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娇艳的花朵随着这么一踩顷刻间四分五裂,刚好这个时候有一阵风吹来,散落开来的花瓣如同漫天飞舞的蝴蝶,但蝴蝶有流连花丛的时候,可花瓣在短暂的飘零以后,便朝着水面飘落过去。
小女孩愣愣的看着这一幕,她充满了迷惑无法理解,她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这可是她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才去山坡那边采摘的花呀,那是她兴高采烈的带回去送给她母亲的东西。
“我的花……”小女孩跪倒在地上,用手捧起还残留着鞋印的花朵,似乎试图挽留些什么,但是风一吹,就连她手掌心仅有的花瓣也被吹走了,它们采摘得如此不易,可离开却又是如此的轻松。
“哈哈哈哈,看到她滑稽的嘴脸了吗?野种就是野种啊,跟你那个不洁的母亲一起下地狱去吧!”这些男孩在哄笑声与诅咒声中踢着球离开了,他们原本没有怀揣着恶意,但大人们这样教他们,他们也就学了。
他们的大人教他们的东西,与小女孩的母亲教她的东西毕竟是不一样的,所以即便是这样,她除了心中有一种揪在一起的感觉以外,她并不生气,甚至她都不知道生气是什么,因为她的母亲要她快乐呀!
“这种感觉……是难过吗?我的花没有了,不知道妈妈她会不会生气……”小女孩有些失落,她站起身来,耷拉着脑袋沿着回家的路走着,这里离她家已经很近了,所以左邻右舍都知道他们。
只用了几分钟的时间,她在一间破破烂烂的房子前停了下来,与其说这里是房子,不如说这里就是个勉强能够挡雨的雨棚,房顶上盖着几块木板,勉强可以遮蔽一些风雨,窗户上的木板被拆掉了。
这是附近小孩的恶作剧,当然这样的恶作剧仅仅用在这对母女身上是被允许的,这要是跑去拆别人家的窗户,非得被追着打不可,这一点小孩子们还是很清楚的,没了木板,窗户仅仅用报纸糊了一层。
“妈妈,我回来啦。”小女孩在门口吸了几口气,又挤出几分笑容来以后,兴高采烈的推开门进去了。
她知道不管在外边受了多少委屈,至少在回家的时候,要将所有的不快都留在门外边,这是她的母亲教她的,而她一向都是个听话的孩子,所以难过的心情在她进入房间以后,一扫全无。
“咳咳,尤菲,你去哪里了?妈妈醒过来没有看到你……非常担心……饿了吗?妈妈这就去给你做早餐……”房间内的摆设很简单,床上脸色苍白的年轻女人尝试起床,她想到隔壁的厨房去做饭。
可是她实在是太虚弱了,她试了几下都没有成功,她的身体软绵无力,连起床的力气都没有。
“妈妈,你生病了就好好的坐着,不用起来的,医生说妈妈你要多休息,尤菲不饿的,对了,妈妈你饿了吗?尤菲可以去给妈妈做早饭,之前在厨房帮忙的时候,尤菲有偷偷的学哦。”小女孩靠了过来。
她将一张小板凳搬到旁边,又坐了上去,她握着年轻女人的手,认真的说着。
“妈妈不饿,咳咳,傻孩子,就算你会做饭,可是厨房里已经没有食物了,妈妈得出去工作才能给尤菲买好吃的,可是妈妈这副样子……咳咳。”年轻女人看着和自己眉宇间有几分相似的女儿,眼眶湿润。
“工作吗?尤菲在路过杂货铺的时候有拜托过老板要在他那里工作,可是他说了好多尤菲不懂的话,还把尤菲赶了出来,不过没关系的,一会儿尤菲再去别的地方看看,肯定能够找到工作的。”女孩继续说着。
“工作?尤菲,你还这样小,你连照顾自己都不会,怎么工作……”年轻女人双手有些颤抖。
“以前都是妈妈工作给尤菲买好吃的,现在妈妈生病了,尤菲也要试着做点什么,本来今天去摘了妈妈喜欢的鸢尾花……”小女孩说到这里忽然想起了花的事情,没有继续说下去。
“尤菲,你不用做那些事情,只要你好好的活着,妈妈已经很开心了……你的手怎么了?”年轻女人声音有些哽咽,她擦了擦眼角,这个时候她注意到小女孩手腕一阵淤青,立刻紧张起来。
“手……没怎么呀,它不是好端端的么。”小女孩将手缩了回去,眼神闪烁,怯生生的。
“告诉妈妈是怎么回事,尤菲是好孩子,从来不会撒谎的。”年轻女人拉开她的袖子,发现青一块紫一块的。
“是尤菲……尤菲不小心挡住了一位大人的路,所以……所以……”尤菲原本打定主意不告诉她母亲这件事的,可是她母亲告诫过她不可以撒谎,如今问起来,她也只能说了出来。
“这是鞭子抽的吗?明明是这么小的孩子……呜呜,尤菲,都怪妈妈没用,不能好好照顾你,没能让你有一个温暖的家,而且我还这个样子……咳咳。”年轻女人擦拭了眼角好几次,试图让自己坚强些。
这几年来她一直都是以坚强微笑的姿态强撑着,但如今她很清楚自己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她这一辈子做了许多愚蠢的选择,她明明可以过得更好,却选择了一条遍地荆棘的路。
人们都说她傻,但她知道这是她的心意,哪怕她被自己的心意欺骗了,她也无怨无悔,可唯独她的女儿,她唯一的女儿,这是她割舍不下的东西,她恨自己为什么不能再坚持一下,哪怕一下就好啊!
