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灯如豆,幽幽照亮宋清安的面庞,雪肤乌发,如云堆雪般,像个遗落尘世的妖精。
两人挨得本就近,对视间,周遭温度渐渐攀升;暧昧如点墨入水,霎时四散晕开。
裴卿眸色渐渐暗下,像有什么东西在黑色暗潮下翻涌。原本宋清安的唇上还有喝了花茶后的水色,莹莹润润,方才都印到了他唇上。裴卿修长手指轻捻,他一目不错地盯着宋清安,将玉白指尖含入口中。
宋清安呼吸一窒,面上悄悄变得更红了。
“此药……确实太苦了些。”
冰凉俊美的面庞再度贴近,裴卿搂住她的脊背,将她扣入怀中。不似先前轻轻一碰,他的唇挨上她的唇,与她厮磨,与她交缠。两人的呼吸交织在一起,分不清谁是谁,只觉心跳如鼓,面红耳赤,气息皆乱了。
床幔被裴卿顺手拉下,挡住了榻上两人的身影。宋清安原先还捧着的茶盏不知何时滚落下来,慢悠悠打了个圈,在地毯上留下一晕洇湿的痕迹。
宋清安眼眸微微睁大,她的手在裴卿肩上推着,后者却巍然不动。渐渐地,她目光柔和下来,手上力道散去,虚虚搭在裴卿肩头。两人贴得那样近,他长睫微落,几乎能扫到她的面颊;榻上昏暗,宋清安看不清他的神色,却能感受到他目光灼灼,将她烧得滚烫,
脊背上的手缓缓上移,摩挲着、轻揉着她的后颈,直将她揉得半身酥麻。裴卿的力道谈不上轻柔,更像是教训般,尖利齿间划过,带来些许刺痛。
宋清安眸中水汽渐浓,潮湿潋滟,她看着裴卿幽暗的眼睛…渐渐沉沦其中。先前饮下的花茶香气与那药的草药香气在唇齿前流转往复,口中的苦涩愈发淡了。
她缓缓闭上眼,神思飘荡,像是浮在云雾之间。她周身愈发滚烫,面颊红了又红,要渗血一般;这绯色一直蔓延下去,没入锁骨处的领口之下,将那白皙脖颈都染成了粉色。
所幸光线不佳,裴卿并不能瞧见宋清安羞赧窘态,他只是感到小公主喘息渐沉,细嫩的手攀附上来,环住他,拥住他。怀中的身躯越发柔软,几乎化成了一摊水。
仿若格外漫长,时间在此刻凝滞;世间万物皆消散而去,只有这方寸之地,是他们栖身之所。两人依依不舍分开时,皆听见了对方紊乱的呼吸声。
神志渐渐回笼,宋清安与裴卿彼此对视。分明是昏暗之境,他们却都望见倒映在对方眼瞳中的自己。
“我信。”
裴卿眼瞳深沉,低声回答了宋清安先前的问题。
宋清安愣了愣,倏忽展颜一笑,皎皎若天上月。
她尚且不能有大动作,是以向裴卿勾了勾手指,要他往前来。
待裴卿靠近了,她小心撑起身子,轻柔吻过裴卿的眼睛。
“眼见为实。”
宋清安靠回了软枕,轻声低语。良久,才听裴卿低笑一声。他没再说什么,只从榻上起身简单抚平了衣上因厮磨而起的褶皱,放下玉瓶后便出了内殿。
人一走,宋清安方敢卸下镇定伪装。她低眸,缓缓将手按在自己左胸口。
感受着掌下近乎疯狂的震动,宋清安有些慌乱。
……这是怎么回事?
她不会动情了吧?她不该动情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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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清怀在知道宋清安醒后便欲来探望,但因他回京不久,尚有诸多繁琐之事,便耽搁了下来。
众人都以为梁帝会给宋清怀授个华而不实的官衔,但梁帝却把宋清怀安排进了羽林卫中。
官衔虽不大,却有实权,更何况还是在帝王亲卫军中。
一时朝中不少人都起了心思。
宋清怀自然也明白其中道理,但他素来谨慎,不会因此做出逾矩之事。进入羽林卫不久之后,他便成功融入其中。
这日正好轮到他带人巡逻,经过一处书斋时,便见官府衙役围在外头。
此处名为承贤斋,原是陆家名下卖胭脂水粉的铺子。不知为何,陆家出事前,这铺子便被转到一个书生手里,自此做了书斋,亦在那场灾祸中幸存。朝廷不是没有搜过此处,查探过书生,然都无问题;一来二去,此事渐渐歇了,再无人提起。
见羽林卫到来,那群衙役立刻退到一旁。
“怎么回事?”
宋清怀勒马停步,侧头问道。
“回禀殿下,小的们是奉命来拿售禁书之人的。”
衙役毕恭毕敬回道,宋清怀轻嗯一声,没再多问,再度带着人离开。
没多久之后,临渊出现在此处。他取出一块腰牌向衙役亮了亮,后者连忙将他请了进去。
……
结束巡逻后宋清怀既未回宫也未回羽林卫兵营,而是去了京郊一处小宅。
“殿下,人已在里头安置下了。”
宋清怀颔首,举步向里走去。
他推开虚掩着的门扉,屋内正坐着一位清秀书生。
那便是衙役口中撰写禁书之人。其所谓禁书,内容便是讽刺裴卿等东厂人的。宋清怀早有耳闻,看过那些书目。其中所言涉及到许多大多数人都不知道的事。
宋清怀直觉撰写者的身份不简单,定不能让此人被东厂带走。
只不过……他没想到此人竟如此年轻。
“敢问先生如何称呼?”
宋清怀颇为恭敬地拱手道,那书生便也起身还了一礼。
“阁下客气,在下何氏齐瑜,单名修。”
宋清怀不欲被猜出身份,特意换了寻常衣袍。见何修没称他为“殿下”,宋清怀心下稍松。
“何先生叫我子旷便好。”
“阁下乃修之恩人,不必如此客气。”何修做了个“请”的手势,引宋清怀到桌案边坐下。
“只是不知阁下为何要帮在下?”
何修倒完茶水,目光炯炯盯着宋清怀。
后者温温一笑,不紧不慢道:“何先生且听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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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找到人?”
宋清澜的声音骤然拔高,跪在下首的人瑟缩了一下,依旧禀道:“回禀公主,我等赶到时,人已被官府带走了。”
宋清澜忍了又忍才控制住将茶盏掷出去的欲望。她来回踱了几步,强压着烦躁问道:“那为何不去官府?”
“回禀公主……我等去过了,但…但……”那人犹豫再三,“但亦未见其踪影。”
宋清澜深吸一口气背过身去,半晌才发话。
“……继续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