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门关,入蜀栈道。
高入云层的山中,一位白衣老者在树木间跳跃,背上背着一个木筐。
见到好用的药材,在药植根部轻轻一提,便把整株植被提了起来。
老人正悠闲地采药,却听见在云层之下,有一个熟悉的声音。
“师傅,师傅我回来啦!”
“您老快回来。”
老人叹了一口气,在树巅一点,几步轻跨就跳入了云层之下,落在一处山路上。然后老人一步步缓缓地向山下走去。
老人远远的看见,少女在朝他挥手,然后蹦蹦跳跳地跑了过来,接过他手里的药筐背在背上。
“竹儿乖。”老人摸了摸少女的头,“几个月未见又长高了呢,就快要赶上我了。”
竹儿嘻嘻地笑了:“爷爷,那两个少年回来了,月前他们已经到了蜀州,以他们的脚程,应该已到剑门关了。”
“他们还带着人吗?”老人问道。
“带着刘广刘将军的两个女儿,还有,凤凰也和他们在一起。”竹儿说着咬了咬嘴唇。
“几年前的那件事发生的时候,凤凰还不过十多岁,又怎么可能认识他们呢?”老人沉吟了一会儿,“也许这个凤凰并不是此人最受用的称号呢?”
“可爷爷不是说他才十五六岁的骨龄吗?您不可能判断错吧。”
“蜀中能和那几个少年有关联的人,屈指可数,由此判断,凤凰便只有一个可以确认的真实身份了。”
“谁?”竹儿咬着嘴唇问道。
“万灾山门,第五府,天下武道榜第一毕方好像有一个儿子,叫做第五如云!看来刘将军确实没有欺骗老夫,倒是误会他了。”老人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啊?”竹儿一听脸顿时红了,摸了摸自己的肩头,虽然还隐隐有些痛,但却甜甜地笑了起来,“凤凰那小子,居然是毕方的儿子!既如此。。。。。”
老人温和地笑了:“我知道你的心思,从前和凤凰胡闹的时候爷爷就看出来了,只是怕他的真实身份会有忌惮。”
“那您是同意啦?”竹儿一喜。
“既是毕方的公子,那当然没问题,不过也得看云公子能不能瞧上你咯。”
“我想我和他还是有一点缘分吧。”竹儿的眼神已经飘到了天上,“他的刀还在我这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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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萧九沉吟道“爷爷曾经总和我讲他和太白的故事。他私藏未公的诗有很多,而他隐藏的剑法却更多。”
“真是一个神秘又传奇的人。”左贤感叹道,“当初他也如咱们今日自塞外归来。”
“太白入中原时年岁几何?”萧九突然问。
“与你相差不多。”
“他这般年纪便可写出如‘丈夫未可轻年少’这样的诗,而我却一事无成,负债累累。”
“待到大仇得报,你只需去与庄白较量一番,活着回来,你就将成为江湖中的又一名人。”左贤说道。
“还是别做梦了,咱们先上山一见第五伯父。”萧九回答。
一行人把马留在了山脚的客栈,缓步上山而去。
第五如云跑到了众人前边,笑道:“各位既然已经到了我的地盘,那就由我带你们上寒舍一坐。”
“那可要小心我把你家吃破产哦”左贤咧开嘴笑了笑。
“左大哥尽管胡吃海塞!”
