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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六十四 人面不知何处去(三)(1 / 1)

松峰山山门与松峰郡郡城城相距不过区区二十里路程,城内便有松峰山执事常驻的一处宅院,但凡有自认根骨资质尚可的年轻习武之人有志于松峰山,皆可至此寻那执事以松峰山上独到手法摸索先天禀赋。若是天资圆满无瑕,在由松峰山另外两名执事下山验看心性后,即可成为松峰山外山不记名子弟,期间不授松峰山上高深功夫,仅以锤炼打熬武夫体魄为要。

待到在松峰郡城内锤炼打熬武夫体魄三年期满,山上议事堂内诸位德高望重长老们便会联袂下山,逐一考教这些个外山不记名弟子武功。

历经松峰山议事堂眼界奇高长老们考教后还能留下来的,那便是能配松峰山腰牌的外山弟子。早十年前这松峰山外山弟子身份还不似今日这般难得,山上盘根错节的派系势力一只手都数不过来,甚么内山弟子长老亲传身份姑且不说,亲族里的子侄后辈安排个稀松平常的外山弟子还不是手到擒来?那时高旭可敢说半个字的不许?就不怕议事堂将他高旭弃之不用重换山主人选?

彼时高旭在松峰山上处处受议事堂与这些派系势力掣制,即便有意除此积弊依旧心有余而力不足。直至松峰山与烟雨楼那场旷日持久的博弈以烟雨楼落败告终的同时,松峰山上原本根深蒂固的派系势力亦也元气大伤,高旭自然不会放过这整顿山上规矩的大好时机。

于是乎原本并未有多严苛的松峰山外山弟子入门,在山上派系以及议事堂长老们的权柄被高旭逐步收归于己,既然定下了外山弟子入山须得考教三年之期的规矩。

松峰山跻身江州江湖执牛耳者后,远不止江州一州的年轻武人慕名而来,自然免不了良莠不齐。高旭此举断了绝大多数妄图以偏僻门路进到松峰山内人的心思,虽说免不了还是有些与松峰山源远流长门路未曾禁绝,不过就大体而言,历经重重考教打磨迈进松峰山山门的外山弟子,不论是天资还是禀赋与之前相较无疑都要拔高一截。

于江州诸郡中松峰郡郡城原本人口繁华都排在末尾,怎奈何与松峰山山门所在不过区区二十里路程,后者一统江州江湖后有意将松峰郡郡城地面也全然掌握,为此不惜重金在城内大肆收购房屋地契,高旭志在于大尧境内营造一座属于江湖门派的城池,这般在大尧十六州江湖的史无前例的举动自然逃不过武杭城乃至京城有心人的眼睛,为此京城还有武杭城几位大人物书房内都多了些言及此事的信函。

来自刺史府和京城的敲打无法动摇高旭将松峰郡城经营成第二座松峰山的决心,松峰山是周围方圆百里的唯一一座易守难攻的孤山,山上又不乏水源,假使粮食储备充裕,那便是真正的固若金汤。但松峰山一座孤山,假使被围,那除去死守之外便再无半条出路,为以后百年基业着想,高旭哪怕是有损那真金白银赈济那场大灾饥民才在当朝皇帝那儿积攒下的情分,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奇险,也得为松峰山谋求一条退路。

据江州刺史府明面上收到的消息,松峰郡城城内地产十之二三已在松峰山名下,不过实则还要再多出一到两成,足有十之四五。将松峰郡郡城内地产收购十之四五,即便此前松峰山在城内经营百年之久,此前在城内也不乏有许多日进斗金的铺面楼阁,但如此规模扩张所需要的银两仍是一笔骇人听闻的数目,即便将烟雨楼大半产业都囊括在内也差不离堪堪够半数而已。

魏长磐二人入城并未如何受阻,大半倚仗陈十不知从何处门路弄来那两张几可以假乱真的行牗,若是没这行牗,那他们再想入城就免不了要大费周章。他至今仍有些疑惑为何在他们沦落为丧家之犬的时候,陈十还会有这般多的门路,还会有人甘愿冒着沾上官府缉拿要犯腥臊的风险来为他们送来这两张行牗。

莫非这就是有银子能使鬼推磨?

