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猜到。”
言简意赅,出口的句子按个数吐出。
这种平静的态度惹起了楼懿文的火气,她攥着扇柄将扶手边小几上的小半碗甜汤意思意思地朝华蔚的方向推了推。
“怎么跟没见过市面似的,抱着碗甜汤不撒手。喏,这里还有一碗没动过的,这么爱喝一起喝了。”
这话说得就有几分膈应人了。
但华蔚眼皮微动,握着勺子略微沉吟,觉得楼懿文说得也不算错。
她的确没有尝过这些。
在金溪的那个家里,近百平方的仓库中堆放满了老师和华妈妈还有一干不熟之人近年来送的各式补品,那些礼物连盒子都未曾拆封过。至今都堆放在原位好好的。
而她常年待在实验室,连大区的门都少出,更别谈要劳心劳力去煮这些费时的甜汤。
见她沉默,楼懿文后知后觉地以为是自己的这些话伤到了她的自尊心;但常年身居高位的她有拉不下脸去给华蔚道歉,只好摇着团扇转了话锋。
“听到亲人对你不喜,也不见你有半点反应。楼蔷,我不知道你的心够硬,还是你足够忍耐,才养成了这般处变不惊的态度。”
是对楼家有足够的恨意?还是已经全然将自己置身事外,做个局外人。
沉默些许,华蔚转过头陡然向她提了个问题:“老太太,假如我失手打碎了你这漂亮的碗,你会心疼、难过吗?”
这是什么话?
不知所以的楼懿文看不透她的深意,甚至有些不明就里,却还是答:“当然不会。”
这样的碗别说一个,就算楼蔷将那壁橱里的全砸了,她也不会眨一下眼。
碗而已,又不是不能再买。
瓷勺轻击碗沿,叮当作响,她收回目光缓缓说道:“你看,答案不就已经不言而喻了。”
是不在乎,不在意。是不入眼底,目下无尘。
楼清原、季学锦于华蔚;就像那只脆弱的雪花碗于她。
楼懿文恍然全懂了。
她轻嗤一声,不大自然的收回目光;不知道是在嘲笑楼蔷的不知所谓,还是因为季学锦在楼蔷眼里这种不足重视的态度给哽住了。
“你真是……”她开了口,又陡然止住唇组织语言,最后憋出一句,“太不可爱了。”
一点也不像一个孙辈在长辈面前该有的态度。
“小狗摇尾乞怜,孩童向父母讨要宠爱;这一切归根结底,是基于最基本的底气。恰巧这些,都是我没有的。但很幸运,我不是小狗,也不是孩童。”
所以不需要为了某样虚无缥缈的疼宠,向他人低头。
听了这话,楼懿文手上的团扇摇着更是起劲起来;她觉得自己要是再继续就着这个话题跟她聊下去,能被她气死。
所以她话锋陡转,斜睨了华蔚一眼,提起了另外一件事:“泽良夫妻在你进了倚梅厅后就再也没出现在你面前过,你难道就没有半点好奇,好奇他们为什么抛下你不管了?”
她以为这件事能让华蔚的脸上多出几分意外的表情,却没想到华蔚只是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向她,说道:“您不是都说了,他们对我不喜么?”
都不喜了,做出什么事都在情理之中。
二十多年来未曾寻找过,现在只是抛下不管而已,这有什么好奇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