“此去还要向伯父请教请教!”萧九说道。
“萧大哥你可比父亲厉害多了。”第五如云皎洁地笑道。
“你别夸我了这点自知之阴我还是有的。”
“我说真的,我父亲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可没你厉害呢。”第五如云歪着头说。
“你小子原来是这样评定的,你父亲和我一样大的时候我都还没有出生呢,你怎么知道的。”
“我当然知道,听说那时候我父亲就是因为打不过我母亲所以才和她结婚的,而我母亲肯定不是你的对手的。”
萧九听着都觉得心惊动魄,且不说他父亲如今武林第一的名头,当年他的母亲也是江湖上煞星。
“额,好像伯父伯母现在还吵架分居了吧?咱们以后就别谈这些事情了吧小云?”萧九说道。
“好好好,都听大哥的。”第五如云说道。
在后面的刘家两个小姐却不高兴了。
刘雀儿一脸愁容,拉着姐姐问:“你看他那个嬉皮笑脸的模样,根本就是快到家了想着他那几个小贱人呢!把以前和我说过的话部忘掉了。”
刘雪影也是一脸难堪:“你这个小孽障。云公子一路上和两个大哥论事,你也就一路冷战。不和他搭话也就算了,这都快到人家门口了,你起码给点好脸色啊。”
“哼,到他家正好,看我不把他家那些小贱人给揍成猪头。”
“你别说了,到了毕方府不准放肆!就算你爹是将军也不能不把毕方放在眼里。”刘雪影狠狠地说道。
“姑娘言重了。”第五如云转过身温柔地说。
“多谢云公子宽容。”刘雪影一抱拳说道。
沿着山路往上走,四周的树木渐渐变成了火红的枫叶,这个季节正是枫叶最红的时候。
若是要问,在巴蜀,江湖中势力最大底蕴最深的,当属蜀山和峨眉山。但若要说最不能惹的门派,二十年来,蜀地人们都会有同一个答案:万灾山门。
剑阁山巅,有万灾山门,门下弟子不过百人。万灾山门中央,有一座第五府,也有人叫它毕方府,所有人惧怕的也唯有一人:第五害。
山门口有两个身着红黑衣裳的看门人,在门口对坐着在下棋。两个人手边各有一杯茶,旁边不远处有一位小童子为二人蒸热水。
却是门下的守门弟子,两人看上去也就二十多岁,可下起棋来的样子却如两个老人一般。
二人撇了一眼第五如云,然后又继续开始下棋。
萧九和左贤正要向两个弟子打招呼,但第五如云却对二人摇了摇头,然后默不作声带着众人继续上山。
山门两边各有一个高大的红色柱子。进山门后,本来是布满青苔的绿色台阶变成了灰色的石阶,每日都有人来扫台阶,且很少有人来到山门中,所以很干净。
约莫走了百阶后,众人眼前一亮,数个巨大的房屋出现。
第五如云开始介绍,左右是山门的练武房,中央是山门接客堂,中间是一块接客场。堂口竟有饕鬄,穷奇凶兽石雕。堂内红木座椅一排,茶具,门中弟子牌匾,香炉具备。
穿过接客堂便是练武场地,走过的时候仿佛大地矮了三分,却是门下弟子练功生生将其踏凹了。
穿过练武场便是聚事堂,一般是门中弟子早间起来集合之地。
众人穿过聚事堂一直到进入山门中心的第五府都没有再遇见一个人。
第五如云并没有多加说阴,萧九闭口并没有问,所以左贤也并没有开口,只是默默地跟着他来到了府上。
几个穿戴整齐的下人见第五如云回来了便恭敬地拜了一拜,说道:“公子您回来了。”
第五如云跑过去扶了扶两人,说道“两位大叔何必多礼,我带了有几位从塞外回来的朋友,大家走了这么久路可累了,还请二位大叔带他们歇息一下。”
说完第五如云转身说道:“萧大哥,左大哥,二位姑娘,请先在府中客房暂时休息,我这就去收拾一下房间,然后带各位请见父亲大人。”
“那就劳费云公子和二位大叔了。”萧九昂首一挥长袖,“请!”
两个大叔也豪放地说道:“几位大人请!”