此时看来,这城内繁华,舞榭歌台,车水马龙与武杭城相较也相去不远,足见松峰山在城内经营是颇费苦心。在江州门派之中松峰山条条框框算是极多的,仅外山弟子所需遵循的大小规矩便有百二十条,若是弟子中有违背的,轻则罚做山上几日苦役,重则废去武道境界逐出山门。

其中最为严苛的便是松峰山弟子于赌、色二字上如有丝毫逾矩之举,不论是何等天资卓绝的弟子都逃不过严惩。故而松峰郡城内勾栏赌坊在官府差役三日一小查,五日一大搜的手段之下不是改了行当便是迁到别处郡县去做生意过活。再加之那些个在城内的不记名弟子时常结队巡城,遇上有欺男霸女偷鸡某狗的青皮无赖便或是出手惩戒或是扭送至官府。

这些个青皮无赖若是有想要还手的?好哇,这些个整日在城内打熬体魄的年轻武夫哪个不是血气方刚的主儿,三两下就给这些不通武艺的青皮无赖收拾了扭送到官府去,还能再领几钱银子的赏银,何乐而不为。

郡城内衙门里捕快差役因而几近都成了游手好闲领份钱粮混日子的角色,也怪不得他们这些当差的不用心,属实是这些个松峰山不记名弟子没给他们留下半点活计,连城内那些个游手好闲惯的泼皮都被拾掇得不是过上了正经日子,便是在城内实在混不下去投到别处狐朋狗友那儿去。

敦风厉俗后的松峰郡城风气在江州也算是鲜见的物阜民熙,于城内行走的魏长磐与身旁的刀疤脸汉子都俨然一副整日为生计忧心的愁苦庄稼汉面容,补丁摞补丁的短袄上棉絮绽露,棉鞋虽说鞋底子如纸薄,却也好歹没把脚指头露出来。

这身行头魏长磐穿戴起来还算自如,毕竟与小时还在青山镇上过冬都未必能有件厚实衣裳的日子相比,表里破烂不说,内在至少还算和暖。倒是烟雨楼那刀疤脸汉子虽说不是什么豪门大族出身,好歹自幼习武吃喝不愁,进到烟雨楼后际遇也颇过得去,哪里会衣衫褴褛如此,故而浑身不自在。

陈十仓促传授的易容手法不甚高明,再加之魏长磐二人悟性有限,两副庄稼汉的愁苦面容也显得有些刻板生硬,好在易容后的面庞本就倾于粗犷,不至露出什么太大破绽。

“没想到这松峰郡城竟被松峰山经营得这般繁华。”饶是烟雨楼刀疤脸汉子也不由感叹道,“高旭那杂种还真有些....”

汉子赶忙住嘴,忘了现在他二人现在可算是行走于松峰山腹地内,须得谨言慎行处处留意,谁知道与你擦肩而过的路人与松峰山没什么联络?他四顾周身似乎无人闻见他方才那对松峰山山主大不敬的言语,才再度开口:

“食肆酒楼都是不错的去处,只可惜以咱们现在这副模样,上得台面些的地方怕是也出入不得。”

魏长磐低头望见这身再磕碜不过的衣裳也有些无可奈何,准备这身破衣烂衫原是为了不引人注目,奈何入城后才见,城内不说人人绫罗绸缎裹身好歹都有熨帖外衣,他们这身格格不入的打扮想不令行人侧目都难。街面上行人见了衣着穷酸到不能再穷酸的二人心里都犯嘀咕,松峰郡内庄稼人但凡不是懒惰到无可救药的,哪个会沦落到这般田地,怕是从别处州郡流窜过来的人口?

身上颇有些散碎银子的二人见了稍大些的食肆酒家都不敢入,怕被店小二当成乞食的给棒打出来大失颜面。好容易在一家面馆里头见着有三五个江湖人打扮的在高谈阔论,自然是不肯轻易放过,一人要了碗葱花面捡了张离那几人近些的桌子坐下,竖起耳朵听他们言语,好一阵不着边际的东拉西扯后,话头才转到他们所期盼探听的消息上。

“听道上有传闻说,松峰山近些日子被不知来路的武人袭杀,折损了好些人手,不知是真是假?”

