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决心报复(1 / 1)

他推开门进去了,易旸听到响动,被惊醒了,连忙爬起来看他,睡眼惺忪地说:“路温,你终于来救我了。”

易旸平时虽然好耐性,却极少对路温那样温柔撒娇。

路温揉了揉他的头发,轻声问:“怎么样?他们有没有欺负你?”

“没有,对不起。”

易旸突然道歉。

路温疑惑道:“嗯?”

“你让我不要走开的,但我还是走开了,才被他们抓到的。”

易旸很懊恼,路温要照顾陶斯咏和卿卓灼,还要来找他,一定很辛苦。

“没关系,我原谅你。”

路温温柔道。

“我们回家吧,这里又冷又硬。”

易旸说。

“等一下”,路温拍了拍他的额头,看着他眼皮越来越沉,很快就倒在地上。

路温拿出刀,捏着易旸的左手腕,血溅到了他脸上,他的心疼得皱在一起,感觉周围温度急剧下降,寒风钻进他的骨缝里,冰凉刺骨。

他把那只断手递给四师伯,拿出手帕按住那个巨大的出血口,简易包扎完,抱着易旸,瞬移到了小木屋里。

稚楚正背着背篓,采药回来,看见这幅场景,吓得脸色惨白,问:“易旸怎么了?”

路温形如槁木,目光死气沉沉,说:“手断了。”

稚楚又惊又怒,问:“谁干的?”

路温语气苦涩,说:“我。”

稚楚指着他,不可思议道:“你?你疯了!”

路温罕见的没发脾气,说:“是啊,我不仅疯了,我还没脑子,我明知道规定是这样的,我还把他带到这里来了。”

稚楚恍然大悟,低下头不忍心看易旸的伤口,说:“我怎么就没想到这点呢?”

路温终于挤出一丝笑,说:“别说那些没用的了,他这伤口的血怎么止住?有什么办法能让他减轻疼痛?很快伤口愈合呢?”

稚楚怅然若失,说:“在嵩山山顶处,有一种蓝色花朵。捣碎后敷在伤口那里,就可以迅速止血,让伤口快速愈合。”

“好,我去摘。”

路温说,忽然想起来一事,问:“师兄一直发烧,我给他采了狼噬草草药来。这个对他有用吗?”

稚楚诧异,说:“狼噬草是给普通人用的,他内力深厚,要是用了,会内力尽失,变成普通人的。”

路温蹙眉,说:“可是他受了很重的刑罚。不赶紧用药,他会发烧烧死的。”

“那就真没办法了,他受的是鞭刑吧!已经伤到了五脏六腑了,其他草药根本没用,也只有狼噬草能退烧消炎。”

稚楚说。

路温心乱如麻,但还是很快下了决定,说:“就给他用狼噬草,变成普通人也不管了,总比死了好。”

稚楚点头,说:“好。”

“那我去摘那花,你照顾他们。”

路温说完,就背着背篓出去了。

稚楚叫他走了,连忙奔到易旸床前,一边给他重新包扎,一边簌簌落泪。

“哥哥,你好惨啊!回来就成残废了,都是这该死的青衣门门规害的。”

到了晚上,陶斯咏的烧退了,易旸也醒了。

他盯着自己的残肢发呆,一句话都不说。

稚楚给他端来一碗鸡丝粥,小心翼翼地舀起一勺,吹凉,喂到他嘴边,他却纹丝不动。

稚楚苦口婆心,劝道:“你的手还在呢!三个月以后就可以给你接上了,你不吃饭,就不能吃药,要是伤口感染了,就真的接不回去了。”

易旸看了看他,用完好的那只手接过勺子,把勺子放进碗里,目光沉沉,问:“他去哪里了?”

稚楚一愣,他要找十四师兄算账了吗?

“他去后山给你摘能愈合伤口的花了。”

“怎么还没回来”,易旸看向门口,半晌,冷哼一声,说:“死在那里了吗?”

稚楚犹如油锅上的蚂蚁,心想,糟了,十四师兄砍了易旸的手,两个人势必成仇人了。

“我也不知道。”

易旸问:“那你知道他为什么要砍掉我一只手吗?”