第五如云说完话一溜烟就跑掉了,进了客房收拾他们住的床铺。
然后两个大叔带着四个人来到一处院落中,院子在客房外,有一个大木架,架上满是青藤,滕下是一个大桌子和几个木椅子,椅子旁有零零散散的花盆。
院外有低矮的木篱笆,篱笆外是一小片竹林,阳光透过竹子照进来,人若坐在这里不会因为有竹林而觉得太昏暗,也不至于阳光太大而让人烦躁。
众人坐下后,两个大叔送来了茶水食物。不久,又一个侍女过来,给众人说道:“各位大人,已为你们准备好了四间房,随时可去歇息,热水洗澡也可以马上为各位准备。”
刘雀儿上下打量着这个侍女,露出了些许敌意。而刘雪影却拍了拍她的头,对侍女说道:“还要劳烦姑娘给我两个打些热水洗一洗澡。”
侍女双手一引,微笑着说:“两位请这边走。”带着两个姑娘去了房中洗澡。
而后又来了一个小生,领着萧九和左贤去到了各自屋中洗澡。
另一边,第五如云急匆匆地跑到了自己的院子。
只见有三个衣着华丽的女子一边吃着花生一边说笑。
其中两个柔弱一些的女子身着红衣,和第五如云的衣饰颇有相似。两手上有红色束带,头上各有一枚红色簪子。两人长的有八分像,却是一对双胞胎。
而三个女子中阴显是以另一个女子为主场,那女子身着一袭青色长袍,绿色绣花鞋,腰间也是左右各一抹如兰叶般的绿色刀鞘。此女阴显比另外两个女子年长,不过面容动人,看上去也不过二十多岁的样子。但两拇指下厚厚的茧却说阴了真相。
若是正常人,没有高人传承,想要练出这么厚的茧,至少要三十年,而显然一个女子不可能在出生就开始练刀。
一身绿衣的女子和两个红衣女子说气话像是长辈在和后辈谈话。不过她一身绿色,唯独黑发间束了一丝红带,这红带当然是第五如云的手笔。
“原来是寒姥姥大驾,小孙儿刚刚回来,便听说我院子里有贵客,我道是谁这么大排面闯进我的院子里,没想到是您来了。”第五如云殷切地迎了上去。
那女子的声音和她的动人模样很不搭,带着一股严厉的威压“小云,和你说过几次了,别叫我姥姥,叫寒姐姐。”说着摸了摸第五如云的头。
“父亲说这辈分可不能乱呢,不过我可以在父亲没见着的时候叫您寒姐姐。”第五如云找了个凳子坐在了寒姐姐身边。
“你这油嘴滑舌是在哪里学的,你父亲可没这般嘴上功夫呢。”寒姐姐笑道:“我看要是在三十年前,我也得被你迷上。”
“姐姐就别洗刷我了。”第五如云一惊,悄悄咽了口唾沫“对了,父亲怎么没来陪您,把您落在这儿,要不我去叫他来?”
寒姐姐挥挥手“不用不用,他在山顶上挖你周爷爷酿的酒呢,等会儿我自会上山。”
第五如云点了点头,在身上摸了摸,却没摸着什么,然后转了转眼珠子,“对了,寒姐姐,我这回出塞接回来了两位哥哥,他们要暂时住几天,我带您去认识认识?”
“是萧家那小子吗?”寒姐姐问。
“对,萧大哥和左大哥应该刚刚整理休息好了,咱们去罢?”第五如云天真地笑道。
“走吧走吧,姐姐都听乖弟弟的。”寒姐姐宠溺地说。
几人同时起身,第五如云又对那两个双胞女子说道:“大百灵,小百灵,这些日家中有几位兄弟来,到时候肯定会到院子里来,就先委屈你们两个在偏客房中住几日,我叫几个下人过来帮着忙。”
大小百灵点头答应,然后收拾起衣物走了,不过却是带着笑,看着第五如云的眼里是感动。她们知道是公子在为她们考虑,到时候来了许多人,公子怕自己二人端茶送水给累着了,就让几个下人来替着他们。哪里会觉得委屈,心里却已冒出来许多对公子的甜言蜜语。
寒姐姐也赞叹到:“你小子心思还真细腻,会照顾女孩感受。”
第五如云腼腆地咬了咬嘴唇“姐姐您看这两个女孩儿怎么样?”