“不止,百事通家小哥放出的消息,说是除了几十号得力人手的折损以外还丢了些紧要物事,惹得那松峰山高山主怒发冲冠,松峰山内山弟子中也有相当数量撒到江湖上四处打探消息。”

“这些个贼寇也真是胆大包天,太岁头上动土,还弄得松峰山如此狼狈,啧啧,本事还真有些哟,不过也就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松峰山视此事为奇耻大辱不说,江州境内几日没了几十条人命,在这太平年岁,何尝不是给官府一记耳光,官府与松峰山合力,想必没几日就看有几人要掉脑袋喽。”

“我看未必,寻常贼寇哪里能吃得下那几十号松峰山弟子?这般武功不在松峰山弟子之下的亡命徒,江州这会儿黑白两道上又能揪出来多少?就算凑够了数,其中又有几个不畏松峰山事后报复敢去做?”这几名游侠儿打扮的江湖人中,有一名年纪长些的似乎阅历见闻与同桌几人相较要长出许多,夹了一筷子面也不着急送入口中,而是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眼色,“用你们肩膀上扛着的那玩意儿好好寻思寻思,有这能耐又有这胆气和松峰山硬碰硬也要死磕的,在江州是何门何派。”

一筷子面下肚后,还未等同桌人从冥思苦想中回过神来,那配剑蓄须的江湖人便慨然道:“你们这些人都说那些所谓贼寇在松峰山和江州官府面前有如秋后蚂蚱蹦跶不了几日,可有本事做出袭杀松峰山弟子还未曾令其走脱半个的这伙人,当真有你们说的这般不堪....”

约莫是想起了此时正身处松峰山势力之内,此人声音骤然压了下去,却也不住口:“再说了,人烟雨楼既然敢回江州来寻愁觅恨,那与松峰山未必就没有一战之力,更何况高旭现在于咱们江州江湖倒行逆施,敢说咱们这些游侠和地方上的门派心中积郁怨气可曾少了?松峰山既然摆出这么一副盛气凌人架势,咱们这伙人何必再去仰人鼻息自寻不痛快?”

同桌那几人听此人快言快语,也稍解了在松峰山山门屡次三番吃的闷气,纷纷恭维这姓江游侠所言极是。魏长磐大抵也能猜出个一二三,这些个厮混江湖的游侠儿们多半是想去松峰山拜山门,却被那山上闭门羹弄得怨念颇重。

以名门正派自矜的松峰山向来不如何待见游侠儿,前者如文人雅士上得厅堂,而后者则是连灶房都未必能下得的泥腿子,君子远庖厨,松峰山自然也不会与这些如无根浮萍一般东游西荡的游侠儿厮混在一处。

此后这些个囊中羞涩的游侠儿们也边东拉西扯些江湖事迹,不紧不慢对付着眼前面碗,就为了能多坐会儿面馆内那条凳歇脚,毕竟这两日来去松峰山都靠两条腿走路,属实累得够呛,身上盘缠也所剩无几,回客店去结不起房钱还得受那掌柜的冷眼,若不是看在他们手中刀剑都是明晃晃的份儿上,指不定什么市井百姓的俚俗谩骂都一股脑儿丢过来让他们无地自容。

人在江湖不称意,明朝还乡牵黄牛,混江湖,哪儿有外人看起来那般轻松惬意。

几名游侠儿见面碗中残汤漂的油花儿都快冻结了,也知晓再坐下去只怕客店掌柜的声音闻不见,店小二指桑骂槐倒是能听个够。这几人都从贴身钱囊内排出铜板来整齐撂在桌上,抄起兵刃起身潇洒离去。

“什么混江湖的大侠,到咱们这小店里吃面连几文钱的腌菜都不乐意要。”店小二嘟囔着去收那桌碗筷,也不怕魏长磐二人闻见,扭头见这两个打扮穷酸至极的庄稼汉面碗不过动了几筷子,便一翻白眼望向别处又嘀咕道,“本就是不大的店面,这座儿占得久了,让其他客人如何进来吃面。”

魏长磐没理会这店小二的聒噪,只是皱起眉头冥思苦想,这江姓游侠似乎是在哪里见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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