稚楚说:“因为……”

易旸打断他,笃定道:“之前他们绑我的时候。我迷迷糊糊听到陶斯咏要路温保证,砍掉我一只手。”

稚楚大惊,否定道:“不是那样的,其实是……”

易旸摆摆手,面露鄙夷之色,说:“你不用替他掩饰,他们两个人就是毫无道德的牲畜,从来不把别人当人。”

稚楚看着他坚硬的脸,想说:不是那样的,十四师兄对你很好的。他对别人是那样,但对你不是那样。

可是他最终还是顿住了,他隐约知道易旸如果记恨上路温了,就会和他更亲近了。

路温一直没回来,稚楚只好用其他草药给易旸治疗。

第二天一早,路温回来了,浑身是血,还有蓝色的黏液糊在他脸上身上,他神色疲倦,满脸青紫色,好像中毒了那样。

他一进屋,稚楚就闻到一股扑鼻而来的浓厚腥味。

“你你……身上的血是?”

稚楚瞠目结舌地问。

难道青衣门术法最高强,内力最深厚的十四师兄都无法得到那朵花吗?

“蛇的!那顶峰上的蓝花儿旁边有一个蛇窝。”

路温解释道,然后从包里掏出那朵小心呵护的花,递给稚楚,说:“拿好了,就一朵!用命换来的。”

稚楚懊悔不已,拍着脑门,说:“哎呀,我忘记说了,那蓝花儿旁边的蛇专门吃它的根茎,你去摘花,那些蛇肯定是不愿意的。”

路温放下背篓,掀开裤腿,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口,都是蛇咬的。

他说:“我昨晚刚摘到花,就有两三条蛇缠住了我,还好我带着刀,把它们杀了。没想到更多的蛇从蛇窝涌出来,缠住了我,咬我。今早他们才离开。我一直用内力让毒液不要侵袭我的五脏六腑,现在快支撑不下去了。”

稚楚怔住,面露不忍,说:“所以你就在蛇窝里待了一晚上?其实你把花丢下,它们就会放过你了。”

路温说:“我知道。可那样易旸不就完蛋了?”

他说到这里,才想起来问:“他醒了吗?”

稚楚点头,拿来药箱,给他处理伤口,把毒液按出去,说:“早就醒了。”

“他,他恨我吗?”

路温问,眼中暗淡。

稚楚不忍他和蛇拼死搏斗一晚上,还耗尽了一半内力保住性命后听到那个残忍的事实,便躲闪着他的目光,说:“没有。”

路温注意到他的异样,说:“他必定是恨我了。”

稚楚蹙眉,说:“这不是你现在该管的。你伤口太多,还有不少都离内脏很近,你还得继续用内力控制毒液,我给你熬药。再用草药给你泡全身,争取把毒性化解。”

路温怔住,没想到居然那么严重,问:“那要多久?”

“少则半月,多则一月。必须闭关,不能被人打扰。这次之后,你的内力将会大大减退,很多术法都用不了了,比普通人强大不了多少。”

稚楚一脸严肃。

“唉!那你准备草药吧!”

路温无奈道,见稚楚转身走出门外,忽然叫住了他,说:“他醒来的时候,你一定要帮我好好解释。”

稚楚点头,心中十分怜悯他,说:“一定。”

他不该因为自己的私欲让易旸误会师兄的。

短短几天之内。卿卓灼被变态折磨,五脏六腑俱损,昏迷不醒,好在已经退烧。

陶斯咏受到鞭刑,服用了狼噬草,失去内力,成为了普通人。

易旸被砍断左手掌,成为残废。

路温为了救易旸,上山采花,被蛇群攻击,毒液差点侵入内脏,需要闭关修养。

只剩稚楚一人,他白天忙着采草药,熬药,照顾四位病人,到了晚上,身心疲惫,却倍感孤独,想让易旸陪他说说话。

可是易旸自从失去那只手以后,就变成了另一个人,他总是让目光冷峻,一言不发。

稚楚说:“十四师兄砍你的手真的是没有办法了,我们青衣门有规定,外人上山必须要留下一只手,表示他不会泄露青衣门的行踪,否则就要把他杀死。师父和十三师兄都有伤在身,路温师兄就算想为了你反抗全门子弟也很难做到。”

“何况只是三个月,三个月过后你的手就能被接上了,你只是做三个月的残疾人,路温师兄那天晚上为了你深入蛇窝,被蛇咬的浑身都是伤口,他差点死了,他要是死了,那就是真的死了。”

稚楚说了半天口干舌燥,易旸依然不为所动。

这些话,他天天说,都不知道重复了多少遍了。

他也在自责,如果这些话在易旸刚醒来的那天晚上,他就说了,情况会不会有所改变呢?