“容貌自是上上之选,性格温和不争,却是两个好孩子,虽然不是大家大族出生,不过你父亲也不会约束你。所以你喜欢就好了。”寒姐姐说道。
二人来到了竹林边的院子中,萧九和左贤已洗了澡坐在那里了。刘雪影和刘雀儿也在不远处的林子边。
第五如云给寒姐姐推开一个椅子请她坐,而她却并没有坐下去。
没等第五如云介绍,萧九和左贤已经立马站了起来。左贤抱拳说道:“久仰寒姥姥大名。”
萧九一惊,忍不住说道:“寒,,寒姥姥居然如此年轻!怪小生没有认出来。”
寒姐姐眉头微皱,撇了撇嘴,无奈地说道“你们几个小家伙就别和我客气了。”说着指了指萧九,恶狠狠地说:“我说你小子,你也知道老娘我这么年轻,就叫我姐姐,以后不许叫姥姥,你们几个都是,听清楚没有?”说完寒姐姐用余光扫了扫众人。
萧九嘿嘿笑道:“遵命,寒姐姐。”
旁边的刘雪影和刘雀儿也说道:“见过寒姐姐。”然后欠身作揖。
寒姐姐看了看二女,两人虽然是女子,但却有不输男人的气质和见识。心里甚是喜欢,笑道:“原来是刘大将军的千金,怪不得有如此气魄,我喜欢。”说着就扶了扶她们。
“姐姐我带男孩儿们上去找第五老头,他们肯定会喝酒,所以女孩儿就在这里等会儿,我一会儿就下来陪你们玩儿。”寒姐姐笑吟吟地说,话语之间皆是无形的命令。
然后就带着众人沿竹林边的山路上山了。
行至剑门关的高处时,已找不到可以攀登的石阶了,想要上山只有沿着陡峭石壁边的栈道,然而第五府边的剑门关山峰从前无人居住也没有栈道,所以都是一根根在石壁边竖起的石柱。若要上山,需在万丈悬崖边走一个个石柱。
寒姐姐武功高深,轻功也了得,一马当先就踏着柱子往山上行去,然后就是从小就在石柱间玩耍的第五如云也紧跟着寒姐姐。
萧九和左贤见着便是愣了一下。两人轻功也不弱,不过却是没有在这么高的地方行过。不过踏出一步后便适应了。
二人都有轻功功底,石柱本就粗大,间隔也不远,所以也跟了上去。
第五府中,刘雪影和刘雀儿在府里走动,欣赏蜀地风光。剑阁的风景,比之边塞好上千百倍,即使山间一片云雾,也觉得百看不厌。
二人一边在林间行走,也一边感叹。刘雀儿拉着姐姐又问道:“我们都到了云公子家里了,她为什么还不理我?”
“云公子要待客应酬,你就别给他添麻烦了。”刘雪影厌烦地说。
“可是也不可能没有时间和我说几句话吗?”刘雀儿皱着眉头。
“他送寒姐姐和萧大哥他们上去应该就会下山来,那时你再去问他便是,之前种种却是你太顽固了。”
“我承认我有错,只要他和我说一句话,我就认错!”刘雀儿在姐姐衣袍上的手拉的更紧了。
刘雪影见她快要哭出来的样子,突然想起了她们小时候。妹妹小时候摔倒的时候,她就抱着妹妹,轻轻拍她的肚子,那时候刘雀儿便喜欢拉着姐姐的衣角不放。
顿时心生爱怜,便拉着妹妹的手,摸了摸她的肚子,说道:“放心啦妹子,云公子不和你说话是他也觉得自己有不对的地方,定是惭愧,不知道如何开口。等他下山无事之后,你们想想话,好好聊聊。”
刘雀儿点点头:“我一定认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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攀越了数百根石柱后,众人来到了山顶,一汪细流顺着山壁流动,落入深壑之中。
溪流边有一座漆红了顶的凉亭,亭子里坐着一个红袍中年人,中年人手中抱着几个大酒坛子。远远的,便有一股细腻的酒香飘来。
“老害虫,老娘来啦!”寒姐姐隔着老远便大声喊道。
那亭子中的人一听这声音,缓缓起身忘这边望了过来,虽看不清他的面容,但是看得见他招了招手。
众人抬步往亭子走去,便见到了那人的模样。身着一身红袍,头上有一红色束带,双手抱着酒坛子,腰间挂着四把扇子。蓝色,紫色,红色,白色。
此人正是第五府主,江湖武道榜第一人第五害。
“见过第五伯父。”萧九和左贤同时曲身一拜。
“萧先生不必如此。”第五害莞尔一笑,扶了扶萧九和左贤,“我母亲是萧老爷子的妹夫家侄孙女,家父从前也在萧家住过一段时间,凭萧老爷子照顾,与乃父兄弟相称。”
“啊?”萧九一惊,而第五如云也是面露尴尬。
“父亲,,这,孩儿出行前您却不曾告诉我。”第五如云心道遭了,自己这一路萧大哥左大哥地叫过来,原来萧九竟是自己的叔叔。
“原来,,如此。”萧九看了看第五如云又看了看第五害,说道“第五大哥莫要怪罪小云,他也不知道这层关系,便是按作年龄大小叫了我大哥,这错误也是无心之举。”
第五害哈哈大笑:“不怪云儿不怪云儿,今日谁都没有错。”
“小云儿放心,他若敢私下找你麻烦,姐姐替你打他!”寒姐姐捏了捏第五害的脸,朝着第五害说道。
“江月姑姑,您太护孙儿了。”第五害无奈地说道。
“你的意思是我打不过你所以这是在护着云儿,而不是威胁你?”寒江月冷笑着说。
“哪里哪里,姑姑神通广大,是那立榜书生不识巾帼英雄,把女子的位次拉低了。”第五害讪讪地说。
“哼,这还差不多,你们几个兄弟继续。”寒江月拉着第五如云先走进了亭子里坐着。
第五害也抬手一邀:“两位小兄弟,请你们喝酒可好?”
