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咬金说杨义是极为憨厚之人。要是这句话让李世民知道,肯定会大骂程咬金不要脸。
在李世民看来,杨义这种奸诈到连皇帝都敢坑的人,怎么可能与憨厚沾的上边?
崔玲瞪了一眼程咬金:“这和打我家管事又有何关系?”
“自然有关系!”程咬金又看了一眼崔玲,说道:“俺贤侄家教极好,你家管事上门,他本着来者是客的礼仪,不问原由便热情招待。
没成想,你家管事竟然妄想用区区千余贯钱,便要强买俺贤侄的所有的土地和粪肥。还大言不惭的说,是前辈您授意的!俺当时一听就火了,便暗示部曲出手教训于他。
前辈可是德高望重之人,又怎会如此使奴欺人?想必是他立功心切,将买粪肥的意图,自作主张的说成了买土地的吧!不知前辈可认同俺所说之言?”
正所谓,人的名,树的影!
程咬金这招可谓毒辣,如果崔信不认同,那就是要翻脸了,也就间接的承认自己强买强卖,欺压良善的恶名。如果认同,这就表明,崔家会不计前嫌,还可以做成一笔大买卖。
程咬金刚来时,可是想找投资人的。就刚才,他突然想通了,找投资人多分一杯羹,还不如自己做中间商赚个差价。
这样一来,自己能赚到钱,再加上杨家小子那两成利,赚得可不比杨家小子少!
程咬金的性格是想到就做,既然要做这个中间商,那就得让杨义少得罪些人。所以,他便将打人的事揽到自己身上,想必那崔信也不会把他怎么样!
果然,崔信一脸恍然大悟的模样,愤愤不平:“这个狗奴才,某叫他去买粪肥,他居然自作主张,搞起了强取豪夺之事来,看某怎么收拾他!”
其实崔信也看得出来,程咬金这是要将所有的事揽到自己身上,目的可能就是想保护杨义。
他是官场的老油子了,看透不说透才是高人之道。更何况,他并不想得罪这位朝中新贵!
程咬金在心里发笑,崔信果然是官场老手,应付得滴水不漏,油滑得掉进油缸都不带沾油的。
见崔信如此说,程咬金立刻打蛇随棍上:“既然前辈想买粪肥,也不必让那些奴才去了。他们办事总让人不放心,前辈不如问俺,俺跟杨贤侄还是能说得上话的。您要多少?俺去跟他说说,保证能拿到九折优惠。”
“可某听说,你昨日在那小子手上吃了大亏了!你们关系真有那么好?”崔信见程咬金这样说,有些不相信。
程咬金讪讪笑了笑:“那都是俺欠他父亲的,相信您也听说过,俺和他父亲合作买地之事……不说了,还是说粪肥吧!”
崔信见程咬金这说到了一半,便不愿再提,他也不强求。既然程咬金能说得上话,就随口一问:“不知这粪肥是如何卖的?”
程咬金此时心里乐开的花,心想:就怕你不问,你问了必要赚你一个盆满钵满。
随即想了一下:“俺听杨贤侄说,什么千斤五贯钱。”
“什么,千斤五贯钱?按九折算,也就是说要四贯半,这...这也太贵了些吧!”崔信一脸惊讶,他没想到,那没人要的玩意儿,居然被人天价售卖。
“前辈说哪里话?这怎么能叫贵呢,这已经算是便宜的了!再说,这粪还是干粪,可比湿粪划算多了。”程咬金开始加码忽悠了:“如果前辈不信,俺便给您算算帐,您听了绝对觉得物超所值。”
崔玲在一旁也有些意动,她夫家也有许多土地,但都是产出不高的中、下田。由于长年耕种,田地的肥下降,麦子长得不好,草倒是长了不少,更别说丰收了。
当听到程咬金要给崔信算什么帐时,她也来了兴趣:“那你说说,怎么个物超所值?”
程咬金实在听不得崔玲说话,每次她一说话,程咬金必看一眼。幸好人家是有夫之妇,否则他程咬金得立马求婚不可。
“那俺就给你们算算:四贯半也就四千五百文,相当于一斤粪四文半钱,如果能增加粮食产量,这点钱可是非常值得的。
比如一亩地用粪二百斤,千斤就可用五亩。按中田一百斤亩产算,用了粪肥若能增产五十斤,五亩也就是增产二百五十斤,也就是一百斗!如今斗米二百钱,一百斗就是两万文,合二十贯,再减去四贯半成本……”
“知节啊!别说了,别说了,这个粪肥某买了!被你这么一说,某感觉到是赚了。但是钱要少一些,就四贯钱千斤吧!如何?”崔信未等程咬金说完,直接打断并继续砍价。
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程咬金,虽心里没底气,也不懂经商。但谈判说项还是很在行的,最起码要比程咬金略胜一筹。
“这个,这个,前辈啊!俺已经答应替你拿九折优惠了,再这么少下去,俺没法向那小子交代啊!”程咬金叫苦连天。
其实他并不是替杨义叫苦,而是为自己。少了五百文千斤,那得少多少钱啊!
崔信见程咬金面露为难之色,立马加码:“城南粪场有多少粪肥?某要了!这样总行了吧?”
“阿郎!”一旁的管家见家主那么大口气,赶忙喊了一声。随后便跑到崔信耳边细细索索的说了一阵子话,弄得崔信尴尬不已。
崔信脸色微红,有些食言而肥的样子:“那个...某先买十万斤吧!就四贯千斤!如何?”