“妈妈你身体不好就快躺下,不要坐起来,尤菲这样很好的,每天都很开心,只要能看到妈妈,和妈妈说话就很开心,对了,隔壁街卖水果的肯特叔叔送给了尤菲一个橘子,尤菲剥给妈妈吃哦。”
尤菲兴高采烈的伸手去掏口袋里的橘子,她放得很小心,因为之前她带回家的苹果就被别人给抢走了,所以这次她是偷偷的藏好的,摸到口袋里已经被捂得热乎乎的橘子,她笑得更开怀了。
“咳咳,神明啊,求求您再给我多一点点时间,尤菲她还这样小,不能没有人照顾啊……神明,慈悲万能的神明,听听我的哀求吧,我知道我犯下了罪孽,不管您怎样惩罚我,我都接受,可是……可是……”
年轻的女人开始大口喘气起来,她的胸口剧烈起伏着,她的气息越来越微弱,窗户外有阳光倾洒进来,映照在了她单薄瘦削,并且苍白的手上,小女孩看到这一幕有些慌了。
“妈妈,妈妈,你怎么了?妈妈,你没事吧?我这就去找医生……”小女孩有所预感,她带着哭腔拽着年轻女人的胳膊。
“神明……慈悲的神明,我看到您的光辉了,感受到您的恩赐了……尤菲,妈妈没事,妈妈只是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一个有着很多美丽的花朵,可以看到尤菲的地方。”年轻女人的脸色忽然红润起来。
刚才看起来还十分糟糕的她变得平静,她握着小女孩纤弱的手,掌心居然还能传递几分温度!
“那尤菲可以看到妈妈吗?”小女孩不理解她的意思,歪着脑袋询问。
“可以的哦,只要抬头看向天空,就可以看到妈妈的哦,对了尤菲,妈妈想起来在阁楼的箱子里有一个粉色的蝴蝶发夹,你以前不是一直吵着别上它吗?你去拿出来,妈妈给你别上。”年轻女人笑着说着。
“真的吗?那尤菲现在就去!”小女孩兴奋的朝着阁楼过去,她想别那只发夹很久了。
“找到了吗?尤菲,你过来,你坐在这里,妈妈给你别上。”看到小女孩去而复返,手里拿着一只粉色的蝴蝶发夹以后,年轻女人示意尤菲坐在她的旁边。
“尤菲乖乖坐着,保证不乱动。”小女孩很乖巧听话,她背对着自己的妈妈。
“我的尤菲别上发夹真好看,等尤菲长大了更加的好看,真想看到那一天啊……”年轻的女人看着自己的女儿,视线开始模糊,看不真切了。
“那尤菲以后就别给妈妈看,肯定能看到的!”小女孩肯定的说着。
“尤菲,天黑了吗?妈妈怎么看不见了?”年轻的女人话语有些疲倦。
“天黑?没有啊,妈妈,你怎么了?”小女孩看向外边,分明是娇媚的好天气嘛,哪里天黑了。
连妈妈都糊涂了!
“没什么,妈妈好累啊,想睡一觉。”
“尤菲。”
“对不起。”
“妈妈爱你……”
别着蝴蝶发夹的手,终归还是垂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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