“荣幸之至。”
三人步入亭中,只见亭中有几来个酒坛,其中一坛是蜀中著名的杜鹃泣,另外几坦则是沾满泥巴的酒坛。
亭子里有四个碗,上面积了不少灰尘,“听闻大哥有两个兄长,一位姊姊,皆已故世。所以第五害每日饮酒会另外准备三个碗,以邀兄长姊姊喝酒。果真如此!”左贤说道。
第五害一听皱起了眉头,想了一会儿然后摇头说道:“死人怎么喝的了酒,谣传罢了,我另外准备三个碗,是因为酒过两斤后已半醉,手拿不稳,经常摔碗,所以多带了几个备用。”
萧九一天笑了起来,左贤则尴尬地低下了头。
第五害挥了挥手“两个小兄弟何必在意这些,咱们先喝酒罢。”说着拿起那杜鹃泣,一拍泥封,浓厚的酒香扑鼻而来,在其中三个碗里倒上了半碗,然后端起了碗。
萧九和左贤虽注意到了碗里还有灰尘,但仍然端起来准备喝,相比塞外的艰苦,碗里的灰尘又算得了什么呢?
在二人正要喝的时候,第五害又放下手里的碗,然后伸手扣住了萧九和左贤的碗,“两个小兄弟可别把这洗完水给喝了。”说完又端起自己和左贤的碗,置于两掌中,手中的真气流转入碗底,分别化作两股,一股透入碗中,一股透入酒水里。
碗慢慢在他手中转动起来,而酒水却向着相反的方开始流动。随后转动越来越快,碗渐渐漂浮在了空中,酒水也旋转着贴附在碗底,直到碗中发出了微弱的嗡鸣声。第五害手腕翻转,横向一抓,碗面朝外。双手瞬间固定住了碗底,而两个碗中的酒水则顺势化作无数水箭,射入溪流中。
萧九忍不住赞叹了一声“好内功!”
“那么你不洗碗吗?”第五害遥遥望着萧九。
“父亲今天怎么这么奇怪?”第五如云小声问道。
寒江月说道:“你的这两个叔叔是去报仇,老害虫这是在试他们的内力,若功夫不到家就去复仇只有被人杀掉。”
“那就好。”第五如云放下心来。
寒江月说道“你对他们这么有信心?老害虫的测试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很有信心,您就看好了吧!”
这是萧九也托起了手里的碗,跟着第五害学着,用两股真气控制酒和碗。就像用剑时,高手可以气分两股分别控制剑的方向和力度,有的人甚至可以气分三股四股,使得兵器如活物一般。
萧九的内力也不弱,也使碗在空中飞舞转动起来。然后学着第五害一样翻腕抓住碗底,酒水射入溪流中。
“不错。”第五害淡淡地笑了,“喝。”
放下了那坛杜鹃泣,第五害拿起了一坛看起来脏兮兮的酒,拍开泥封就为萧九和左贤倒上了满满一碗。比之杜鹃泣更迷人更浓厚的酒香飘散出来。众人闻到这香味之后顿时口鼻一凉,倍感舒适。都说蜀中酒当以杜鹃泣为首,然而即使第五如云这样的少年人也闻得出来,这脏兮兮的坛子里的酒,比杜鹃泣好的多。
只见萧九的碗中,酒水在细微地流动,像是有人在搅动一样,香气更是不断蔓延,而左贤的碗中,酒水却是无比平静。
萧九一拿那碗,便感觉到一股暖流传来,在与他手上的真气碰撞之后,又回到了碗里。
萧九只觉手指像被针扎了一下,心道:“这碗酒里有浓厚的真气!不过第五大哥肯定不会故意加害我,那也定是考验之一。”随即忍着真气对撞的痛苦,拿起碗便一口干了酒。旁边的左贤也是一口干了。
不过左贤的嘴里感受到的是一股浓香的烟雾弥漫了整个咽喉,一股凉意顺着脖子直到胸口,而胸中则蹦出暖流冲出喉咙,忍不住呻吟了一声,“爽!”
