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崇仁殿,李世民还是和往常一样,批阅各种奏疏、奏报。自从登基以来,当了两年皇帝的他,已经出现了几根白头发。
人人都想当皇帝,却不知皇帝有多辛苦,人们只看到皇帝至高无上的权力,却看不到皇帝背后的心酸。
皇帝,这是一个特殊的职业!他权力大,收入高,福利好,还有生杀大权。但是,这也是一个高危职业!干好了,未老先衰;干坏了,国破家亡!
李世民这个皇帝是称职的,要不然也不会开创贞观盛世。他每天除了批阅文件外,还要接见各部门的高官,处理各种各样的琐碎杂事。
这不,程咬金、李靖说话就到。他们来到崇仁殿外,先是由宦官进去通报李世民,等宦官出来通知他们之后,他们才能进入。
二人进入殿内站立不动,也不说话,就这样沉默了起来。
李世民似乎也忘了他二人的存在,连头都没抬,继续看着手上的奏报,时不时还沾下墨汁,写下自己的意见。
“陛下!”良久之后,程咬金终于忍耐不住了。
“哦!是药师和知节啊!情形如何?”李世民听到程咬金喊他,他抬起头看了一眼,问李靖、程咬金二人后,又低头看手上的奏疏了。
二人互看一眼,并没有说话,还是一样低头沉默着。
李世民可能是会意错了,继续问:“比之《秦王破阵乐》如何?”
程咬金先开口,说话吞吞吐吐的:“陛下…俺…俺们压根没听成!”
“没听成,这是何意?”
“就是,俺们不小心让杨小子溜了。由于演奏人员没有指挥,所以演奏不出来,俺们就听不到。”
“指挥?这是何意?给朕详细说说。”
随即,程咬金便将自己从看到杨义开始,再到被杨义溜去华阴,所经历的事情,详详细细的说了出来。
当然的,把栎阳县伯与王家兄弟的恩怨给省略了,这是维护下属的行为,他程咬金不会傻到出卖手下。
“哈哈……你们两个家伙真不害臊。两个人合起伙儿来骗朕的小天神,居然还被人家摆了一道,还被他给溜了!”
李靖眼睛一瞪,心里暗忖:朕的小天神!这是什么意思?难道那小子真的是个天神?如果他真是天神下凡,能演奏《天兵战曲》就说得通了。
“陛下,俺们先前可不知道演奏还要指挥的,他既然去了华阴,那臣派人去把他抓回来。”
“抓什么抓?正说你们被他摆了一道,你们还不服气是不?杨家老祖今年九十有四,何来的百岁大寿?”
“好一个滑头小子,某下次碰到你,必让你好看!”李靖也有些怒了。
他能不怒吗?自己是杨义的投资人,他弄出了那么多新鲜玩意儿,居然还把自己瞒得死死的!
“药师,你也不要太过恼怒,过两天你去给朕拿十斤琼浆玉液回来。朕明明颁布了禁酒令,他却偷偷在酿酒,这十斤琼浆玉液就当作是酒税了。”
李世民这样一说,李靖更是气得要吐血。不过他不是气李世民,而是气杨义那小子。
皇帝都这么说了,那就更证明琼浆玉液就是杨义所酿造的,他居然还在自己面前大言不惭的否认。
李世民见李靖愣愣发呆,以为他是为进贡十斤琼浆玉液为难,连忙改口:“要是十斤不行的话,那就减半吧。若是极难酿造,那就按照酿造量的一半,取来给朕。”
“陛下误会臣了!说句实话,臣压根就不知道这件事情。今早过去时,臣还问过此事,那小子却矢口否认。”
“李药师说的是真话,当时俺也在场,这小子真不是个东西!”程咬金等李靖一说完话,便把杨义卖得一干二净。
李世民深以为然,笑盈盈的看向程咬金:“居说,他这时候也能种出豆芽来,还让程爱卿帮着卖,现在已成为众臣家中唯一的绿菜!不知可有此事?”
李靖眉头一皱,慢慢转头看向程咬金,嘴角微扬。像是在说:原来你和那小子沆瀣一气。
程咬金心嘭嘭跳得厉害,连忙表态:“从明日起,臣每天都给陛下预留三十斤,也给药师留十斤!”
听到程咬金这话,李靖才露出了真诚的笑意:“那就辛苦知节贤弟,如若那小子问你要钱,你就说这是他应该孝敬某的,不应谈钱,那样太俗气了!”
程咬金两眼放光:“还是药师厉害,俺也应是如此!哇哈哈……”
“咳!”看到这哥俩坑自己小舅子,李世民也不甘落后:“知节啊,那朕的一百斤……”
李靖听李世民的话一呆,愣愣的看着李世民,心中腹诽不已: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程咬金暗暗抹了把汗,低头向李世民回话:“陛下,恐怕不行!”
“你……”李世民被气得够呛,拿在手上的奏疏就要丢向程咬金。
“陛下,不是臣不愿意,而是豆芽出产有限,供给各府上都是有定量的,实在是挪不出这一百斤给陛下了!而且,而且……”
“而且如何?”李世民见这直爽的汉子,都开始口吃起来,不爽的问。
“而且,如今正值寒冬,种植豆芽成本太高,会…会亏本的!”
程咬金找不到借口来规避这一百斤的豆芽,那他就撒个谎,将成本抬高。
“哦,不知道这豆芽种出来还要何成本?别告诉朕,成本是一斗豆子要一贯钱!”
“陛下,不是一斗豆子一贯钱,而是一斤豆芽一贯钱!”