易旸冷冷地看着他,说:“我要睡了。”

稚楚震惊,没想到自己说了那么多,他依然如此固执。

易旸注意到他的表情,冷笑道:“你以为你说的那些话,就可以弥补我失去我左手的痛苦和耻辱吗?”

稚楚毕竟是医者仁心,他也很能共情对方的痛苦的,便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希望你不要恨路温师兄了。”

易旸听到那两个字,瞬间变脸,浑身充满了杀气,咬牙切齿道:“他砍断了我的一只手,我怎么能不恨他?”

稚楚说:“当时的情况,他不动手也会有别人动手,他动手是怕其他人给你造成额外的伤害。”

易旸瞪着他,虎视眈眈,面上结了层寒霜,质问道:“若不是路温执意要带我来这里,我又怎么会被你们全门凌辱,变成残疾?”

不是吗?他本来是个好好的修马桶的。若不是陶斯咏用锤子砸他的脑袋,路温又非要带他回嵩山,他现在都还好好的,至少也是健全的。

一切都是路温和陶斯咏引起的。

凭什么他要因为路温那点偶尔展露的慈悲心肠而原谅对方?

稚楚根本不知道易旸在上山之前发生了什么事,现在听到了,怅然若失,说:“原来真是路温师兄害了你。”

“没错”,易旸浓眉竖起,一脸恨意,说:“所以你不要再在我面前说他有多少苦衷了。”

“可是哥哥”,稚楚鼻酸,眼泪快要漫出,说:“你如果一直心情不好的话,对你伤口恢复也很不好的。”

易旸看着他,证实了自己之前的想法,冷冷道:“你真的关心我吗?你真的关心我,就帮我报复他们。”

稚楚簌簌落泪,闻言,用手擦拭眼泪,红着一双眼,问:“可是我该怎么帮你呢?”

易旸说:“这事以后再说吧,反正这几日你少在我面前出现,我看到你就会想起路温,想起路温,我就恨他恨得牙痒痒。”

“好吧!”

稚楚低落道,以后他来送饭送药就直接放在桌子上走了。

几天以后,卿卓灼醒来了,稚楚憋了好几天,都没人陪他说话,眼见脾气最好的人醒来了,他兴奋地大叫。

“姐姐你醒了,你饿吗?喝粥吗?我给你盛。”

卿卓灼睡了好几天,刚醒来时,很是恍惚,看着面前这间熟悉的小木屋,她不由得怀疑自己是不是根本就没有去过怡红院,一切都只是做梦。

稚楚七窍玲珑心,知道昏迷很久刚醒来的人都会记不清昏迷前发生的事,便提醒道:“是路温师兄和易旸哥哥把你从妓院救回来的。”

卿卓灼脑海中立马浮现出那张凶神恶煞的脸和那根可怕的鞭子。

她感觉难以呼吸,疼痛也随着记忆的恢复开始袭遍全身。

她掀开被子,看到了自己身上的伤口,有的依旧露着红肉,有的已经结痂了。

“这是你帮我处理的伤口?”

她问稚楚。

稚楚点头,说:“是的。”

“谢谢。”

她怔怔点头。

卿卓灼又问:“那路温呢,易旸呢,他们怎么不在这里?”

稚楚把这几天发生的事都告诉她了。

卿卓灼又惊又心痛,问:“易旸的手真的断了?”

稚楚点头。

却见卿卓灼簌簌落泪,面露绝望悲戚之色,说:“都是我害了他。”

稚楚连忙摇头,说:“十三师兄囚禁了你,你也是受害者。”

“是啊,所以我为什么还要拖其他人下水呢?我明明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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