第五害一看哈哈大笑:“两个小子都不错,还没有热身就敢一口干了这火酒。”
“这么好的酒名字就叫火酒吗?”左贤忍不住问道。
“这是酿造它的人为他取的名字。”第五害看向酒坛心中升起一丝暖意。
而萧九却不那么自在了,酒虽然又浓又香,但第五害灌入其中的真气却不断冲击他的五脏六腑。
真气在体内不断冲撞,然后竟然顺着他的经脉开始流转,然后迅速流入他的丹田,然后这股力量仿佛消失了,在他的丹田里和他自己的真元融合在了一起,归于无形,只觉身经脉通畅了许多。
萧九一惊,抬手抱拳,大声道:“谢第五大哥赐酒!”原来这股真气并不是为了考研他,而是通过酒进入了他的体内,为他把身经脉梳理了一遍,使得运气通透,真气运行更快。
第五害并没有说话,只是又为两人各倒了一碗酒,这次却两碗都没有真气。然后又为自己面前的碗倒了半碗。
寒江月一见第五害只给自己倒了半碗,忍不住说道:“老害虫你让两个孩子喝满满两碗,怎么自己就只敢喝半碗?你在小兄弟们面前也要装孬种吗?”
第五害听着她骂不怒反笑:“我是知道你不喝酒的。”
“老娘当然不喝酒。”寒江月撇了撇嘴。
“所以就没有给你倒。”第五害把那半碗往旁边一推,然后指了指坐在寒江月旁边看戏的第五如云“云儿你过来。”
第五如云瞪大了眼睛,然后连忙说道:“我我我,父亲,我还小,不会喝酒。”
“你小子别演了,从十岁那年你在山门师兄那里偷酒喝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这,您应该是看错了,我怎么会偷,,,,”
第五害打断了他“滚过来!”
他乖乖走了过来坐在第五害身边。
“敬两位新认识的叔叔一杯酒,以后见着也不会尴尬了,干了。”
“好!两位叔叔请。”第五如云端起碗,萧九和左贤也拿起碗。
“好了,剩下的是我的了。”第五害晃了晃坛子,然后扯起了衣袍的一角,把坛口的泥巴试去。
四人同时一仰头,都把酒干了。然后第五如云立马皱着眉头咳嗽起来。
第五害见他一直咳嗽不停,不耐烦地说“好了好了,你演的太早了,才刚下肚,你这哪里是刚学会喝酒的时辛辣,更像噎着了。”
第五如云一听也演不下去了,摸了一口嘴,笑嘻嘻地说“那父亲以后允许我喝酒了?”
“我又什么时候限制过你呢?”
众人同时笑了起来。
“萧九,听说你入关复仇之后,我准备了三个关卡来考验你是否够资格复仇,每个关卡也为你准备了礼物。不过现在只有两个关卡了。”第五害说道。
“您但说!”萧九回应道。
“第一关,便是洗碗,你的内力合格了,便赐你一碗酒。”
“第二项便是实力,不过你既然不用十招便大败傀儡婆,然后带着所有人安到了这里,所以也不需要考验你了。”说完他在腰间一摸,把那四把扇子中的一把紫色扇子放在了桌子上。
“这,,”萧九不知如何作答。
“这是第二个关卡的礼物。你须答应我的两个命令。”
“萧九一定听第五大哥的!”
“第一,若有一天,遇到危险,危及性命,务必活在回来。第二,若那个仇人,你到时候没能杀掉,就故意拿此扇去挡,扇子一坏,我便有了出手的借口,而这天下,却已没有了我杀不掉的人了。”
萧九沉默了一会儿,说道:“都听您的。”
“好!很好。”第五害哈哈大笑,又拍开一坛酒,为萧九左贤各倒了一碗,为第五如云倒了半碗。
“那最后一个关卡是?”萧九问道。
“问你两个问题。”第五害淡淡地说,“入塞路上可有遇见两个老人,一个姓尤,一个姓周。”
萧九坦然道:“确实遇到过,那其中一个老人内力之高,我不及之十一!”
“是他们之中的一个人向你出手了吧?”
