,她两边都得罪过呢。」
「汐儿觉得,现在该如何?」
我伸出两根手指,道:「两个选择,要么放任她继续下去,等她养好伤总要离开的,到时候我们就偷偷跟着她。要么,直接严刑拷打。」
就怕继续等下去的话,时间是一个十分不确定的因素,我们可耽误不起多少时间了。
「她留不了多久的,只要我们还在幽都山,她的危险就不会少。」朔给的答案令我安心,我颔首低眉,同意了他的看法。这样的话,就按照方案一行事好了。
在很久很久以前,幽都山的人民有着一种信仰,它仅仅流传于某个小型的部落当中。这个部落,就被后人称之为蛇仙族,他们信仰供奉蛇仙,并且在每一次出猎或是节日之时,都会举行异常残忍的「活牲祭」。
用特殊的手法勒死祭品之后,用清澈的泉水浸泡洗涤,去肉剔骨抽筋,把提前流干的血液盛在一个瓷碗里,骨肉封坛,再配以怪异活泼的舞蹈和连他们自己都听不懂的歌谣。
也不知道是不是冥冥之中真的有蛇仙庇佑,每一次出猎他们几乎都满载而归。于是蛇仙族的族人们更加的疯狂了,随着狩猎手段的不断提升,他们献祭的牲畜越发大只与珍贵。可也正是因为如此,在他们前一次献祭了熊掌以后,他们忽然不知道要找到何种祭品才能够好过熊掌。
有人提议说:「近日里不是有族人说在邻里见到过四不像吗?我们把鹿角割下来当作祭品,蛇仙大人一定会满意的。」
也有人抗议:「你疯了吗?你知道那东西有多难抓?!祭日在即,万一抓不到拿什么去献祭,拿你吗?」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位族人的话,一直坐在最中间杵着木质拐杖瘸了一条腿的蛇仙族族长来了灵感,他缓缓的眯起了眼睛。
活祭的最高境界是什么?最高的境界可不是什么普通的牲畜,而是活生生的人。
蛇仙族中一直尊崇着男尊女卑的习俗传统,男人们出去狩猎、觅食、搭建巢穴,女人们的任务就只有一个——繁衍子嗣。所以族中的大部分男人对于自己的妻子其实是没有多少情谊的,更多的不过是将之当做了生活中必不可少的工具。
女人们没有地位,而族长又想要在出猎之前进行一场前所未有的「活祭」,于是悲惨的一幕就发生了。
「姒(蛇仙族族长之妻),姒,你快回去看看!」一位女族人跌跌撞撞的一路跑来,终于在河边找到了正在洗着一筐脏衣服的女人。女人错愕的抬眸,年过四十的脸色带着岁月留下的沧桑,可她目光中的温柔却是真的,那温柔都源于她对于子女的喜爱。此时她手中正洗着的,也是她的孩子的衣裳。
「怎么了?」姒摸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却有被手上的水打湿了脸颊。「这么急急火火的,发生什么事了?」
「姒,你快回去看看
哩,族长他……他正在举行活祭。」
姒先是愣了一下,一开始还不以为意,但当她从女人的话语中听到了一个自己再熟悉不过的名字时,猛然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给死死的揪住了。她大惊失色,最后交谈的画面变成了无声的黑白,所有的美好都定格在了上一刻她目光温柔的脸上。
姒一路狂奔,回到族中,驻扎的帐篷还在,里面已经没了自己的大女儿的身影。她颓然跌坐在地,只感觉自己的天都要塌了,世界也仿佛在那一刻碎裂破灭……
眼泪夺眶而出,而这位母亲并没有放弃,她立刻站起身来,一路跑,一路擦拭着自己脸上不断滑落的泪水。一路上不知摔了多少跤,连她细心缝缝补补的衣服也被林里的树枝划破了不知多少道,狩猎的队伍出行在即,而她就这么硬生生的停留在了他们的面前。
女人还来不及质问什么,就看到了祭祀台上淋漓的鲜血,她无法想象自己的女儿经历了怎样惨绝人寰的一幕,她的双腿发软,甚至几度眼前一黑差点昏厥。
狩猎的队伍沉默着,男人们只是一个个神色漠然的看着这一幕,有些人甚至还在抱怨着赶紧动身别耽搁了出发的时间。
「你……你!是你杀了泠!你这个凶手,你杀了我的女儿!」姒紧紧的揪着族长的衣领,忍耐已久的情绪愁苦终于在那一瞬间都爆发了出来,涕泗横流唾沫星子满天飞的她宛如一个失去理智的泼妇,可此时,但凡有点人性的人都不回去嘲笑她的狼狈模样,反而会为之痛惜。
可是蛇仙族不同,在这里,女儿就如同牲口一样,没有任何的地位。被几近癫狂的姒打骂抓挠的族长在众目睽睽之下,只感觉颜面尽失。他终于忍无可忍,将女人一把给推倒在地,面色不善,甚至还说着冷血的话。
「能够为献祭蛇仙大人而死,是她的荣幸。我身为族长,既然在选择使用活人祭祀开始就要以身作则,泠是我的女儿,孝敬她的父亲本就是她应做的。」
「你……你这个禽兽!牲口!你根本就算不上人!」姒挣扎着起身,她还想去挠,去掐对方的脖子,尽管她心知身为女人的她的力气与自己的丈夫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啊——」
女人再一次被甩翻在地,和之前不同的是,感觉颜面扫地的族长又朝着她的身上补了两脚。骨骼碎裂的声响传来,女人疼痛难忍的痛呼出声,可那声音才响起不一会儿,就又被哽咽的哭声替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