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崇仁殿,一个内侍慌慌张张的跑进了殿中,语无伦次地大喊:“陛下,今天的总数统计出来了,实在是太吓人了。待一会儿齐国公来了,奴婢呈上来您自己看吧!”
没过多久,长孙无忌便捧着一个奏表,健步如飞的走进了崇仁殿。他气喘吁吁,整张脸通红,像是得了病似的。
但他精神焕发,目光如炬,又像是健康的很。
长孙无忌非常激动:“陛下,今天受捐的总数均在这里了。您肯定想不到,仅这一个功德碑,就足以将国的门阀世家给掏个底朝天!哈哈……”
李世民听了长孙无忌的话,也不叫内侍给他呈上来了。自己快走几步,一把抢过长孙无忌手上的奏疏,立刻打开看了起来。
“粟米三十万石,麦子三十万石,稻米二十五万石……铜钱一百一十五万贯,绢二十一万匹……百年人参二十斤,鹿茸……波斯香料二百斤,胡椒三百八十斤……”
李世民越看越心惊,越看手越抖得厉害。看完之后便哈哈大笑起来,笑声震得整个崇仁殿嗡嗡作响。
长孙无忌也笑了:“这只是今天一天的受捐,明天可能会更多,后天应该会逐渐减少……十日后就应该能掏空那些门阀世家了!臣佩服出这主意之人,简直就是天纵之才啊!”
“不错,此等主意看似阴损,但确实是击中了门阀世家的要害!他们不是要名吗?朕就给他们!
可是别人也想要啊,那就让他们争吧,谁出的价钱高,谁就能得!哈哈……现在是我李氏拔得头筹,看其他的四姓还能不能坐得住?”
“陛下,能否将此人告知于臣?”长孙无忌压低声音问李世民。
他刚一说完,李世民突然转头看向长孙无忌,目光锐利。
长孙无忌心中惶恐不已,赶紧解释:“臣没别的意思,只是好奇此人心思缜密如斯,必定是个大才!臣料想此人并不在朝中为官,如此人才如不能为朝庭所用,实乃一大憾事。”
听到长孙无忌的解释,李世民才收敛了气势,叹了口气:“辅机啊!既然你已经猜到了,那你心里知道就行了,不必说出来。搞出如此大的事情,门阀世家肯定会报复的,为了保护此人,朕也是不敢公开其身份。否则,如此功绩,封个侯爵也不为过!”
“是,陛下,臣糊涂!”
“你一点也不糊涂,你是老而为奸!呵呵……”李世民打趣长孙无忌。
“不知陛下如何用这笔钱粮?如果公布出去,各部司衙门肯定有很多人盯着。如果不公布出去,满朝文武都知道的事,少不得有人会弹劾臣与宿国公。”
“怎么?你怕了?你只是替朕受过而已。他们敢参你一次,朕就升你一次官,你是朕的外戚不假,但你所立之功,是他们谁能比拟的?”
“陛下,他们要弹劾就让他们弹劾好了,升官之事,切莫再说。常言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臣惶恐!”
李世民深深地看了长孙无忌一眼,对他挥挥手:“你先下去吧,钱粮之事朕再考虑考虑。”
长孙无忌长出一口气,对李世民躬身行礼:“臣告退。”
李世民叹息一声,在心里道:辅机啊辅机,你所立之功,乃满朝文武之首,而你却如此低调,朕亦感无力啊!
骊山西麓金沟村,如今却大变了模样,一块块崭新的梯田延绵于缓坡之上,层层叠叠,好不壮观。
由于坡够缓,梯田都能造出很大一块,特别是一些小矮坡,坡顶的梯田足有二三十亩。
造梯田挖出的石头,大的就近堆放,留待日后有用,小的直接拉到筑坝工地。
如此一来,筑坝工地便有了更多石头,再加上附近的石头也多,一时间筑坝的进度快了不少。
只是坝体用石头堆砌,石缝非常多,如今又没有水泥,而杨义可没有神一般的能力烧制水泥。他的脑子不是电脑,穿越时没有自带系统,不会弄这些超时空的玩意!
所以,他再次找到那张老汉:“张伯伯,坝体上那么多石缝,既使坝里的土夯实了,到时一蓄水,恐有渗水之祸呀!”
张老汉捋了捋胡须,对杨义点点头:“看来小郎君对此道研究颇深,那小老儿就放心了。小郎君请看那边冒着烟的地方,猜猜那里为何物?”
杨义用手挡住太阳光线,往东边的山里看了看,那里正有三个大烟柱升腾而起。
刚开始杨义并没有觉查出来,仔细一看,还真的有那么点道道。杨义喜不自胜:“那里难道是在烧石灰?”
张老汉捋着须哈哈大笑:“哈哈……小郎君果然聪慧过人,一猜就中。这是小老儿在洛阳建紫薇城时学到的方法,将石灰、草木灰、粗沙参入黏土中,搅拌均匀,塞于石缝里。
再用小木锤将沙浆夯实,这就可以做到防水的作用。紫薇城中便是用此法来夯实地面,既平滑,又坚固耐用。”
“那为何要选在如此之远的地方,而不是选在左近?”
“小郎君不是要筑三道水坝吗?选在那个地方有三个原因:一是那里取材比较近;二是那里更靠近二道坝和三道坝;三是那里远离人烟,烧石灰所出的滚滚浓烟,不会影响到他人的劳作。”
杨义听了满意的点点头:“还是张伯伯想的周到!对了,坝底所留的出水口是否够大?如果不够大,可以在另一端再留一个。”
“小郎君请放心,小老儿已将你的图纸稍微做了修改,将坝底的出水口从原来的一个,改为更低矮的四个。
等坝体建成蓄水时,再推入石头和泥浆,便能轻而易举的堵住出水口。如再经过些年月,坝底淤泥积得够厚,甚至都找不出四个出水口的位置。”
“改得好,改的好。有你在,我就放心了。”
“还有一事小老儿甚为不解,想请小郎君能给小老儿解惑?”