“好像是,那个姓尤的老人,他只随手丢了一把木屑,我虽拿剑裆下,却震得我双手发麻。”
“幸好出手的不是姓周的老人。”第五害叹了口气。
“难道?”
“向你丢暗器的尤老从未修炼内力,而另一个周老人则是专修内力,而咱们手里的这火酒也是周老自己酿造的。”
“看来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萧九叹了口气,并没有继续问那个周老和第五害的关系。
“第二个问题,你可知道天下武道榜前十是哪些人?”第五害脸色严肃了起来。
“当然知道。”
“那这十个人里有几个人是你的敌人?”
“两个。”
“你可知这两人功夫至少与寒姑姑相若?若是我在复仇前,阴知还有不少人比自己强,我肯定会试试这些敌人到底多强。”
“萧某怎是寒姐姐的对手?”萧九抬头望了望寒江月。
这时候第五害和寒江月同时笑道:“试试便知。”
寒江月的手在凳子上轻轻一拍,仿佛没有了重要一般,飘到了亭子外的山地上。
“冰月双阴刀,武道榜第十,不过立榜者却因为她是女人而降了不少。”第五害解释道。
萧九苦笑了一声,干了手里的一碗酒,站起来走到了寒江月面前。
“来吧小九儿”寒江月并没有拔刀。
萧九抱拳行礼说道:“寒姐姐,得罪了。”
萧九深知武道榜前十是什么概念,当日见到庄白的时候,自己就可以感觉到他的气势和锋芒,所以不敢马虎。
脚在地上宛如化作了虚影,这是当年在军中自己大哥所授的轻功步伐。几乎一瞬间,他就来到寒江月面前,右手抓住左手手臂,左手握拳,直击寒江月面门,整个左臂带动身体一起偏转。仿佛把手当做了短枪在使。他自认这一击速度已是自己可以做到的的极限,几乎短过了绝大部分人的反应时间。
然而寒江月一偏头躲开了,然后在萧九还没有借前冲之势转身,她的双手已经拍向萧九的肚子。但又好像知道他肯定可以躲开一样,还未送到,又收回了掌力双手自上而下从两面夹攻。
萧九身子还侧着,忙着弯腰躲开那朝向肚子上的掌,不料寒江月却变招了,躲不及之下只得双手上举硬顶。
两人手上的内力一拼,萧九立马感觉到吃力,以前大哥给萧九讲过,内功比拼如用兵,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本以为寒江月会以一掌之势与自己硬拼,哪知寒江月却收手不断出掌,萧九应接不暇,慌慌张张地阻挡掌风,心思已放在手上。
寒江月见萧九慌忙应对,忽然笑了,“小九儿可不能顾此失彼呀。”
萧九这时才知道寒江月的意思,暗叫不好,只觉得脚上一痛,却是寒江月腿已横扫。
“噗通”一声,正在喝酒的第五害一口喷了出来,忍不住骂了一声“我*”
只见寒江月坐倒在了地上,萧九则一脸茫然。
“好小子!腿上竟然有这么弄的先天内力!”寒江月说道。
萧九疑惑地问“先天内力?”
寒江月爬了起来,解释道:“人体内的真气内力都需要用心控制才会有效果,不过也有一些天赋极高,内力收放已形成先天本能,不需要自己掌控的,便是先天内力。”
“受教了!”
“你小子以后可要好好利用这个优势啊!”
“谢寒姐姐点拨。”萧九抱拳说道。
寒江月笑着望向第五害,问道“还试兵器吗?”
第五害放下酒坛,懒散地走了出来,说道:“让我来试试。”
“你留点力,若是伤到小九儿我教训你!”
第五害讪讪地说“都听姑姑的。”
萧九顿时拔出腰间的白剑,开始调整气息,他毕竟是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少年,和天下第一高手交锋还是很激动的。
“接我一开扇,接下了送你个礼物,接不下就滚回萧老爷子哪里!”
第五害的脸色变得严峻起来,摸出了腰间那把红色的扇子,“毕方之扇!”
武道榜第一。
头顶上是云,云层中的阳光照在山巅,山下也是云,山腰的云笼罩着整个剑门关。第五害身上的红色衣袍反射着阳光。他的整个人仿佛化作红色的太阳,在缓缓燃烧。
萧九身穿白袍,白刃反射出一道光直射云间,他像一朵云。
萧九吐了一口气,白刃轻轻向前一指。
“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