程咬金假装为难的样子,咬咬牙:“好!为了前辈,俺豁出去了!就算俺这张老脸不要,俺也要谈成前辈之事!”
“呵呵……”崔信笑了:“知节无需如此,那杨小子真是憨厚之人,必不会为难于你。如果他真不愿意,那也无妨!”
程咬金眼睛一转:“这小子乃见钱眼开之徒,只要有钱不赊账,他应该会考虑卖与前辈。”
崔信明白了,程咬金这是怕自己赖账。随即保证,等程咬金回去时,连钱一起拉回去,崔信只需要出春时能够取到粪肥就行。
崔信和程咬金又聊了一会儿别的事,便随管家去取钱。由于程咬金来时没有想到会能做成生意,没有带装钱的板箱和牛车来,只好先用崔家的车了。
程咬金回到家,越想越兴奋。他没想到去了一趟崔家,竟能收获四百贯钱的生意,而自己就入账了一百八十贯。
若是这样的话,还可以去拜访别的人家,多走几家说不定能赚更多。
他想到便做,一直是程咬金的做事风格。他又去拜访了几家下属,这些人买的都不多,不是他们没有那么多钱,而是在观望。
要不是看老上司的面子随便买点,他们都不带理的。即使是这样,他们也是觉得怪怪的。
堂堂宿国公,到处卖粪肥,他真得有那么穷?要是让魏征、王珪等人知道了,估计半夜都能笑醒。
当天晚上,程咬金发现,自己居然赚了上千贯。这让他不得不重视,那些重量级的大户了!
那些人都是鬼精鬼精的,不好打交道。所以他先把属下卖了一遍,再去找那些大佬谈。
在他和属下谈的同时,他也将程处默派去城南知会杨义一声。让杨义将粪肥权交给他卖,任何人来谈都不给。
杨义要的就是这种躺着收钱的感觉,有了程咬金这个独家代理商,他才懒得管这些闲事。
程处默将程咬金的话带到后,杨义想都没想,便满口答应。并且还让程处默告诉程咬金,他自己只要三贯钱千斤,他程咬金能卖出多少钱,超过三贯就他程咬金的。
杨义还保证,开春前能卖出去十万贯,再给程咬金半成利。
这让程咬金直呼杨义懂事,也不枉他那么辛苦,不要脸面的去推销。
翌日下午,程咬金又出发了,他今天是要到长孙无忌家。这可是个大财主呀,不仅田地众多,钱财也多。
长孙无忌虽然向朝廷提倡节俭,减少朝庭开支,缓解财政压力。但他自己却大手大脚的,没有丝毫节制的意思,这令程咬金鄙视不已。
马车很快便到了长孙无忌府门前,程咬金按礼仪先递上拜帖。可他只等了一会儿便不耐烦了,也不管长孙无忌请不请他进去,他自己带上礼物就往里面闯。
长孙无忌府上的下人早已知道他是程咬金,所以也不敢阻拦,只能快他一步进去通报。
程咬金是来做生意的,他并不想像上次那样把事情搞僵,所以他很识趣的往客厅而去。
可当程咬金来到客厅时,他便愣住了。只见客厅内正按主客排次坐着长孙无忌、李孝恭、李道宗、房玄龄、杜如晦、李靖、秦琼等十几位王公大臣。
秦琼向在座的各位一一打过了眼色:“刚才我说什么来着?”
“哈哈……”
在坐的所有人轰然大笑起来,有的人居然笑出了眼泪。只有程咬金愣在那里,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发笑。
等众人笑够了,程咬金才走入客厅,对长孙无忌一揖:“长孙兄,俺今天冒昧来访,如有得罪之处,还望包含一二!”
程咬金一说完,在场的所有人都愣愣的看着程咬金,像是不认识他一样。
心直口快的李孝恭瞪了一眼程咬金:“憨货,吃错药了,还是得失心疯了?怎么说酸溜溜的!”
“俺这不是怕惊扰了各位的雅兴嘛!再说,长孙兄是地主,俺总要礼貌些不是?”程咬金听了李孝恭那话,再结合他们刚才的暴笑声,料想绝对是在笑自己。
程咬金想得没有错,刚才众人正在和李世民商议对突厥的议题。突然下人来报,程咬金来了,而且还投了拜贴。
这可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啊!
李世民正要宣他进来,却被秦琼拦下。秦琼的意思是,就算他程咬金交了拜贴,如果长孙无忌不出去或不传话让他进来,他程咬金也会自己闯进来。
当下人来报,程咬金真的闯进来了。秦琼又说,程咬金肯定会向长孙无忌赔罪。
众人不信,便纷纷打起赌来。
李世民是和皇后微服而来的,见众人又要整程咬金的意思,便借故离开,躲到客厅旁的门帘去了。他是想看看,程咬金到底来干什么了?
当程咬金赔完罪之后,就有了刚才那一幕。
长孙无忌笑眯眯的看着他:“你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说说吧,来某府上到底何事?”
“长孙兄这话就太伤人心了!你不许俺是来串门的?”
“得了吧!某还不了解你?说说吧,到底何事?”
程咬金看了众人一圈:“好吧!既然你们不想听客套话,那俺就直说了,俺今天来是想和各位探讨一下,利国利民之事!”
“就你?你不祸国殃民就不错了!”任城王李道宗调侃了一下。
“有什么利国利民的好事?就说说吧,也让我们参考参考!”房玄龄捋着须,也笑眯眯的看着他。
“是这样的,俺做了点小买卖,还请各位帮衬一二!”
长孙无忌听了,和众人交换了下眼神,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呵呵……你就这么穷?卖粪卖到某家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