“哦?不知什么事情不解?”
“就是坝顶两边,为何要各留一条斜到下游坝底的出水槽?”
“你说这个呀,这是留着造水车用的,水从坝顶流下,到下游坝底便产生力,用来推动水车……”
“小郎君,打断一下,这水车又是何物?”
“这东西不是一两句话能说得清的,这个乃是机密,不可对外人道也!既然你加入了我杨家,到时候就由你来管理,等赚到了钱,分给你一成利!”
“啊,机…机密?不…不…不,如此重要,还是别告诉小老儿,小老儿怕哪天嘴把不住门,怕了小郎君的大事……”
“哎……,张伯伯不必担忧,机密只是暂时的,万一朝庭要,我们不是还得乖乖上交不是?不是我说朝庭坏话,什么玩意儿到了朝庭手里,不出一年,连倭国人都知道了!”
“是啊,皇帝经常赏赐一些比较先进的东西给蛮夷,殊不知,那些蛮夷可不会和我们讲什么仁义道德。
给了他们好东西,他们便反过来对付我们…哎……”张老汉感慨万分。看来,他年轻时也是有故事的人。
“以后我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在我杨家……”
“小郎君……”这时,从山下跑来一小伙子,许是跑得太急,他气喘如牛,脸色苍白,脚步踉踉跄跄,如醉酒一般。
杨义见他跑得吃力,就快跑几步到了他跟前:“你先别说话,先喘几口气,天大的事都不用急!”
小伙子一听,感动坏了,我,我,我的想说什么,但又说不出口。
突然,哇的一声响,小伙子将刚吃进去没多久的东西吐了出来,胃酸烧得他的喉咙难受,咳嗽不止,满地的污秽之物酸臭扑鼻。喷出来的口水、鼻涕、眼泪满脸都是。
小伙子咳嗽了一会儿后,终于恢复了过来。只见他也不管埋汰与否,用袖子往脸上一抹,脸上是干净了,可袖子上却污秽不堪,看得杨义直恶心反胃。
只见小伙子用沙哑的声音:“小郎君,你快下山回家吧,宫里的天使来了,说是要宣圣人的旨意,是给你的!”
小伙子年纪与杨义相当,说完后满脸笑容,笑得跟朵荷花似的,好像圣旨是给他的一样。
杨义暗中腹诽,别是给自己封官才好,要不然自己的发财大计就要泡汤了。最好是封爵位,这是穿越者最希望的,某些穿越者随便弄个曲辕犁出来,就得封一县子。
写得李世民跟傻逼似的,动不动就封爵,一封就是县伯、县侯的。没有滔天之功,在贞观朝想封爵位,那是非常困难的。
比如当世大儒虞世南,早早就跟着李世民干。身先士卒,出谋划策,到贞观元年之前,只是个县子,到死时才混了个郡公。
像献犁这种事情,能赏个银百两就不错了,毕竟当时银的价值不高,不作为货币流通,所以就用来赏赐。
也不是朝庭舍不得给爵位,实际是还没达到封爵位的条件。更不是皇帝小气,只是因为当时所收的赋税并不是铜钱,而是五花八门,应有尽有。
比如:稻谷、粟米、麦子、绢布、麻丝、纸宣、胡椒等!
封了爵位,不但要给封地,而且每个月还要给工资。工资从哪来?当然是从五花八门的赋税来,多一个爵位,百姓的赋税就要加重一分……
杨义随小伙子下山,山路很难走,这立刻让杨义的心里起了修路的计划。
当杨义快走到自己棚子时,便看到棚子前已摆好了香案,外面围了一大圈人,水泄不通。
中间的三个宦官在香案前来回踱步,显得着急万分。这也不怪他们,实是天气炎热,坐着更热。
小伙子快步冲进了人群里大喊:“快让道!快让道!小郎君回来了!”
顿时,人群中便分出了一条路,直直的通向杨义。宦官们也是精神一震,忙清了清嗓子,并将黄色绢布做的圣旨举于胸前:“杨义接旨!”
杨赶紧快走几步,双膝跪于香案前,宦官看得点点头,一副儒子可教也的表情,心里直夸杨义懂事。
他将圣旨展开,念道:“圣曰:今年关中旱,百姓涂炭,幸得弘农杨义,仗义疏财,乐善好施,为百姓计,献策献计,功高至伟,闻熟兵事,知布阵……特封杨义为并州都督府兵曹参军,从八品下,破格录用!”
圣旨读完了,杨义还愣在当场,并未接旨。此时他心里还在想:妈蛋,奉天承运呢?皇帝诏曰呢?钦此呢?都哪去了?
其实杨义不知道,唐朝的皇帝可没有姓朱那不要脸的和尚,搞出了那高端大气上档次的经典语录:什么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什么钦此,什么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如今的圣旨开头只是圣曰,结尾没有钦此。上朝见皇帝时,就一句:陛下圣安或者皇帝万福即可。
正当杨义发愣时,一个公鸭嗓音突然在他耳边响起:“杨参军,接圣旨啊!”
杨义听了宦官的话,终于回神了,立马站起来,转身便跑,边跑还边喊:“圣旨我不接,哪来的回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