“扑”刚才李世民没舍得砸出的奏疏,结结实实的砸在了程咬金的脑门上。
李世民指着程咬金大骂:“程咬金啊程咬金,带兵打仗黑点心,朕不但不罚你,还会奖赏你。可你如今都干了啥事?一斗豆子不过百余文,种出豆芽得数十斤吧,你居然卖每斤一贯钱!你的豆芽是用金子种的不成?”
程咬金被李世民怒骂,他惶恐的跪地:“陛下,宫里的百斤豆芽,臣就是不吃,也要供给您。可是,可是……”
“又可是什么?”
“可是市面上的豆子难买啊!如今可不止斗豆百余文了,而是五百文,甚至更高!”
“那也卖不了那么贵!”
“是种植成本贵了。”
“放屁,蒙朕不懂农事咋的?”
“陛下,您可知黄金为何比铜贵?”
“哼!因为黄金比铜少……”
“物以稀为贵!陛下想让普通百姓,也能在冬天吃上绿菜的想法,臣是非常赞同的。可是,普通百姓没有在冬天种植豆芽的方法和条件,不但浪费豆子不说,还会减少百姓的过冬之粮啊!”
李世民觉得程咬金的话有理,盛怒的脸色才缓和不少。
一直没出声的李靖,这时候也说道:“陛下,老程说的有理,即使陛下有心造福百姓,也得问问小天神的意见不是?呵呵。”
李靖也真够滑头的,他这一个“老程”,不但令李世民原谅了程咬金,而且还让程咬金对他的好感倍增。
唐朝建立之初,程咬金常伴李世民左右,一起吃饭,一起洗澡,一起打仗。李世民为了笼络人心,也是为了和部下搞好关系,常常以“老”字挂在嘴边,比如老程、老黑、老侯……
李世民长叹一声:“罢了罢了,这是杨卿想出来赚钱的,朕就如此夺取,不是君子所为!老程啊,起来吧!”
程咬金站起来后,感激的向李靖点了点头,转身看向李世民:“陛下,杨小子手中的豆子维持不了几天了,到时想吃都吃不到了。”
李世民瞳孔微微收缩,盯着程咬金:“难道在西市也没有豆子卖?”
“居西市的商铺掌柜讲,长安的豆子均由河南、江南运入,由于大雪封路,运进关中的豆子比往年少了三成。而且还要优先供给军马场,所以市面上的豆子是有价无市!”
“这么说,真没有办法了?”
“真没办法了,除非军马场……”
“糊涂!豆芽有军马重要马?”李世民未等程咬金说完,便大声喝斥。
看到程咬金被骂,李靖竟鬼使神差的咧一下嘴,像是在嘲笑一般。
然而,他这一无意间的动作,却被李世民看在眼里了。
“药师似乎有话要讲?说说吧,朕也想听听您的高见呢!”
“陛下,臣赞同老程的意见!”
李世民和程咬金不由惊讶的看向李靖。这货还真是胆大包天了,居然打起了马料的主意。
要知道,李世民是个非常爱马的皇帝,战马付出生命的代价,十余次救了李世民的命。特别是拳毛剐,身中九箭,仍将李世民驮出重围。
所以他把陪伴他南征北战的六匹骏马:飒露紫,拳毛剐,青骓,什伐赤,特勒骠,白蹄乌。采用浮雕的方式刻在石壁上,陪葬昭陵。
陪葬昭陵,这是唐朝大功臣才有的殊荣,而马匹也可以陪葬,足见李世民是多么喜爱马的人了。
如今,李靖竟然打起了马料的主意,如果是普通人的话,估计已经人头落地了。但他是卫国公李靖,皇帝还是要听他解释一下的。
“爱卿可否给一个说服朕的理由?”李世民生声有些冷,眼神也有些冷。
可当事人依然是面露微笑:“陛下爱马,世人皆知!然而,豆子在军马场喂战马,每天只能喂两斤一匹。喂多了,战马便会拉肚子或放臭屁,如果喂少了,不但不长膘,而且会退膘!”
“那你为何还要打军马场马料的主意?”李世民笑眯眯的问李靖。他已经听出了猫腻,冷着的脸也缓和了下来。
“不是臣要打马料的主意,而是军马场里的豆子实在太多了。士兵又不敢拿去做豆腐,堆在库房里,底下一层都已经发霉了。”
“呵呵,看来你这个兵部尚书也不称职啊!”李世民调侃李靖。
当事人冷汗都下来了,心里暗骂自己:这特么的嘴怎的那么贱!不行,得找杨小子要点补偿回来!
李靖把自己坑进去了,一旁的程咬金想到刚刚李靖还帮他说话,这是他投桃抱李的时候了。
“陛下,药师说得一点不假!不如将军马场没坏的陈豆替换出去,用去年的新豆留给战马吃,只需留够战马吃到六月即可。这样不仅能够节省开支,还可以重修军马场仓库!此乃一举两得,岂不美哉?”
李世民又笑了一声看向程咬金:“呵呵,一举多得吧?”
李靖、程咬金都一脸茫然的看着李世民,不明白李世民这是什么意思。
李世民也不说话,也这样看着他们俩。三个人就这样相互看着,数十个呼吸之后,心细如发的程咬金首先反应过来了。
“陛下英明,臣去提醒那小子,要他将四成纯利给陛下!”程咬金说完,嘴角不由泛出一些邪笑。
他这是什么意思?
李靖也反应过来了:“陛下,不应是纯利,而是总利,不然小天神要隔空骂娘了!”
李靖说完,扭头瞪了一眼程咬金。
“嗯,药师之言有理,以这批豆子入股,朕要三成总利入内库,二成给兵部,其余的你们看着办吧!”李世民说完,阴笑着看向程咬金。
“啊?”程咬金都想一头撞死算了。
这也太欺负人了,主意是自己出的,豆芽也是自己卖的,怎的收钱了,居然是自己最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